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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发出什么太大的声响。知玄目送三位侍从一脸愧疚地离去,阴沉着脸褪去袈裟,轻步移向侧旁的房间,叫醒徒弟海如。
“师父,这是……?”海如望着一地的银两,惊讶地捂住了嘴。
“废话少说,”知玄挽起袖子,“寺里传话来的人傍晚不是说了,净空师叔不知为何提前回寺了。以他的个性必然要查寺中的账目,那上头的亏空还有不少没有掩过去。不管他发没发现,眼下这一趟出行结束,必须得堵得万无一失。你头脑比你师兄强,今夜为师就带你一同核对。”
海如蹙眉片刻,怯声道,“师父,白日弟子便想问您……这账上,到底亏了多少……”
知玄瞟了他一眼,将拾起的白银整齐摆进箱子一角,缓缓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海如一语问出,慌忙噤声。他突然想到上个月师父房中多出的一件白瓷净瓶,师父见他频频注目,还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这个价值五千两白银的净瓶,是他软磨硬泡用了三千两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套来的。
那么,绝不是两千,便是两万了……海如不敢再去看师父的眼睛,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捡银计数。
子夜已过,烛台上的明光还在微微闪烁。秋日夜凉,海如搓了搓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就听师父低语道:“四千九百五,五千……好了,我这里五千两。”
海如一怔,飞快地把余下的银两摆进箱中:“弟子这里……这里……”他死命地眨开眼,揉了又揉,仍然看得不甚清楚。
“愚钝,”知玄不耐地挥了挥手,“放着我来,你去拿那边的盆子给为师打盆水,待会净手用。”
“是是……”
最后一个银锭被码入箱子剩余的角落中,所有银两俱数计清。知玄松了口气:“果真是一万两。”
“一万两?”海如看着知玄站起身,走到盆驾旁净手,问道,“那还有一万两的差额,师父您预备如何?”
“不用担心,为师自有法子。”知玄回过头,嗤声一笑。将拭干手的帕子搭回架上,拿起盘中的糕点放入口中,借着清酒吞下。这才畅快地长舒一口气,吩咐道,“马上就到寅时了,把水倒了去休息吧,明天……哼哼,还有要事要做呢!”
“是。”海如虽然满腹疑惑疑惑,不知师父到底做得什么打算。但既然他成竹在胸,那自己和师兄只需要照做即可。想到这里,他不再多问,端起木盆,往门外走去。
夜色深浓如墨,他走到梧桐树下,用力扬手,将盆中水尽数泼出……
*
翌日,日上三竿。董嘉禾在僧人们晨练的武场上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本该出现的郭临,却碰到了知玄一行。他想起昨日知玄难看的贪婪之像,心下不齿。正要走开,却不料被知玄朗声唤住。
“给我的……请帖?”
客房内,郭临接过董嘉禾递来的文书,眨了眨眼。
“嗯……”董嘉禾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那和尚说,他们此次来重玄寺,最重要的便是今日的比武。听闻你是赢过了白鹤的人,便想请你到场……唉,阿临,我还是帮你回绝了去吧。”
“回绝?回绝作甚?”郭临勾唇一笑,站起身来,“躲得过初一,不见得躲得过十五。又何必麻烦?况且……不止是他找我,我也有事要找他呢。”
时至日中,秋阳升顶,荧润光辉照在武场的青灰地面上。两个灰衣僧人正在其上挥棍舞棒,打得难解难分。白子毓到得晚,抬头望见看台上慧同方丈与知玄并肩而坐。一人面色微凛一人谈笑风生,各中心思不言而喻。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寻到董嘉禾的坐处,抬脚朝他走去。走得近了才发觉,董嘉禾双手放在双膝上,正紧紧地抓住了衣摆,神色十分紧张。
“董兄?”他不解地望了望场上,“是有你认识的僧人?”
“哈哈哈白兄多虑,嘉禾多年来都不惯见人比武。”一个清朗的声音越过董嘉禾传来,却是坐在另一边的郭临。
白子毓下意识地朝她回礼,点了点头。眼角余光却倏地瞧见看台另一侧,正凝眸望向郭临的知玄……这是怎么回事?他暗自心惊。
却在这时,一声惨叫从台上传来。众人还未及反应,慧同方丈“嚯”地站起,大喊:“智空!”
武场旁立马有僧人上去扶下受伤的弟子,慧同捏了捏拳头,按捺下激愤的心绪,重新坐下。“阿弥陀佛,”知玄面带微笑,白眉扬了扬,侧头道,“胜败乃常事,慧同方丈可看宽些。”
“方丈多虑,贫僧不过忧心弟子罢了。”饶是慧同,也忍受不了对方一而再的挑衅,禁不住咬牙回敬,“却不知何时南少林的功夫进步如此神速,贫僧忍不住讨教方法了。”
“哈哈,不过是叫他们多练罢了。不敢称天下第一……”知玄捋着胡须,斜着眼瞟向郭临,状若无意,“但至少这强身护体嘛,还是……”
她恍若没听见,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