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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大家方便。
古农又从家里拿来了“达北”(tape,木薯发酵后做成的食物,带着酒的香味,是印尼农村的传统食品),说:来吃吧,没有什么好东西,你们在巴力里可能没吃过。他们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热情的款待,确实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因为家乡很穷,谁都不会轻易吃别人的东西,他们一时不知是该吃不该吃。古农说:吃吧,这种东西在我们这里随处可以挖到,拿回家,谁都会做。三人便不再客气地拿来吃了,感觉是甜、松、软,味道很醇很香带着酒味,吃下去不醉人还能顶饿,真是好食物啊。再剥开香蕉叶吃烤鱼,太香好吃了,肉厚且细嫩,只有中间一条刺,味道鲜美极了。古农说;这鱼我们叫ikantenggiri(马交鱼),你们尽管吃,每人吃一整条,你们在巴力很苦,巴力头隆帮头都不是好人,他们不会给你们吃好的。
刘进第很过意不去,说:我们吃了你的鱼,你就卖不了钱了。古农说:这算什么!这里是海边,这些鱼随时都能抓到,而且不用费力,只要在海边挖好坑,留了口,涨潮时,这些鱼就会随海水流进坑里,退潮时它们出不去,你去抓就是了,什么时候都有,我们天天吃鱼,吃不了的顺便拿去巴杀,只有唐人(泛称中国人)才和我们换,换不了的拿回来就腌成咸鱼干晒着。看,那不是吗?他们顺他的手看过去,在两棵棕榈树之间系了根细藤,那上面挂着一条条鱼干。
海?这里靠海?三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朦眬的念头,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天成吃着鱼,说:你们这里真富啊,怪不得你长得那么结实,身上都冒油了。古农嘿嘿地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说:以后你们有空就出来找我,我给你们烤鱼吃,改善一下伙食。
古农问了他很想知道的问题:你们在家乡总比这里好吧?还和家人在一起,做工不会那么辛苦,为什么要来这里给荷兰人开矿呢?他们说:我们老家土地没有这里肥,很穷,没有吃的,所以来这里寻找活路,可是荷兰人骗我们…...我们是卖身来的,在契约期内要听人家的使唤。
古农摇了摇头,说:我们是本地人,知道荷兰人心地很坏,他们要我们替他们挖矿,我们都不干,所以他们就把你们弄来了。我们知道进到荷兰人的巴力,就死定了,我们到处都能找到食物,我们有得吃,过得自由自在。
当地的族人日子过得很悠闲,这里物产太丰富了,上天赐给他们海里和地上生长的物产永远都吃用不尽,自祖宗以来就没有农耕的习惯,不用种地,也不规定一日三餐,饿了,就随处摘木瓜、香蕉、榴莲、波萝蜜来吃就是,树林里有野味,还可以随处挖自然生长的木薯,海边沙滩上被海水冲上来的海参螃蟹海蜇等物,他们都不吃,只捞鱼虾,只有唐人(中国人)才种菜种稻米。族人也种玉蜀黍,只随意在地里撒玉米粒,用脚巴拉巴拉土盖上就完事,被小鸟叼了被野猪刨了都不管,剩余的由它自然生长,能收多少算多少。唐人种菜种水稻得精耕细作,太复杂也太累。
天成说他很想知道一起来的几位同乡的下落,问古农有办法打听吗。古农说:可以。这个岛叫勿里洞,有四个埠头,每个埠头有一个巴力,这些巴力常向我们的族人买咸鱼,都是给矿工吃的,我和一些朋友每年会一二次运咸鱼去各个巴力,我会给你打听。古农记住了天成告诉他的几个名字:来顺、登贵、柱子。
又说了一阵,他们告辞了,因为假日里外出是有时间规定的,超时了会挨罚或挨打或扣工钱。
天成觉得今天心情很好,是来巴力最高兴的一天,因为古农会帮他打听登贵他们的消息。平时晚上一躺下就睡了,因为干活太累,今晚却一时睡不着。又听到前面老客的隆帮里传来时断时续的竹笛声,先前他毫不在意,今晚可能是心情不一样,所以就细细地听。那个曲子怎么那么熟悉?对了,那是瞎子阿炳经常用二胡拉唱的《苏武牧羊》,那个低沉忧伤哀惋又失落的调子,经常是在沉静的夜晚,从阿炳的二胡弦里流出来,飘飘荡荡在静寂的村子里的夜空,流进村里几代人都没吃饱过肚子的人的心里,有时阿炳会一边拉二胡一边自己唱曲。他娘怀他时因为有一顿没一顿,胎儿发育不良,阿炳出生时一只眼睛就是瞎的,另一只眼睛只能半睁半闭,几乎看不见,他爹想让他将来有个活路,便让他跟一个卖艺人学二胡学说唱。瞎子阿炳没有眼睛,但是耳朵很灵,卖艺人就收了阿炳为徒,师傅是潮汕人,唱的调子是古乐“宫商角征(读音zhi)羽”五音在闽南民间的变体,成了“宫六商肆切”五音,唱出来是平平淡淡的,这一手艺传给了阿炳,村里有人办红白喜事,阿炳便用二胡和唱曲挣一口饭吃。阿炳的二胡一拉起来,土生的竹笛也吹起来和应,他们的曲调呜呜咽咽咿咿呀呀,让村里人听了随意去感受曲调的含意。而这时在遥远的南洋的隆帮里,天成听了竹笛便随着曲调,好像和苏武一样在异乡在荒凉的旷野里孤独地思念家乡和家里的亲人。爹,娘,你们还好吗?阿秀,你怎样了?想起阿秀,心就激荡起来。一个少女温暖的身躯好像拥入了怀里,冬天的寒夜,拥着她,多么幸福多么甜美,她那刚成熟还没有丰满的Ru房紧紧地顶住他的胸脯,让他热血沸腾。新婚的甜蜜又那么短暂,小夫妻的枕边话还没说完就要分手了,那晚,两人都通宵未眠,阿秀的泪水一直流呀流湿了他的胸膛流湿了被头,他只能安慰她:秀,我一定会回来!莫哭。其实,他自己也哭了。天那么快就亮了,他的手一直轻轻地抚着她左耳轮那颗绿豆大的红痣,说:秀,你这颗红痣真好看,我会记住它。想着想着,天成觉得iati蓬bo起来,哦,这还是离家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卖了身,连自己是男人都忘了。今晚大概是吃了古农的烤鱼和那种带酒味的“达北”,身上有了底气了。
三牛翻了个身,天成问:三牛,没睡吗?他应了一声,天成说:想老婆了?三牛说:他娘的连干那活的本事都没有了,还能想老婆吗?
这些契约华工白天当牛做马,吃的是猪狗食,体力过度的消耗,已经没有想做男人的活路的感觉了。这是人间地狱呀!
一个念头在三牛心里冒出来:这里是海边,只要有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