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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蒂琪雅右手抬起杯子喝药,袖口稍微下滑。乔贞看到淡红色的印痕在她的前臂上环绕成一圈;这是曾经遭到粗糙物质的束缚,皮肉再也无法恢复原状的结果。
乔贞想起一件事:她曾经落入强盗之手。
在她把药喝尽之前,约瑟夫一直看着她。
“莫蒂琪雅夫人,”达莉亚说,“刚才您弹奏的曲子是亲自谱曲的吗?”
“谱曲谈不上,只是一些自然流露的念头。”
“或许您应该把这些谱子记下来。”
对一个盲人说这句话,似乎是不合时宜的,但是她们两人之间完全没有尴尬的气氛出现。达莉亚语气很真诚,集中在莫蒂琪雅本人以及她的音乐,而把“盲人”这个事实自然地隐藏在无需窥探的帷幕之后。这是两位年龄、气质相近的女人在进行着地位平等的谈话,而不是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和一个女瞎子接触。
接下来她们谈论了一会儿音乐、茶艺、达莉亚的慈善事业等方面的话题,把这一场本该是带有政治目的、冷冰冰的会面,变成了温和、愉悦的茶话会。与其说是刻意避开凶杀、市镇安全这些麻烦事,同时缓和气氛,还不如说——她们俩很合得来。一个最简单不过,也最真实的理由。至少,乔贞从她们的话语中完全听不出虚饰的成分;虽然他没法加入这些话题,但是当下的情况,让他也想稍微放轻松,后背靠着沙发,做一个微笑着的聆听者。约瑟夫就是这么做的:他双手搭在膝盖上,而总是缺乏感情温度,像大理石一般的脸庞,此刻也平和起来。
乔贞也见过很多盲人。他明白,眼睛是表达情绪最重要的工具,一双明亮的眼睛,能给人提供强烈的在场感;而盲人在这方面的缺憾,就使他们看上去失掉了一部分生气。有的人在长时间面对一个盲人说话的时候,甚至会感到恐慌,因为他见证着一个残缺的生命,一个让他联想到无光世界的个体。这不是歧视性的话,而是残酷的事实,人们通常只能尽量忽略。
但是,眼前的莫蒂琪雅,却似乎完全不受这缺憾的困扰。她有一种自然的光采——绿草不需要眼瞳来证明自己在吸收雨露,海潮不需要眼瞳来证明自己能够涨退,月光不需要眼瞳来证明自己能够照亮屋角,而莫蒂琪雅也不需要眼瞳来证明自己是一个能给周围带来生气的女人。她每说出一个音节,每一次细微的表情变化,每一个恰到好处的动作,仿佛都在宣告着:我在这里,我活着,我虽然看不见,却有着和你们同样丰富的灵魂。
这生气毫无疑问地感染了达莉亚。沉寂了很多天的她,自从来到夜色镇后首次展露着毫无防备的微笑,甚至话语间还出现了一些语法错误——作为贵族礼仪的权威,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但这完全是她太专注于自我表达,抛弃了那一系列贵族交谈的繁文缛节的结果。朋友和朋友谈话,只需要全心全意地自由交流,而不需要那些冷冰冰的修辞和敬语规矩。她成为了自己,而不是所谓的军情七处特使。
乔贞为她高兴,感觉和莫蒂琪雅会面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思绪回到几天前,她在亚伯克隆比的屋子附近流泪的那一幕。
我必须做好我的工作。但我怎么能说,让她哭泣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为了把思绪从这些自我疑虑中引开,乔贞尽量把注意力放在莫蒂琪雅的话语中,收集有用的讯息。
——并没有太多的收获。对于自己的身世,和贡多雷之间的故事,失明的原因等等,都只字不提。其实乔贞明白,这也是很正常的。你不能指望一个眼盲的寡妇在陌生人面前完全透露自己的人生经历——这个冷酷的思索在乔贞脑中浮现,把这场会谈的愉悦气氛在他身上造成的影响完全抹除了。他又恢复成了军情七处的直属探员乔贞。
“您会参加明天的仪式吗?”达莉亚把话题转移到了这次会面的本来目的上。
“我会的。”莫蒂琪雅说。“你说呢,约瑟夫。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这只是一个简短的仪式。”
“对。最主要的过程,是我给四十名守夜人发放肩章。”
“我想约瑟夫已经挑选好了这四十位守夜人。不过,我想再推荐一个人。”莫蒂琪雅略微提高了嗓音。“进来吧,阿尔泰娅。你还想在那儿站多久?继续偷听下去可是很不礼貌的。”
众人随着她的话语声回过头。起初门边并没有人影,在莫蒂琪雅再次呼唤阿尔泰娅的名字之后,小姑娘才出现。
“抱歉,妈妈。”她望着墙壁旁的烛台,避开乔贞和达莉亚的视线。
“到这儿来。”
“我想先回屋……”
“我说,到我这儿来。”
阿尔泰娅咬了咬嘴唇内侧,走到母亲身边,一直望着她,没有坐下。虽然还是一副男孩子的打扮,但是在莫蒂琪雅面前,乔贞完全看不出她是那个曾经想抽刀袭击达莉亚,又用计搁倒了铁匠鲍尔的野性小孩子。她的眼神变得柔和,双手安稳地放在腿侧。
“坐下来。”莫蒂琪雅说。等女孩坐在她身边后,她说:“我知道这孩子给两位带来了一些麻烦。我想让她正式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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