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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最可怕的。
许孟年不敢放任自己,因为他明白,一旦放任这些情绪疯长,他便没有了活路。
放任它们,那些因崩溃想要逃走的奴隶便在眼前,杀鸡儆猴,一旦胆怯,便再也生不出逃走的心。
不逃走,便注定被同化,变得麻木,变得卑微,被一寸寸的压弯脊梁,消磨心力,变成真正的奴隶,成为被贩卖的商品。
你自己,你的孩子,你的后代,都要被打上这样刻印,无法脱身,不得善终。
那是一条无终的,黑暗的死路。
一夜过的很快,沙漠的夜晚总是这样,短促的仿佛一场幻觉。
许孟年很乖觉的在天际发亮的那一刻起来,和只有这些时候才会动起来的喇衣阿婆一道
谁能想到,这一向毫无存在感的老人,竟是负责商队伙食的。
干瘦黝黑的喇衣,有一身几乎神其的手艺,再尴尬寒掺的食材,交到喇衣手中,都能做出能勉强入口的吃食。
这个勉强入口,是以许孟年的,二十一世纪的标准。
对于这些身处沙漠的古人而言,已经是每日最为难得的享受了。
这里的伙食,自然是指那些护卫的。
许孟年琢磨着,这大约是喇衣年老体衰,又是异族人,竟然没有被抛弃,还没有人为难的缘故。
木车里的主人,那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们定是要吃的更精致讲究些的。
至于奴隶
奴隶们吃的和许孟年在沙漠中游荡时吃的差不离,剩菜剩饭也轮不到沙漠中是没有剩饭剩菜那种东西的。牲畜吃草料树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也只在车队主人心情好的时候,赏点刷锅的汤水喝。
大漠中的水,是何等金贵的东西,刷完锅,沾着一点儿油星的汤水,便是无上的恩赐与慈悲了。
每每有前头的“伍长大人”,过来代主人宣布这样的消息时,许孟年便能看见那几百名奴隶,或狂喜、或茫然、或麻木的,却都毫无犹豫的朝着木车的方向磕头叩谢。
是一阵阵,盛大的,震撼的,由人的脊背与头颅组成的起伏的海浪。
迎面扑来,撞碎在人的身上。
让人从皮肉到骨血,从脚跟到心脏,一阵阵的发凉。
即使在大漠最炽烈的日头下,也冷得人发抖,冷得人想要逃离。
每当这个时候,许孟年便要盯着系统面板,看着备忘录上暗中设计的逃跑计划,一遍又一遍的梳理。
查补缺漏,等待时机,慎重再慎重。
但孩童的躯壳,弱小近无的武力,面对的却是近千人规模,规则完善,等级森严的商队……
天际的光带缓缓扩大。
有一轮赤红的圆日,露出弧形的边沿。
……许孟年一边来来去去的不停忙活着,一边将心中缠扰的思绪条条理顺,一边细数自己为数不多的优势。
悬殊的差距下,即便再完美无缺的计划,也是九死一生。
但即便九死一生。
许孟年也下定决心要找机会逃,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他绝不,绝不要变成那些奴隶一样
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