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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推翻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同时,国民党上海执行部,也宣布“取消中国与英日缔结之一切不平等条约”……惨案发生后,段祺瑞迫于压力,指示外交部于6月日、4日,分别向外交使团提出抗议照会。但外交团强词夺理,推卸责任,说什么巡捕开枪是“自卫行动”,罢工行动“显有**背景”等等。他们提议由各国公使派员组成调查团,赴泸调查事实真相。段执政同意这一建议……这天,段祺瑞召开会议研究对策。但会场一阵沉默,与会者均感事态严重,怕担责任不敢说话,更没有人站出来担当交涉重任。就这样沉默十来分钟。段祺瑞不得不表态。他说:“我早说过,外国人不好惹,可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惹事生非,结果惹恼了洋人!几天来,光上海一地洋人就9次向中国人开枪,杀死60多人,重伤70余人;轻伤及被捕者不计其数。英、美、日等国军舰纷纷开进黄埔港,大肆煊耀武力,陆战队员遍布上海街头,如临大敌。死几个人不要紧,给政府徒增麻烦,尚有乱及全国及引发国际交涉之虞。真是,令人生厌!”
有人说:“共产党是致乱之源,该杀!”段祺瑞感叹道:“我倒很欣赏他们的活动能量:一夜之间鼓动几十万民民众上街,哪个政党能做得到?真是洪水猛兽啊!有迹像表明,北京正组织几十万人的大游行。这很可怕,这场**将很快蔓延到全国,形成燎原之势。你们警察厅、卫戌部队要早做准备,教育部好好管住学生,别像6年前那样来个措手不及!”他恶狠狠地扫视一眼会场,接着说,“令人不解地是:张作霖、冯玉祥、赵恒惕、杨森、刘文辉、邓锡侯、唐继尧等军政要员,怀着不同动机,纷纷给我发电,对洋人表示抗议。好人都让他们做了,真不可理解!”
段祺瑞重新坐下来,态度严肃地说:“现在,我任命孙宝琦为淞沪商埠督办,负责上海地区事务;派江苏省长郑谦,税务督办蔡廷干,外交部次长曾宝鉴到沪查办此案,并筹济难胞。记住:你们务要说服双方,各自作一些让步,不要再激化矛盾,早日率循正轨……”
段祺瑞不敢提废除不平等条约,收回租界等正当要求,不敢提惩治肇事,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实质性问题,反要中国人“让步”,“率循正轨”,充分暴露其媚外卖国的本性。
散会后,段祺瑞把三个赴沪代表留下面授机宜。他说:“我的思想你们应该明白:我不愿看到事态扩大,更不希望祸及全国,我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不伤害洋人,又不得罪国人。这就看你们的策略了。工商联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你们要多做分化、瓦解工作,早日平息这场**。一切拜托了。”
北京政府的软弱和忍让,并未感动外国人。他们继续得寸进尺,疯狂镇压中国人。
6月5日,上海罢工范围继续扩大,公共租界里的华人巡捕拒绝上岗。黄埔港美、法、英、日、意等国军舰增至6艘,各国水兵在闹市区横冲直撞,检查行人,逮捕学生,搜查学校、旅馆、单位等。
6月9日,租界当局非法审讯19名中国公民,引起上海市民极大愤怒。引发更大规模的“三罢”浪潮。自惨案发生以来的10日内,上海英日工厂,洋行,工部局及其所属单位,以及少数中国工厂196个单位,0多万员工举行大罢工,给帝国主义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听到这些消息,段祺瑞一筹莫展,一夕数惊。
这天下午,段祺瑞刚刚吃过午饭准备休息。梁鸿志慌里慌张跑来,一进门就说:“芝老,北大学生代表要求见您。”
段祺瑞气极败坏地说:“不见,谁也不见!杀了我算了,省得活受罪。”
梁鸿志对这位反复无常,性情越来越暴躁的上司大感失望。他动不动发火、骂娘、摔东西、扯文件;刚才还是春风满面,转眼间便电闪雷鸣;深更半夜他可能召唤你,当你急冲冲赶去,他又一言不发把你支走……他耐着性子说:“芝老啊,长辛店工人要进京示威,学生、工人要举行全市大游行,北京局势一触即发,我们只能因势利导,再不敢激化矛盾啦……”
几句话说到段祺瑞的心坎上,他扬着头,闭着眼,沉默许久,才心力交瘁地说:“好,你去安排。”
师生代表9人被请到外客厅,刚刚坐下,段祺瑞就在副官警卫陪同下走了进来,师生们赶忙起来齐声问好。段祺瑞哭丧着脸,敷衍地挥挥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表情呆板而疲惫,嘴上长满水泡,眼睛网着血丝,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神不守舍的冷默。与他们想像中的元首大相径庭,师生们大感失望……大家坐定后,梁鸿志说:“各位代表,执政日理万机,时间宝贵。请诸位长话短说,尽量节省时间,哪位先讲?”
一位血气方刚的男生铿锵地说:“执政,自鸦片战争以来的85年中,帝国主义者强迫中国签订不平等条约一千多个,割去中国领土00多万平方公里,战争掠夺和其它赔款1000多亿两白银!它们在中国划分势力范围,建立租界区、掌握海关大权;它们的军舰可以自由出入中国领海和港口,军队可以随意驻扎中国领土;它们在中国开银行、商行、工厂、教堂,更有甚者随意奴役、剥削、压榨、杀害中国人,而不受法律制裁!自从民国成立后,中国人以为可以扬眉吐气,谁知,中国处境并无些许改善,依然饱受洋人欺凌肆虐。以此次‘五卅’惨案为例,帝国主义分子随意逮捕、刑讯、枪杀中国人。请问执政大人,你身为一国元首,将如何面对横行无忌的洋人?”
段祺瑞言不由衷地说:“我跟你一样痛恨洋人,同情同胞。我将竭力把事情办好。”
一位伶牙利齿的女生说:“我记得你在施政演说中,有‘外崇国信’一说,请问这怎样解释?”
段祺瑞诡辩道:“这是一种策略,我不能上台伊始,就把自己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凡事得慢慢来。”
另一位青年教师问:“请问在这次事件中,执政有何举措?”
段说:“事发第二天我就指令外交部向外交团提出抗议照会。4日和6日又分别提出抗议,并派得力人手赴沪调查,倜济难胞。”
还是那位教师说:“但你在抗议中,只有释放被捕者并未提惩治肇事者,赔偿损失,废除不平等条约等实质性条款。这又作何解释?”
段祺瑞强词夺理:“这……朋友,当我们劝架时,首先让双方脱离接触,然后才能解决实质性问题,这是一种策略。”
一位年过花甲的学者插嘴道:“然而,这不是一般性打架,是强权,是肆虐,是强盗对无辜的平民无端射杀,二者不能同日而语!”段祺瑞反问:“这……你说该怎么办?”老者义正词严地说:“第一,请求政府立即与英、日两国经济绝交;第二,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第三,派兵进驻租界,以期收回租界;第四,立即召回中国驻英、日公使——这就是我们的请求。”
段祺瑞愣忡忡盯视着老者,皱着眉头,似乎看着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怪人。许久、才冷笑道:“什么?你是说中国军队进驻外国租界,你是说召回英、日公使,你是说跟英、日绝交?可是,你想过后果吗?你想过它的严重性吗?不不,老兄,这太冒险,太轻率了!对不起我不能擅自决定这么大的事情,不能。”
老者侃侃而谈:“执政,你错了,租界是中国的领土,派兵进驻并不违反条例;而撤回公使只是一种反抗形式,与断然绝交不同,各国也不乏先例。作为一个泱泱大国政府,主权不能保证,尊严不能维护,人民安全不能确保,何以称其政府?”
段祺瑞敷衍道:“好啦,这件事我作不了主,待明日召开国务会议讨论,再作出决定好吗?”
代表们对这样的政府,这样的元首已不抱任何希望,知道多说无益,于是,相约而去。
段祺瑞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许久一动不动。
6月14日,段祺瑞刚刚坐在靠背椅上,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没说好气地说:“我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