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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十一行、二十一列整整齐齐的浅坑全部挖掘完毕,沈十安将塑料盆端过来,从左往右从上往下,每个浅坑里放入三到四粒种子不等,覆上土,再浇上一点灵泉水。
等到所有种植工作结束之后,沈十安手臂后撑坐在岸上,沁凉的溪水从脚边汩汩流过,鼻尖有层晶晶亮的汗迹。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独处,或许是劳动后的疲惫让人满足,又或许是空间内的草木香气着实教人提不起防备,疏冷的气质缓缓褪去,露出厚重冰层底下一角柔软的内里。
这是他第一次种菜,希望种子能尽快发芽长大,植株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也不知道结出来番茄会是什么味道,不好吃也不要紧,不好吃就喂给小黑。
狗能吃番茄吗?应该能吧。
在温泉里泡了个澡洗干净身上的泥土和灰尘,换上放在竹楼内的干净衣服,沈十安将脏衣服仔细叠好,闪身出了空间。
刚出来就发现小黑正在客厅里跟扫地机器人干仗。
扫地机器人是市场上去年才出的新款,直径三十多公分的圆盘造型,平时尽职尽责,哪怕在沈十安住院期间都会来回转悠吸灰除尘,正好跟四处乱窜的小黑撞到一起。
莫名被撞,小黑哪儿受得了这个委屈,当下全身炸毛低吼着给了机器人一巴掌,机器人银白色的圆盘被打得一震,以为自己撞到了障碍物,转身换了个方向继续滑行,没滑多远撞到沙发脚,于是调转方向又滑了回来。
看在小黑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龇出两排寒光闪闪的小尖牙,以更重的力道又打了一巴掌。机器人被打得一个趔趄,代表眼睛的两只指示灯似乎有些困惑,顿了顿转头往回走,撞到沙发又转回来,周而复始。
沈十安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小黑正跟打乒乓球似的,嘴里“嗷呜”“嗷呜”,左右开弓把机器人从它自己跟沙发之间来回抽,闻见沈十安的气味转过身的时候,还是一脸“小样儿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的凶神恶煞。
“好玩儿吗?”沈十安问它。
小黑将牙齿收了回去,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音调的叫声,机器人撞到沙发后又滑回来了,可能是接连碰壁后程序有些慌张,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圆盘顶部撞到小黑狗腿后没停,直接将它整个铲了起来,顶在圆盘上继续往前跑。
小黑以一种屁股和后腿着地的姿势坐在机器人顶部,狗脸上有明显的空白和怔愣。
沈十安忍不住低笑两声。
没有继续关注小黑和扫地机器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他将铲子和塑料盆放回原处,见时间不早了便准备休息。
洗漱完毕之后,沈十安先去给妈妈上了柱香道了声晚安,然后将买回来的蘑菇型狗窝放到沙发边上:“小黑,你晚上睡这儿。”
那小东西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似的,这会儿正骑在机器人头上到处乱晃,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沈十安没管它,反正就在家里也丢不了,检查门锁关掉灯,转身进了主卧。
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后,夜色愈深。主卧半掩的房门忽然从外面被缓缓推开,静谧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双翡翠般的莹绿色眼睛。
小黑蹲坐在门口,没有立刻动作。沈十安清浅平稳的呼吸声又响了十几分钟,确定对方是真的睡熟了,牙齿上锋利的寒光这才悄悄泄出几分。
想让我对一个人类言听计从,做梦!虽然不知道一个人类是从哪儿得到的生命泉水,但只要把他吃掉,就都是我的了!
黑暗中似乎隐隐响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这人类身上灵气浓郁,肯定大补。
眼中绿光愈深,前肢下压,后肢蓄力,像是一只蛰伏许久的猛兽,迅如闪电朝沈十安扑了过去。
沈十安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
不算噩梦,但也绝对算不上美梦。
梦里的他才十二岁,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佛莲手串的秘密,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立刻冲到病床旁边,要带着妈妈进空间泡灵泉。
梦境总是混乱无序的,没有逻辑可言。上一秒他还在教室里读书,不小心将手指划破了一个口子,眼见鲜红的血滴融入佛莲之中,下一秒他就突然出现在医院病房里,拉住妈妈的手兴奋得不能自已。
而在这片光怪陆离的混乱之外,一部分属于成年沈十安的思绪依旧清醒而理智,这部分思绪像是一个脱离于梦境的单独个体,安静关注着梦境的发展,并且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在半个多月前的车祸当中,发现自己被佛珠救了之后,浮现在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而是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无力感——
为什么他没能早点发现?为什么他的血没早一点融入佛珠?如果他能早点发现佛珠中隐藏的空间,早点发现空间内的灵泉,妈妈根本就不会去世!
沈女士从小身体不好,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意外怀了沈十安之后没有遵循医嘱终止妊娠过程,而是拼着性命把他生了下来,从那以后身体更加虚弱,健康状态每况愈下。
姥姥姥爷为了医治女儿想尽了一切办法,求神拜佛念经茹素,西药中药甚至是乡野偏方,能试过的方法几乎都试过了,可依然只能眼睁睁目睹女儿像是一朵失去了养分的鲜花,一步步走向枯萎和死亡。
谁都没有想到,最有效、最便捷的方法,其实一直就在身边,一直就藏在沈十安手腕上的佛珠里。
“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妈妈失去健康'生活下去的可能”,这样的念头能把任何人逼疯。
属于成年沈十安的、清醒而理智的思绪浮在梦境上空,依旧沉默无言。他不仅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并且知道梦境究竟会怎样发展。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十二岁的自己趴在病床边拉住妈妈的手,一遍又一遍尝试将妈妈带入空间当中,可无论他尝试多少次,当自己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后,苍白瘦弱的母亲永远都会被留在原地。
沈十安的身体发育比寻常男生要迟,十二岁的他不高,脸上满是孩子气,因为皮肤白,看上去远比同龄人瘦弱。
成年的沈十安看着十二岁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尝试,看着那满是孩子气的脸上,原本的兴奋和激动一点点剥落,眼眶越来越红,嘴唇越抿越紧,到最后彻底陷入痛苦和绝望之中。
这份痛苦和绝望太过强烈,以至于原本那部分清醒理智的思绪都受到影响,沉睡中的身体越绷越紧,呼吸越来越急,甚至隐隐发出类似于失恃幼兽的悲鸣——
直到一声“砰”的闷响将沈十安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睛,抬手拍了两巴掌,声控灯应声亮起,将卧室内照得通明。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开四敞,而通过从卧室里透出去的灯光,远远的客厅沙发旁,似乎趴着一小团黑影。
“……小黑?”沈十安喊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
黑影似乎颤了颤。
沈十安擦掉眼角的水渍,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出卧室按下了走廊上的灯,这回灯源离客厅近,沙发旁的景象立时一览无余:
小黑团成一团趴在沙发脚旁边,身体颤抖不停:
失、失算了,没想到这人类身上还有防御法器,啊好疼
沈十安把客厅的灯也打开了,走过去蹲在小黑跟前,这才发现它不止浑身颤抖,眼角还泪光莹莹,眼睛旁的毛湿漉漉的,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这是,怕黑?
看着挺凶,没想到这么怂。
见小东西越抖越厉害,慎重思考片刻把它抱了起来,“行了,要不然今晚跟我一起睡吧。”反正才给它洗过澡,应该不脏。
关掉客厅和走廊里的灯,沈十安抱着狗回到卧室,打开了床边一盏小夜灯,然后将狗放在枕头旁,挨着它躺了下来。
“睡吧,”他又拍了两巴掌,声控灯应声而灭,将手放在小狗身边:“我在这。”
小黑从疼痛中恢复不少,发泄似的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又不敢咬得重了——它怕惊动防御法器再被扔出去一次,便拿犬齿间两排小牙来回磨。
果然是小奶狗,还撒娇呢。沈十安唇角弯起,抬手在狗头上揉了揉。
夜灯柔和的光线下,小黑偷偷把眼泪在枕巾上蹭干净,然后往他手腕上重重舔了几口,心中发狠:
你等着,早晚把你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