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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光临?”
可怜谭二少心里的想法蔡元生一无所知,求贤若渴的大学者哈哈一笑:“我受少帅重托,初到凌大,急需一班积学而热心的学者名流到学校,弘扬教育,推进学术研究,今天特地‘守株待兔’相访,赵博士就不要再推脱了。”
听说一旁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便是鼎鼎有名的少帅,赵其玉很是意外地看了骆羽杉一眼,旋即笑着和谭少轩打过招呼,请大家进屋内去坐。
看得出赵其玉对蔡元生的邀请颇为感动,一直连声感谢并说:“其玉阅历学识有限,而且从来没有在大学任过教,对能否胜任医学系主任一职,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深怕误人子弟,故而决而未下,请蔡校长给予三个月试用期,到时再做决定,您看可好?”
蔡元生看他的态度也明白不是推脱,略一沉吟,便也爽快地回答说:“赵博士实在是过虑了,既然你这样要求,那就依你,这下该接下我的邀请了吧?”接着转头对谭少轩道:“少帅对赵博士看法如何?这下新建的医学系算是有了领头人了。”
谭少轩淡淡笑着颌首:“赵博士的确是难得的人才,不过蔡校长招揽人才的诚意和人格魅力也令少轩钦佩。”
这两人相谈甚欢,谭少轩心里明白,赵其玉为凌州大学医学系主任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论出于对蔡元生的敬意还是对赵其玉的确是合适人选一事的事实,自己都没有理由出言反对,但是,卧榻之旁有人酣睡,自己和杉儿该怎么呢?
谭少轩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旁赵其璧正笑着问蔡元生道:“蔡校长,我听说您把陈恪先生请来了?我久仰陈先生大名,无缘得见,校长能不能拨冗介绍拜会?”
蔡元生闻言笑着点头:“曾有人对我费尽心思请到陈先生很是不解,问我,‘陈先生是哪个国家的博士吗’我说‘不是,他没有学位。’再问:‘他有什么著作吗?’我据实回答说:‘没有。’人们不解,‘既非博士,也没有著作,怎么能请来做教授?’”
听蔡校长这样说,骆羽杉心里一动,她也听闻有位既无学位也无著作的陈先生被请来做了文学院的院长,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奥秘,想不到今天竟从蔡校长口中亲自听到了答案。
“我当时很生气,说‘我已著作等身,但就算全部作品加起来,也不及陈恪先生几百个字有价值!’游学欧亚十六年,通晓十几种语言,为学问而学问,不图虚名浮利,这样德才兼备的人才不多啊。”蔡元生很是感慨地叹息道。
骆羽杉很为他的话而感动,她不仅感觉到蔡元生人品的正直和热忱,也感受到他对学问道德的敬重,凌大有这样的校长,何愁培养不出精英和栋梁?
谭少轩也点了点头,对蔡元生道:“蔡先生,如果您同意,我想选拔年轻军官轮流到凌大读书。书生报国笔亦如刀,有些军官战场杀敌很勇猛,却少了学问做后盾,未来战争需要‘大将’和‘儒将’,请蔡校长能够收纳。”
“大学本无门户之见,概以学术标准为衡,不受政党、身份影响,少帅有此想法,我无异议。”蔡元生笑着说道,在他眼里,这位年轻的少帅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胸怀宽广,有抱负,思路清明。
现在的中国,充满着动荡、杀戮和苦难,也充满着交替、变革与奋争,既弥漫着绝望,也充盈着希望。新学与旧学碰撞,中学与西学融汇,在这外患频仍内忧不止、传统断裂的现实中,勇于探求民族进步、文化重光、国民新生的年轻人多么可贵!
于是拉了谭少轩讲起了凌大最近的校务进展,正在这时,夏汉声走了进来,举手敬礼:“报告二少,时间到了。”
谭少轩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蔡元生,两人约定下次见面再谈,起身后谭少轩看了看骆羽杉说道:“我有事先走,杉儿你上课,过一会儿我让汉声来接你。”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谭少轩口中的“杉儿”叫得理所当然,却让骆羽杉听得俏脸一红,便也无声地点了点头答应。
谭少轩又和赵其璧姐弟打过招呼,转身疾步离去。
送走了蔡校长,看看时间也差不多,骆羽杉便告辞赵家姐弟到教室上课。赵其玉沉思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动。
上完两节课,时间到了十一点,赵其玉接了下节课,骆羽杉拜托赵其璧为自己找个中医先生,婉言谢绝了她的午餐邀请,慢慢向校门走去。
谭少轩问过下课时间,车子也应该来了吧?其实谭少轩没有必要这样做,自己坐黄包车回去也是一样的……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校门,站住步子正向路上张望,一台车在面前停下。车窗摇落,里面的人温暖地笑着拉开了车门:“susie,你果然在这里,请上车?”
车上下来的人竟是威廉姆,骆羽杉不禁一愣。
“对不起,没有提前预约。我想找你,打电话去府上,她们说你在博济代课,所以我就来了。现在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威廉姆笑着轻声解释道,骆羽杉看看车子就停在校门口,威廉姆的目光里满是期待,想到自己心里对他的愧疚,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悄悄看了看马路的远处,笑笑坐了进去。
威廉姆绅士地替她关上车门,然后从另一侧也上了车,吩咐一声司机启动。
汽车驶过,路上扬起烟尘。后面,晚来一步的夏汉声从车上下来,看着大不列颠领事馆的车子远去,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的家乡天气不错,似乎总是阳光普照。”威廉姆很是英国味道地开始了他的话题。
骆羽杉看着他的笑脸,轻轻点了点头:“住得还习惯吗?”
威廉姆笑着点头,看车子似乎是向着西山而去,骆羽杉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威廉姆,威廉姆暖暖一笑说道:“英国领事馆和几个友邦使馆在西山有个俱乐部,那里的厨师是从伦敦来的,susie应该可以吃到纯正的英国味道。”
看了看骆羽杉又道:“以前你曾说,想不到真正的英国人是乡下人。似乎真的如此,来到东方后,听说远征的士兵们收到印有教堂、田野和花园,尤其是村庄的明信片,所受到的鼓舞远大于无数次挥动的国旗。或者说在英国人脑子里,英国的灵魂在乡村呢。”
威廉姆的声音很轻很柔和,骆羽杉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对家乡的思念。心里不由一叹,威廉姆此来,为的本是自己,谁知再见已物是人非,对着曾经的爱情,遥远的祖国,他心里肯定感触很多……
不知道是该说抱歉,还是诉说自己的不得已,或者应该表达自己对他离家万里的关心,骆羽杉只觉得自己心里很乱,不知道怎样开始话题;而威廉姆这个英国人素来是有些矜持的,感情并不太外露,也很少有激动的时候。所以,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竟没有再说什么。
骆羽杉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视线。车窗外一片郁郁葱葱,路盘旋着车子向着高处慢慢驶上去,两侧偶有野花繁盛,清幽秀美,景致极佳,原来已是西山脚下。
车子驶过上次的高尔夫球场,继续向里去,几分钟的时间,进了一个铁栏栅的大门,红头阿三拉开门,弯腰施礼让车子驶进去。
绕过一片栽成几何造型、修剪整齐的冬青,前面是一个喷着水柱的少女石头雕塑,后面是几栋白色的欧式洋房,车子沿着中间最大一栋门前的车道,直接开到遮雨檐下。
身穿制服的侍者疾步上前打开了车门。
走过可以照影的大理石地板,踏上铸铁镂花的旋转楼梯,就是装饰雍容华贵、古典风情浓郁的俱乐部餐厅,走进大门,一个侍者走上前行礼,并把二人带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桌上铺着一幅细巧平贴的白色桌布,一只长颈水晶小瓶,里面插着几朵胭脂色的康乃馨,一只job烟灰缸,一只银制的雪茄烟盒。威廉姆帮骆羽杉拉开椅子,待她坐稳后自己方在对面入座。
对于骆羽杉的口味和喜好,威廉姆很清楚,所以略略征求了她的意见后,便招手叫来侍者点了菜。
旁边几个洋人正在轻声谈着巴黎的露天咖啡座:“巴黎的天气,差不多一年四季都是温暖的三春一般,到了夏天的黄昏,咖啡店的老板便将桌椅搬到广阔的街沿去,路灯下,闲眺街头的风景,倒是可爱的陶醉……”
菜一道一道上来,先是冷盘、汤、鱼,接着是主菜,威廉姆开了一瓶法国葡萄酒,两人低声评议着菜肴的味道,气氛倒也渐渐轻松和温馨起来,甜品和水果用完,咖啡上来,骆羽杉拿了小匙轻轻搅拌着,心里正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奇怪,一餐饭下来威廉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威廉姆笑着看了她一眼,招手叫来侍者,低声说了句什么。侍者答应着,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拿来一束火红的玫瑰,笑着递到威廉姆手中。威廉姆轻轻一笑,送到了骆羽杉面前:“susie,送给你。”
骆羽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威廉姆微微笑得温暖,说出来的话却令骆羽杉一怔:“susie,你回来以后的事,我全部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