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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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抬抬手示意杨嗣昌继续说下去,杨嗣昌暗暗吐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陛下,臣之策说来简单,不过十二字而已——先急后缓,先内而外,先易后难。”
“何解?”崇祯来了点兴趣,身子微微站直了,杨嗣昌见状,更加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解释道:“陛下,如今四方纷乱,但诸事也分轻重缓急,江南奴变、湖广苗乱、福建两广的夷扰,此等乱事,不过是疥癣而已,无碍于大局,朝廷只要腾出手来,单靠一省之力便能解决,故不足为虑。”
“川贵云南之患,造乱土司欲在西南重现万历年东虏老奴之举,老奴崛起皆因我大明轻视之故,朝堂陷于国本之争,高淮乱于辽事,放任老奴一统女直三部,以至制无可制,故而对付西南诸部土司,只需依规蹈矩、以蛮制蛮即可,陛下当给予秦老夫人更多信任,有她镇守西南,定然安然无忧。”
崇祯轻轻点点头,杨嗣昌继续说道:“其余零星民乱,不过乌合之众,陛下无需费心,天下虽纷乱不休,但如今最紧要者在于三处——山东兵变、山西贼乱、辽东东虏。”
“山东登莱,乃是辽东重镇的后勤之地,辽镇粮草、军备、物资,多靠登莱海运,孔有德等人若占据登莱,等同斩断辽镇命脉,辽镇必然大乱,若此时东虏趁隙攻打,辽镇被破,则京师危在旦夕!”
“二则山东毗邻京畿,往京师一路一马平川,若乱军转兵往京师而来,京师必然危急,且山东乃是沟通南北的漕运要道,若乱军占据山东截断运河,京师百万人口、边镇那么多兵马,如何能养活?”
“故而山东乱事最为紧要,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杨嗣昌朝崇祯行了一礼:“陛下,大凌河战后,东虏军兵也损伤不少,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南侵,臣请陛下调蓟镇留守的关宁精锐入山东平乱,叛军新叛、人心不齐,又有孙巡抚坐镇登州坚城、火炮众多,此时若雷霆一击,叛军必然哄散,山东兵变自然可平,此即先急后缓之策。”
崇祯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来,看向京师:“辽镇新败,关外精华全军覆没,辽镇只能闭门自保,东虏恐会集兵效仿己巳旧事,此时蓟镇万般紧要,守军不可轻动,之前周阁老与朕说,孙元化在登州大兴土木、购置火炮,将登州修筑得如铁桶一般,叛军必不可攻取,加之孙元化对孔有德等人优容有加,叛军因缺粮而哗变造乱,只要补足粮饷,想来是能够招抚的,朕觉得周阁老所言有理,暂且等待孙元化招抚结果再做处置吧。”
杨嗣昌眉间一皱,周延儒当然希望孙元化能够招抚叛军,毕竟孙元化这巡抚之位算是他扶上去的,但若是叛军不受招抚,错过了这最佳的平叛时机,之后恐怕就要耗费成倍的精力和人力物力去平靖山东了。
只可惜己巳之变给崇祯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他根本不敢冒险抽调蓟镇的精兵去平叛,天子心中既然有了打算,杨嗣昌还能说些什么呢?
“陛下乾坤独断,此事自然由陛下裁决!”杨嗣昌吹捧一句,直接略过这一策,继续说道:“陛下,先内而外便是对付东虏之策,东虏虽凶蛮,但终究只是外患,造乱于国朝肩臂之地,即便侵入腹心,也不能久留,而流寇匪贼则祸乱于腹心之内,若听任腹心流毒,脏腑溃痈,精血日就枯干,徒有肩臂又有何用?故而平东虏非我大明紧要之事,平贼寇才是朝廷重中之重!”
“贼寇兴起,与东虏有不少关系,如今造乱秦晋的流寇、武乡贼、交山贼等部,不少便是己巳之变中哗变反乱的勤王之军,曹文诏、张凤仪接连兵败,也是因为朝廷被大凌河战事困住,无法给予他们足够的支援,朝廷每次集中精力对付东虏,贼寇便会趁势而起,自天启年至今,无一不是如此。”
“故而臣请陛下行先内而外之策,与东虏暂且停战,集中力量围剿腹心之地的流寇匪贼,平靖腹心之后,方能全力对付东虏!”杨嗣昌悄悄瞥了一眼崇祯的脸色,见他面上没什么改变,只是低头沉思,这才继续说道:“陛下,东虏大凌河得胜,辽镇只能闭门自保,东虏无后顾之忧,必然先动手剪除我大明羽翼,以平定侧翼,短时间内不会与我大明再开战,陛下正好借机从容布置。”
“一则,可暗中选派官吏前往辽东,以和谈为名麻痹东虏,使东虏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二则,当于宣大等地增开马市,以市赏重利诱林丹汗与蒙古诸部,使其协助我大明牵制东虏。”
“三则,朝鲜虽被迫屈从东虏,但国朝于朝鲜有再造之恩,朝鲜国内奉迎大明的势力依旧广大,陛下可暗遣使者入朝鲜将这些势力组织起来,鼓动朝鲜叛虏归明,东虏欲侵吞蒙古诸部、又要对付朝鲜,必然无暇南顾,我大明便有时间调兵遣将、编练兵卒、全力围剿流寇匪贼,若是顺利,待东虏腾出手来,我大明腹心之患亦解,剿寇之后亦有强军良将能用,正好能与东虏对抗。”
“此策.......朝中反对之声必然不少......”崇祯摇了摇头:“国朝两百余年,从未听过与外虏议和之事,若朕开此先例,怕是会为天下万民唾骂。”
杨嗣昌心中一沉,崇祯到现在还想着自己的名声,没有他的支持,此策如何能行?可若是不能与东虏的对抗中挣脱出来,又如何能集中力量对付贼寇?
“陛下,英武如汉高祖、唐太宗,尚有白登、渭水之盟,与虏议和,又损伤了他们的英明吗?”杨嗣昌急切的劝说道:“陛下,朝中百官,以大言邀名的多、公心为国的少,他们聒噪几句,陛下全当鸟叫便是,不必理会。”
崇祯轻轻点了点头:“此事容后再议吧,第三策当是对付流寇匪贼的吧?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