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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方面的确优于英文,但时局所迫,英文正是学习西学的基本工具。我这一句英语比较简单,他们想必看得懂,总比直接写‘俺老李来也’好吧?”
“真有你的!”吕碧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觉得非常有趣,“就怕他们没人懂这么简单的英文。”
“不可能的,这是最简单的一句,”李谕说,“还有,你也一起去。”
吕碧城讶道:“我?”
严复道:“此举不妥,就算是碧城姑娘可以去,按照规矩,女人也不可以进孔庙。”
李谕说:“那就更应该带去了,不然新学新在哪?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女人摒弃门外,可不是应有的作风。”
严复感觉李谕说得非常有道理,想了想也就无话可说。
李谕继续问向吕碧城:“敢不敢去?我带你进孔庙给老夫子上炷香!”
说实在的,吕碧城也是读过私塾背过四书五经的,对孔老夫子绝对是相当尊敬,这时候哪个读过书的不想进孔庙。
吕碧城咬了咬嘴唇:“我去!”
她这句“我去”就是真的去了。
李谕一拍手:“漂亮!”
严复眼见如此,没必要再去阻挠,突然又想起一事:“你们过两日再动身,正好朝廷已经颁发了对你的恩赐,鉴于你是京师大学堂的第一名毕业生,成绩优秀,特赐西学进士。”
其实这个名头和辜鸿铭以及严复后来被赏赐的“文科进士”一样,都是形式上的。
但总归也是个进士及第的身份。
李谕本来并不是很看重,但带着这层朝廷授予的进士身份多少能当个护身符。
这种东西非常正式,是有诏书的,两天之后,严复还真给他拿来了。
李谕感激道:“多谢严师!”
严复说:“我还是放不下心,与管学大臣张大人说过了,暂时放下译学馆的事务,陪你一起去趟曲阜。”
有他在确实能撑撑腰,李谕高兴道:“太好了!”
严复当然是支持西学,站在李谕这一边的。
三人沿着京杭大运河南下,在聊城临清上岸,然后坐马车去往济南府。
按说自从周馥准备调任两江总督后,山东巡抚的位子还有个临时接任的尚其亨,不过正式的巡抚总归还得是杨士骧。
三人到达济南后,杨士骧热情接待了他们,严复实际上也是属于袁世凯一派的,袁世凯手下有着名的十三太保,其中就有杨度、梁士诒和严复,所以都是自己人。
杨士骧在知道他们的目的后,笑道:“你们要去踢馆?”
李谕连忙摇摇头:“非也非也,是友好交流。”
杨士骧哈哈笑道:“你如果能友好交流,那我真是服了气。”
严复说:“杨大人写个手令,我们到时候交给当地县令,避免冲突。”
杨士骧说:“都是读书人,有这个必要吗?”
严复叹道:“读书人急眼了也会打人。”
李谕尴尬道:“不会到那种地步,都说了是友好交流。而且再怎么俺也是山东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哪有动手的可能!”
杨士骧说:“还是按照严先生说的,加一道保障吧。曲阜孔家在山东地界可不是小家族,该有的重视要给足。”
拿到杨士骧的手令,几人继续沿着官道去曲阜。
此前皇上动不动亲自来曲阜祭拜一下孔子,乾隆本人就来过,所以从济南到泰安岱庙、曲阜孔庙的路修得比较好。
只不过本来曲阜可以很早就通上铁路,却遗憾错过机会。
京沪铁路的北段,也就是津浦铁路马上就会动工,勘探工作都做好了,初期的规划中就是要经过曲阜。
如果大家翻看地图就能看出来,京沪线纵贯山东,按照地理,京沪线过济南,向南再经泰安后,一路向南就直指曲阜。
但实际上铁路却在曲阜生生拐了个弯,向西绕到了兖州,然后又绕回来继续向南。
本来是必经之路的曲阜,却完完整整被绕过去了。
原因吗,就是因为衍圣公孔令贻听说要修铁路,以“震动圣墓”、“破坏圣脉”为由向朝廷呈文,请求津浦铁路绕过孔林,免扰他祖宗的安宁。
慈禧太后在见到呈文后,立即批示:准!
哎,这位老人家当初也是害怕铁路的。
津浦铁路因此改线,自泰安南下后从磁窑镇迤逦绕向西南,至兖州后又掉头折返东南至邹城,曲阜便处在这条弧线之中。
绕圈的铁路就像开了一个玩笑。
只不过孔令贻自己都想不到却把整个曲阜都开进玩笑去了,没了铁路,就导致此后曲阜交通闭塞、商贸难行、社会与经济发展受制多年。
难道他就不知道当年京杭大运河衍生了两岸多少富饶的城镇,都是交通命脉的力量。
可叹衍圣公却以一个完全莫须有的名义拒绝历史的馈赠。
当然了,此后很多想来曲阜玩的人都会发现新修的高铁站又建在曲阜了,也就是曲阜东站。
话说曲阜是属于济宁的,反而济宁一开始没有高铁站……这在山东也算是个老梗。
三人到达孔庙外,并没有人来迎接。
吕碧城说:“看来是要给我们个下马威。”
李谕说:“不一定,毕竟人家是衍圣公,超一品,地位在那摆着,否则他也不会写信让我们动身过来。”
吕碧城问:“我们进去该怎么做?”
李谕说:“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先去祭拜孔老夫子。”
三人刚想进去,却被人拦住。
李谕对他们说:“我就是李谕,受衍圣公所邀而来。”
门口的人并不太看重科学成绩斐然的李谕,直接审讯般问道:“他们两人哪?”
李谕说:“你们竟然不认识?这位是大名鼎鼎的严复先生,这位则是京津两地的大才女碧城姑娘。”
门口的人指着严复:“他可以进去,但女人不行。”
李谕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我哪,不懂经学,而此地又是经学圣地,生怕有什么听不懂的,所以专门请了这位大才女做翻译。”
门口的人疑惑道:“翻译?”
李谕说:“是的,还有,我有时候喜欢说几句洋文,也需要翻译。”然后李谕还真用英语说了句“To see, or is the question. But we all have to go in.”
李谕套用了一句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的名句,生或者死,是个问题。
门口的人还真听傻了,“你说的什么?”
李谕对吕碧城说:“你翻译给他听。”
吕碧城想不到李谕一遇到问题就有这么多鬼点子,忍着笑说:“他说,见或者不见是你们的问题,但我们都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