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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岂不是很好厂双成都替孙大少眉开眼笑了。“你爱他,他爱你,你们根本是天生一对!”

    情儿的神情却忽地凄楚起来。

    “可惜公子是绝不可能只爱我一个人的。”她黯然地别过头去。“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没资格和人争什么、计较什么,所以虽然我爱着公子,却没敢有非分之想,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一生服侍他,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双成看着她,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如果你真一直这么想,你现在还会这样痛苦吗?”

    “是啊,”情儿痴痴地掉泪。“如果我能一辈子都抱着那种想法留在公子身边的话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爱他,所以才会那么在乎。我越来越不愿只当个默默跟在公子身后的女婢,我希望公子也能看着我、回应我的爱,甚至,我希望他能只属于我”

    情儿突然掩面,泪水由她的指缝间滴落。“我知道是我太奢望了,公子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那样多,可是他从来也不属于谁,何况,我甚至连那些女人都算不上,又凭什么想独占公子?”

    “我已想通了,我的身分不足以成为公子的妻,我也不能忍受公子去爱别的女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情儿痛苦地闭上眼。“既已知道结果,又何必心心念念跟随公子,只为了他偶尔的眷顾?不如趁此机会顺势去服侍老夫人,这对我和公子都好。”

    “怎么会好?”双成不由得急了!“你们明明相爱!”

    “不是有爱就可以了,双姑娘。”情儿哭得软弱,却也有她的坚持和倔强。“何况,公子需要的是能帮助他的女人、能与孙家门楣匹配的女人。好比东门的赵家小姐,城北的穆家姑娘,但绝不是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

    “然后呢?”双成不能理解,于是咄咄逼问:“等他和那什么赵小姐穆姑娘的成了亲,你再手捧贺酒,祝他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还是”

    见子虚一旁厉色相望,连连摇手,双成才不甘不愿地闲上嘴。

    情儿却已收泪,深深吸了口气。“赵、穆两位小姐温柔美丽,且都出身殷富之家,她们的条件比我好上百倍”

    这时候,一个不应该出现、也不可能出现的声音居然响起:“管她们一百倍好,我也只要我的情儿。”

    孙大少!

    情儿更是震撼!当所有人都在搜寻声音来源时,只见孙大少自窗口一跃而入,他竟一直躲在窗下偷听!

    情儿俏脸煞白,已经顾不得主仆分界。“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孙大少满眼柔情。“情儿”

    情儿气哭了,猛力一推孙大少。“你怎么可以偷听我们说话!你我恨你!”

    孙大少却顺势捉住情儿的手。“情儿,听我解释”

    “不听!”情儿哭着,只是挣扎。“出去!你出去!”

    “我是真心爱你”“我不要你爱!反正每天晚上侍候你的都是别的女人”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双成只能呆呆地看着孙大少出现后的一团混乱,呆呆地听着孙大少与情儿的对话,可惜不等听完,子虚已连拉带扯地把她拖离现场。

    回到塾堂,双成只觉一颗心还是静不下来,虽然她和子虚绝口不对逃讪、周老丈提起这事,他俩彼此也没有交换意见,但是她却无法不去想

    孙大少与情儿,究竟会如何?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世间儿女苦苦历劫,红尘来去,难道就为了一场无法跳脱的情爱纠葛、死生缠绵?

    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竟夜,她反覆思量着这个她原以为终她一生都不可能碰到的问题。

    她不知道,一种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等待与期望,正在心里缓缓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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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数日一切正常,风平浪静。然而有一天傍晚,当双成照例提着满手吃食回塾堂时,竟又看到孙大少抱着头坐在桌边。

    她忙奔上前去一探究竟。“如何?情儿和你和好了没有?”

    子虚摇头轻叹,一语双关:“你看不出大少仍在为‘情’颠倒?”

    双成当然看得出,但也只能笑着安慰:“别太丧气,那天的情况情儿会生气也是当然的谁让你偷听我们说话。你就等她自己慢慢气消,也就没事了。”

    孙大少还抱着头,声音虚弱如蚊鸣:“我本也这样想,但事情已越来越糟了。凸今儿一早,情儿已面禀我母亲,说她想跟在老人家身边侍候。”

    双成呆住了!情儿竟如此决绝!

    但转念一想,如果孙老夫人追东问西,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说不定还可以帮孙大少劝劝情儿,让他俩重新和好。

    虽说事情全盘托出,孙大少免不了又要受一顿教训,但若要挽回情儿,老夫人的介入对孙大少而言反而有利。

    寻思至此,眼波流转,笑对孙大少道:“你该高兴才是,老夫人可以当你们俩的和事老呀。”

    “没用的,”孙大少疲倦得不得了。“你我想到的,情儿也都想到了。她对我母亲说我近来身体不适,神思恍惚,所以她想跟在老人家身边侍候,顺便为我烧香祈祷。”

    “啊?那你就该快表现出身体健康的样子给你娘看呀!”

    孙大少苦笑。“我这病相思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身体健康吗?”

    “是不像。”她不得不承认。

    “所以我娘便信了情儿的话,加上老人家信佛信得虔诚,自然也很欢快有人自愿陪着吃斋礼佛,她老人家还特地拨了两个丫头过来补情儿的缺。”孙大少沉重地说出结论:“事情,就这么给定下来了。”

    双成哑然,却听子虚缓问道:“大少曾私下再找情儿姑娘谈过?”

    “怎么没有!”孙大少的神情真让人看了鼻酸。“可是情儿对我好冷淡,客气得生疏,我我是真的不能没有她啊!我问她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她说自己蠢笨不配服侍我。我告诉她我从未把她当婢子看,她居然说她知道在我心目中她连狗马都不如她明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样的!她这是在折磨我”

    双成听得震撼,内心深处总觉得情儿未免做得太绝、太不近人情些。

    孙大少居然又笑了,笑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和悲哀。“很惨吧?更惨的还在后头!接下来三个月我娘要到九华山香积寺还愿,情儿也要同往;也就是说我有三个月看不到她!而如果我娘的归期延后,又或者情儿为了彻底逃离我,又以同样的理由自请留在九华山烧香念佛,那我”

    一瞬间,这叱咤金陵商场的男子,无助得一如孩童。

    双成也不禁感叹:“看你平日放浪不羁,料不到你对情儿用情霓也如此之深。”

    孙大少负气冷笑。“我自爱我的,与旁人有什么相干?又何须昭告天下。”

    他苦闷地垂下头去。

    双成只好强笑。“别这样,精神一点,嗯?否则哪里还像是意气风发、傲视群伦的孙大少?”

    孙大少惨然一笑。“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值得我打起精神去向对的?

    二句话堵得她回不了口,看着她的窘样,孙大少却又笑了。

    “罢了,罢了,”他起身,仰天大笑出门去。“有心多情,偏遇无情,将酒作泪,将醉换醒啊!”“大少你别走做什么!”双成急得想追出去,却让子虚一把抓了回来,慌得她直跳脚!“还拦我!你看他那个样儿!”

    “叹,早成,”子虚竟神态自若,好似不关痛痒:“让他去吧,小妨事的。”

    “你这个冷血郎中厂气得她口不择言。“孙大少和我们是什么交情,你就放心让他这么走掉引”

    “这双成啊,”他苦笑。“大少当局者迷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跟着糊涂?”

    “什么意思?”

    “就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的意思。”他缓缓分析:“你想想,情儿心里如果存了恩断义绝的念头,她只要在老夫人面前把事情全抖出来,孙大少可就是个死了;可她偏要迂回曲折地另编个理由好离开大少,这代表什么?”

    “啊!”她恍然大悟。“你是说情儿根本舍不得孙大少挨打受罚?

    “对。也就是说,情儿心里还是惦念着大少的。”

    双成闻言大喜!“那就更该早点告诉他你又干什么?”

    才要冲出去,又让他拉住了。“我以为暂时别说出来比较好。”子虚一贯的慢条斯理:“大少平日行径你我了然于心,如果让他们那么容易复合,难保过不了几天,大少又要故态复萌,所以”

    “为了朋友,也不得不做一次坏人了。”子虚故意一叹,而后笑道:“你也说了,我们和大少是什么交情,当然应该助他浪子回头喽。”

    “唔,好是好,不过就这样放着孙大少不管,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大少天性豁达,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我们倒不用太操心他。当然,痛苦是免不了的,不过也只能让他忍耐一阵了。”子虚沉吟着。“这是他欠情儿的,何况,为长久计,这么做对他们俩可能比较好。”

    “那也是。”双成琢磨了一会,也觉得有理。

    子虚却用一种很怪的眼神打量她。

    “怎么啦?”

    “你还在思量大少和情儿的事?”

    “是啊,又怎样了?”

    “没什么,”子虚忍着笑。“难得看你如此认真,所以我”

    她不高兴了,嘟着嘴问:“所以你就笑我?”

    “我也不是笑你,不过是说实话啊。”子虚居然翻起旧帐来:“记不记得一开始你贪热闹,吵着要帮我行医济世,结果一天之内煎坏了五、六帖葯,打破了二十几个葯碗,这事可不假吧?”

    羞得她面红过耳。“那那是第一天嘛,哪有谁天生就会煎葯的!”

    “可是我记得第二天”

    “别说了啦!”她气急败坏地捂住自己耳朵。“八百年前的事,还有什么好提的!”

    “叹,”子虚笑着把她双手拉下。“我提这些倒没有笑你的意思,只是想起旧事,心有所感罢了。说实话,当时我看你第一天弄那些葯材葯碗就那么不顺利,本以为第二逃讪然看不到你的人影,岂料你不但仍来帮我,而且这一帮就是半年。”

    他含笑,眼中有着欣赏。“真是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哪。你虽贵为瑶池仙女,眼里看到的却不只是那颗蟠桃。”

    啧!这话是褒是贬?认识了那么久,双成‘直想不透他为什么好像老把神仙全看成没血没泪的冷血动物。

    干脆不理子虚,自去寻思另一个问题。

    “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双成老实地说出自己的疑问:“就是那天情儿负气说的话,什么叫做夜里侍候大少的总是别的女人?我实在不懂,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啊!对了,你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不如你告诉我。”

    双成从来没见过子虚的脸红成这样。

    “双成!”他急急问:“这话你没对谁提起过吧?”

    “没啊。”她还楞着,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那就好!”子虚吁了口气。“你记住了,这话千万别再对谁提起,尤其是大少,明白吗?”

    “为什么?他会生气?”

    “不,双成,”子虚一脸无力。“他不但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很乐意亲自教你,但就是这样才糟糕!总之,这事就别再说了,你若因此出了什么差池,我就算百死也不足以赎罪。”

    双听了好生气馁。“你不让我问别人,我问你你又不肯说,你们都懂就我不懂,多不公平!”

    “这种事不懂也不会怎样的,双成。”

    她恨恨地看他。“反正你就是不肯教我对吧?”

    “好别吵,等我有空,有空再说好吗?”

    子虚随意敷衍两句就尴尬地走掉了。

    哼,真没意思!

    只留下双成站在厅里。听子虚说得严重,害她虽然好奇得要命,却也不敢当真拿这问题去问人,只好闷闷地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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