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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谦昱吞金自尽,停灵七日,今天出殡。因他无妻无子,按规矩礼法不该入祖坟。沈慷和杜氏心疼儿子,怕儿子成了孤魂野鬼,就让人到处打听有没有新近过世的未婚女子,结阴婚娶来与他并骨安葬。未婚新死的女子找到了,沈家又从族中挑了一个三岁的孩子,给他过了继,沈谦昱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沈臻静哭得死去活来,出殡当日,她非要亲自扶灵送丧到城外祖坟。在场的人都道他们兄妹情深,只有几个人知道沈谦昱身受重伤、成为残废的原因,能理解她哭得肝肠寸断是因为她痛恨、怨愤和内疚,还掺杂着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羞愧。

    杜氏病得很重,沈慷哭晕了,这夫妇二人都没亲自送儿子最后一程。给沈谦昱送葬的人除了刚为他过继的儿子,就是族中的同辈兄弟和晚辈侄孙。沈谦昊要带伤去坟上,沈慷不同意,怕沈家的先祖再看上他这个儿子,叫过去侍奉祖宗。

    沈恺没去,他现在恨透了沈慷,沈谦昱下葬,他不得不回家,回来就直接装病了。沈恒和沈惟都去坟上了,还多诸多杂事等他们安排呢。除了沈荣华,沈荣瑾这个庶出亲妹及各房的堂妹也都去送葬了,只不过她们是坐车去的。

    下葬当晚,按习俗要给死者烧大量的纸钱和车马宅楼等物品。因沈谦昱年经,沈家要烧给他的东西更多一些,焚烧的地点就设在后花园的最后面。这里离沈家的祠堂有几十丈远,按理说火星飞不到祠堂,可沈家的祠堂却着火了。火只着了一个多时辰就扑灭了,但仍把祠堂烧毁了,里面供奉的牌位也都化成了灰烬。

    第二天一大早,沈氏一族的族长和族老都到齐了,和沈慷兄弟商量再建祠堂的事。按习俗规矩,沈氏一族的祠堂应设到族长那一房,只因沈逊做了高官,而且沈家没移居津州之前,这座宅子一直空着,才把祠堂设到了这边。

    这一次,族长提出要把祠堂搬到他家的宅子里,沈慷兄弟都没反对。族长提议沈氏一族按人头摊银子建祠堂,困难一些的人家就免了。沈逊这一房富有,又出了皇妃,祠堂也是在他们家烧毁的,无疑,再建祠堂他们要拿大头。沈慷乖乖按族长的要求出了银子,现在他们一家正处于多事之秋,他也横不起来了。

    沈贤妃派人送来消息,说皇上的銮驾后日起程,三天之后到达津州界,先在凤鸣山脚下的行宫里落脚,等待祭拜圣贤皇太后,开祭奉贤堂。三日之后,沈贤妃同五皇子和几位公主回沈家省亲并祭祖,大概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日子。皇上也要驾临沈家祭拜沈阁老,可能也要在沈家小住几日。尽管沈贤妃让人来传话,说皇上可能要住到沈家,却没有半点确定的意思,这也足够沈家上下忙碌了。

    贵人们马上要驾临沈家了,沈家上下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连沈谦昱自尽和祠堂着火都被刻意忽略了。除了长房一家主仆,其他人又流露出欢声笑语,沈老太太又开始肆无顾忌地怒骂或大笑,都在畅谈沈贤妃到来能给沈家带来多少尊荣。

    重建祠堂的事沈逊这一房出了大笔银子,就无须多操心了。但迎接皇妃、皇子及公主不能马虎,尤其是皇上可能要来。沈家就开始洒扫庭院,修葺装饰,忙开了。沈老太太还特别关注要请高僧做法事,去去晦气邪祟,求求福禄平安。

    法事还没做,晦气事又来了,林家旧仆状告沈慷和杜氏一案明天开审。

    听说还要过堂,沈慷勃然大怒,拿出国舅爷的显赫身份大骂津州府官员和来传话的衙役。沈贤妃就要来省亲,刘知府还人招他过堂,也太不开眼了。衙役没多说就走了,但临走也跟他说明如果明天他们夫妇不去,就会来拘他们过去。

    刘知府病了三天,今天才好起来,林家旧仆的身体也恢复了。两起敲鸣冤鼓的案子必须在皇上驾临之前审出眉目,等皇上过问,不至于无话可说。刘知府和手下官员及幕僚师爷一商量,就决定先审林家旧仆状告沈逊及沈慷夫妇谋财害命一案。派去到邺州缉拿石墨矿管事及工头的衙役和侍卫还没回来,再说相比谨亲王府和裕郡王府,沈家虽说有沈贤妃和五皇子做倚仗,也还是一个软柿子。

    在审理林家旧仆状告沈家一案之前,还要先把花晌雇用塞北悍匪意图纵火烧死林家旧仆一案审清楚。保国公府也是世袭罔替的勋贵之门,又和裕郡王府是近亲,刘知府都惹不起。但此次失火,卢同知受了重伤,还有不少衙役受伤,不给他们一个说法,官府威严何在?花晌等人在大牢里闹腾得太过了,跟他们接触的狱卒也被打伤了不少。再不处置他们,津州府的大牢该挂上保国公府的匾额了。

    花晌被抓也有几天了,消息次日就送到保国公府,裕郡王府肯定也收到消息了。可两府都没什么反应,也没派人来传话,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要伺候皇上驾临津州,太忙了。再说,刘知府只是审判,各项证据并不充分,不可能当即给花晌定罪。所以,他们都把这当成了小事,他们都熟悉花晌的性情,料定他不会吃亏。

    沈荣华剑走偏锋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仁和帝这条大肥鱼咬钩了。假林越披着林阁老夫妇的嗣子的外衣,给仁和帝留下了糟糕透顶的印象。目的达到,沈荣华高兴了,冯白玥紧张了,这时,她们又同时要面对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仁和帝取母姓,化名吴先生,还很坦然地向沈荣华和冯白玥做了自我介绍。而她们明明知道他是皇上,却不能把他当皇上,还要注意诸多禁忌,这不是难为她们吗?

    仁和帝很随和,也很风趣,他和沈荣华及冯月玥攀谈了一会儿,还很不客气地在篱园吃了顿饭。他对冯白玥很关心,倒看不出有男欢女爱的意思,倒象是对自己的女儿。沈荣华能感觉到仁和帝对她和对冯白玥不一样,她也就放心了。

    “琎表叔?”沈荣华从万永琎身边经过,轻轻叫了一声。

    “你认错人了。”万永琎沉着脸,答话的声音很低。

    “噢!原来是我认错人了,抱歉。”沈荣华给万永琎倒了杯茶。

    万永琎点点头,轻咳一声,问道:“昨天昱哥儿下葬,你没回去?”

    “我认错人了,不,你认错人了。”沈荣华干笑两声,沉下脸长叹说:“我不想回去看那些虚伪的悲痛嚎哭,没意思。老太太要把我族谱除名,也正中我的心意,我真不想再与沈家有牵连。我昨晚给二公子烧了纸钱,把篱园之案的真相始末都告诉他了。他生前是明白人,死后也能辨别是非恩怨,该知道孰对孰错。”

    刚才,万永琎说她认错人了,是提醒她别在仁和帝面前露出马脚,让仁和帝继续穿着皇帝的新装转悠。现在又跟她说话,只是换了一个角度,说的是家常琐事。万永琎是多么精明深沉的人,沈家一定有他不少暗线,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对他的眼睛。所以,沈荣华也不想跟他遮遮掩掩,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思最好。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争取为我外祖父捧灵拈香的机会,让天下知道他们后继有人。”沈荣华语气坚定,现在她还不知道万永琎是否会助她,但她也不想隐瞒自己的目标。

    万永琎点头一笑,看了看正和冯白玥谈笑风生的仁和帝,说:“今天的戏演得很好,很真实,但这场戏对你有多大的助力还不好说,你的对手太强大。明天再让林闯知道假冒的林越冲撞了贵人,就能为你多争取一天的时间。”

    “多谢琎表叔。”

    连成骏带人去巡查防卫工事,顶着一头草叶、披着一身臭汗回来。看到万永琎冲他点头,又见仁和帝和冯白玥说话正欢,他知道计划进展顺利,给沈荣华使了眼色。趁连成骏去给仁和帝见礼,沈荣华和冯白玥赶紧告退,要回芦园去。不能让冯白玥和仁和帝一开始就接触太多,这也是欲擒故纵的策略。

    “沈二姑娘留步。”

    沈荣华听到喊声,回头看到喊她的人是津州府的衙役,忙迎上去询问。衙役来传她过堂,说刘知府明天要审林家旧仆状告沈逊及沈慷夫妇强取豪夺、谋财害命一案,她状告沈慷夫妇私卖林家旧仆、侵吞林家财产的案子正与此案重合,就一起审。在审这两起案子之前,还要审判花晌雇用悍匪纵火行凶一案。沈荣华答应得很痛快,又打赏了衙役,让人准备车马,她打算一会儿就去津州城。

    冯白玥对林家旧仆告状及沈荣华敲鸣冤鼓一事都有耳闻,见衙役来传沈荣华过堂,她就示意沈荣华把这些事告诉仁和帝,沈荣华摇头拒绝。仁和帝现在的身份是吴先生,这些事只能有人当传闻笑话讲给他听,直接告诉他会惹他怀疑。

    连成骏见沈荣华送走了衙役,就装腔做势询问,“沈二姑娘,有什么事吗?”

    沈荣华只好装出与他并不熟识的模样,简单讲述了林家旧仆和她都敲鸣冤鼓告状的事,又说:“我明日去津州府过堂,篱园和芦园两处还劳烦连大人照应。”

    “好说好说。”连成骏给沈荣华使眼色示意赶紧离开。

    仁和帝听说林家旧仆和沈荣华敲鸣冤鼓告状的案子明日开审,脸上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他并没有多问,就岔开话题,跟连成骏说起了别的事。在场的人都很聪明,都看得出仁和帝很关注明日的案子,只不过他关注的方式与众不同。

    沈荣华跟初霜及李管事夫妇交待了几件事,就带上山竹、蛇青、雁鸣、白雨同冯白玥一起去了津州城。这两天,沈荣华让白雨伺候冯白玥,白雨虽说什么事都不清楚,却很尽心,沈荣华就打算让她一直留在冯白玥身边伺候了。

    翌日,晴朗多日的天又变了脸,沥沥细雨一早就开始下,空气中弥散着春寒。

    沈慷昨晚会客,很晚才回梧桐苑,杜氏病着,他没来打扰,就宿到了刘姨娘房里。今天一早,他来看杜氏,见杜氏正起床收拾,他赶紧拦住,让杜氏接着休养,他一个人去过堂。杜氏的病还没好,就听了他的话,又躺下了。沈慷嘱咐了下人几句,就匆匆出去了,杜氏越想越不对劲,挣扎着起来。

    “玉柳,你去打听一下老爷昨晚见的客人从哪里来,呆了多久,都说了些什么。还有,跟伺候刘姨娘的人打听一下,老爷昨晚在刘姨娘房里有什么反常举动。”

    “太太,你还病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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