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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见过他睡觉时挂着如此安静的微笑。
我不禁伸出自己的指尖,轻轻抚摸他的脸,他动了动。我立刻抽回,生怕惊醒了他。很快他又安逸地沉入梦乡。看着他的样子,我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我真期望每日都能见到他这样安详不戴面具的笑容,但是我知道不可能,我们之间的阻碍太多太多。
即使心中会有遗憾,但那却会是永远的牵挂,于我于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儿,我悄悄地下床穿好鞋子,轻手轻脚地走至竹门边将其拉开。尽管我用了很小的力气,依旧发出了一声细响。我回首而望,祈佑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酣甜,我深深地凝望着他,低声道:“祈佑,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说罢,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屋子。外头下着蒙蒙细雨,天空格外灰暗。我的脸上发上皆弥漫着雨珠,但我始终没有停住步伐,踏过满是晨露的草丛,有漫身的叶草划过脸颊,带有丝丝的疼痛。
抵达岸边,我执起桨便乘舟而去。泛着透寒的湖面,雾气皑皑升起,迷花了我的眼眸。乘着小舟渐渐泛入湖心,伴随着微风我回首望岸边那属于我与祈佑两人的竹屋。
以后,那两株梅,只有烦你每年去看看了,馥雅再也不能陪你了。你是个好皇帝,不论最后你能不能统一天下,你依旧是我眼里的好皇帝,一定要兼济天下,不要再被心魔控制。即使我与你一别两方,请你也一定要珍重,珍重。
了却尘缘,淡看世俗。
是的,要除去我心中的仇恨与迷惑,我必须了却尘缘,淡看世俗。
“馥雅!你不要走。”
一个随风飘荡而来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惊诧地看着在湖岸边焦急地呼喊着的我的祈佑,心中隐隐作痛。他何必追出来,他有他自己的责任,不能再枉顾儿女私情了。我更不想牵绊他的脚步,他应该去走他自己的路。曾经你能对我如此狠心,那么这次,请你再狠心一次吧。
我朝他挥了挥手,向他告别,始终保持脸上的笑容,并不想表露悲伤。随着小舟越漂越远,在岸边的他渐渐模糊在我的视线之中,我缓缓回身,更加用力地划着小舟朝对岸而去。
而身后那一声声的“馥雅”伴随着凉风冷雨打湿在我的脸上,我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滴滴滑落,透心凉。
纳兰祈佑
与馥雅紧紧地拥卧在竹床上,我虽闭着眼睛却一夜未眠,而馥雅也一夜未眠。我想了许多关于这八年来发生的事。亲手将母后送入冷宫,将身为太子的哥哥逐出皇宫,将父皇用慢性毒药一点一点地毒死,最后为了巩固皇位将对我情深义重的云珠推了出去。再派韩冥杀我母后嫁祸祈星,派人溺死明太妃,利用馥雅欲除去杜莞……我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馥雅,你真的能原谅我曾经对你做的错事吗?你真的能够释怀那个孩子被我亲手杀了吗?
突然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略带颤抖的手抚摸上我的眉心,我的呼吸一窒,但是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突然感觉她立刻抽回了手,周围安静得让我恐慌,第一次这样的安静竟让我觉得……我仿佛要失去她一般。
良久,只闻馥雅轻声一叹,细到让我觉得她是否曾经有过叹息。
她悄悄地爬下了床,拉开了竹门,我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我不知道是否该留住她,如果离开我是她的选择,这样她能开心……那我便放她走。可是,为何心却如此疼痛。
“祈佑,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我蓦然睁开双眼,由床上弹坐而起,望着那敞开着的竹门,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是要走了吗?她真的要走了?
她要我做个好皇帝……可是她不知道,我也想做个好丈夫,想对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进行补偿。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个皇位。若早知道抢夺到这个皇位要失去这么多,我断然不会选择要这个皇位。
她一直想要自由,从第一眼见她开始我就知道,她不属于皇宫,她属于这个干净的荒原山涧。是我硬将她拉入这个血腥的权力之争,将原本纯真无邪的她变得如此世俗。
我该放她走的,我该让她解脱的,可是……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不可以走!
一想到这里,我连鞋都未穿便急急地追了出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此次放开了她,我会后悔一辈子。
当我追到岸边时,只见馥雅已经乘舟渐渐离我远去,凉风习习拍打在我身上。我知道馥雅要去空明堂,静慧师傅对我说过,如今唯一让她解脱的办法,只有了却尘缘。我不想放手,更放不开。
“馥雅,不要走!”我放声朝湖中央喊去,她朝我望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朝我挥了挥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似乎……在对我笑。
良久,她转过身,留给我一个凄楚的背影,渐渐朝岸边移去。我一声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但是她没有回头,毅然踏上了对岸。
不能走,不能走。
我纵身一跃跳入湖中,奋力朝湖对岸游去,沁凉的湖水与点点细雨将我的眼眸浸湿。二十七年来,我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馥雅在我的心中竟如此重要,甚至超越了我苦心经营的皇位。
片刻我才游到对岸,带着疲累与湿淋淋的身子一刻也未停,朝空明堂奔去。此时的雨却越下越大,我赤足踩过坎坷泥泞的小径直奔而去。
可是,当我抵达的时候,空明堂的门却是紧紧闭着的,我用力拍打着厚重的朱门,带着喘气声大喊道:“馥雅,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也不知道拍打了多久,里面却没有任何人回应,我无力地将额头靠在朱门之上,双手紧紧握拳,深深平息着内心的激动,“馥雅,朕求你,我求你……求你出来与我见一面。我有话对你说……”
大雨不断地拍打在我身上,雨珠一滴滴地由我额头上流淌而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哭了,只觉得眼眶酸酸的,很疼。
“咯吱!”
门缓缓被打开,我欣喜地抬起头,见到的却不是馥雅,是静慧师傅。她双手捧着一把乌黑的长发朝我鞠了一个礼,我愤怒地盯着她,“馥雅是朕的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