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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暴露身份。
她讨好笑道:“您看,不然您下去看看嘛,这可是关乎人命呢!”
“切!关乎你的人命还是我的人命,”他戳着顾少音的肩头,不屑道:“今日咱们不听知府大人的话断得就是咱的财路。”
他指着眼前的东江桥,“除非你是比知府更大的官,你说怎么修就怎么修!”
顾少音蔫了。她倒是想过考个知府,就能住回从前的“家”,奈何她不是读书的料,考了两次,童试都过不了。
她低着头,左手抠着右手指甲。
工头又问:“怎么样‘顾大人’,今日这工你做还是不做?”
“做做做!”顾少音赶忙穿上做工的麻衣,嬉皮笑脸道:“您是大人,您说了算。”
要不是只有她会修防汛雕栏,工头早把她轰走。
麻绳系在顾少音的腰间,另一头拽在工友手中,一点点自桥上放下来。等到了位置她大喊一声,工友就会把绳子系在立柱上。
锁口石已经松动,顾少音不敢乱动,否则随时有掉落的危险。江流湍急,就算她懂水也很容易溺死。
她一面将防汛口加固,雕栏也尽量修复,趁着工头不注意又拧紧了龙筋。
这座桥已经是危桥,能让它多撑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吧。
风雪里被吊了四个时辰,顾少音捂着冻僵了的鼻子,伸手。
落在手心只有半贯铜钱。
她半张着嘴看工头。工头斜眼看她,“怎么?嫌钱少,你明儿个别来呀!”
江州看得懂样图的小工没有几个,顾少音不光懂,还什么都会修,是筑地的香饽饽。
偏偏她对这东江桥情有独钟,工钱少也要来。
工头有恃无恐,笃定了她还会来。
这点钱她还要存着寄给乡下的养父一家。摸着干瘪的荷包,顾少音在回驿站的路上买了个馒头。
馒头干巴巴的嚼不动,顾少音捂着腮帮子,觉得酸痛。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东市牌楼。
台上台下白雪皑皑,那从军的女人好似从来没存在过。
她跪着的地方又恢复成公示牌,一名小吏正张贴公文。
隐隐有力量牵引顾少音走过去。
“工部尚书告老还乡,颐徽帝大昭天下开工官科考,具结截至腊月初十。”
工官科考主要考工匠知识和才思,圣贤书一律不考。
没想到几十年一次的工官科考竟然被她遇上,顾少音瞪大了眼睛,咕咚吞下馒头。这当真是天大的好机会!
她激动地原地起跳,雪地被她踩成两个坑。她低下头,发现鞋底被染红。
被雪掩藏的罪还是暴露在眼皮底下,顾少音盯着四处逃窜的血液,吞咽口水。
如若上京,她可能也是这个下场。
“你要是比知府更大的官,你想怎么建怎么建!”
工头的话回荡在耳边,手里的馒头刚吃了两口,已经没了热气儿。
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也是没有盼头,不如拼死去挣个活头!
她的行囊简单,只有一个自制背箧,里头装了许多袖珍的建造工具。
背箧外头有两个小格,分别放了幼时雕刻的父母小像和一本《营造法式》。
就这样,顾少音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