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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脸色煞白,哪料到秦卫霜讲话如此不留情面,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如木雕一般。
苏琚岚无声无息地微笑着。
邵乐扶着苏琚岚走到床边坐下,这屋里也仅剩这处可坐的地方了。他环顾四周,越是打量,这眉宇就越紧蹙,屋逢连夜雨的地方,难怪要让秦卫霜像个男人撑着。
而苏琚岚平静地望着床上已睡去的女人,姿色中等,眉宇皆淡,虽然秦卫霜遗传了她的七分容貌,却不似她这副柔弱无骨的感觉。
秦卫霜的话让秦夫人暗地咬牙时,额上的汗早已涔涔而下,却还要做出苦恼状态:“卫霜,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又岂会讲这种无情的话?你是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们吗?秦家家大业大,我整天忙里忙外的,可吩咐下人们送到每房的生活银两可不缺,若不是前日见你衣着寒酸,我几番追查下来才知道这银两竟是被下人贪污了!”秦夫人暗地瞧着苏琚岚的面色,绞着娟帕掩眼假兮兮地哭道。
秦卫霜目光一敛,露出厌恶的神情。
秦夫人却又续声道:“我已经严惩了贪污的下人,待会你们赶紧收拾收拾,这样的房屋哪是住人的地方?这让郡主见了岂好?说不定郡主误以为府邸亏了你们,顺便牵扯到老爷身上,倘若老爷日后有何过错,整个秦家、你娘又岂会心安?”
到底是个人精,打算先断了苏琚岚兴师问罪的念头,再揪住秦卫霜娘亲对老爷的痴恋做暗示。苏琚岚听出话里之音,见秦卫霜冷哼了一声,便安静地任秦夫人继续表演无辜的把戏。
此时除了秦夫人的独角戏,满屋子的寂静,药炉的炭烧得通红,冒着丝丝的热气。忽然“噼啪”爆了一声,溅了几丝火星出来,靠得最近的秦卫霜若无其事,倒是碎碎念的秦夫人却被吓得猛然一跳,忍不住想要发作起来。
苏琚岚抢先道:“秦夫人,这病着的人需要清修,倘若你没事就先忙去吧。”
秦夫人见状,迟疑道:“那我便先告退了。”临走时,还不忘眼神暗地剐了秦卫霜一眼,示意她说话谨慎点,颇有种玉焚石也焚的感觉。
秦卫霜依旧低着头看着小炉上的火,道:“郡主,邵小主,让你们见笑了。”
苏琚岚轻笑道:“都过了两日了,他们还敢给你们住这样的地方,当真是蠢得无疑救了。”
秦卫霜道:“前日我回来时,他们便开始给我们换地方,但我觉得这种住了十几年了,习惯了。昨日也有派了几个丫鬟过来,但做事不省心,就被我赶出去了。巴结得过了头,只会让人作恶。”
苏琚岚皱起眉头道:“但这种潮湿阴暗的地方,对病人不好。”
秦卫霜顿了下,沉默片刻道:“反正我娘也活不了几日,现在换屋住又能有什么区别?”
苏琚岚伸手捧起床边的一个旧碗,由邵乐递给她。
秦卫霜将药倒出来,捧着碗走到床头那边坐下,不住用嘴吹开药碗上的热气。
“我来帮你吧。”邵乐说道,一小簇由风形成的漩涡轻巧地落入药碗中。碗中的黑色液体顿时缓缓旋转,释放出大量的白色热气,不消一会儿,这刚出炉的药水,温度顿时变得适宜入口了。
秦卫霜冰冷道:“多谢。”左手却温柔地扶起床上的母亲,然后右手将药碗碰到她唇边,小心翼翼喂下去。
当整碗药喝完了,苏琚岚遂伸手在她娘亲的胸前缓缓顺着,帮秦卫霜将她娘亲放回床上。整个过程,她的娘亲并没有睁开眼。
苏琚岚捧着她娘亲的手腕,通过驭血术暗地巡查了下,只能勉强感应到她娘亲的体内各处血脉已经堵塞了,确实是将不久于人世的状态。
她道:“如果找到九转还魂丹的话,你娘亲或许还有救。”
秦卫霜神色一变,“哪里有?”
秦卫霜到底是一个面狠心软的人,苏琚岚道:“这种三级药失传已久,不是那么容易炼制而成的,但尚算一丝希望,你不妨试试。”
秦卫霜点头,忙为母亲掖好被单四角,然后带着他们走出房间去,合上门,留给母亲静休。
“郡主,可以去哪找到这种丹药?”
“只能找炼丹师。我府邸内有一个专门研究三级丹药的炼丹师,再加上轩辕学院的炼丹师,或许可以赶得及。”
“轩辕学院有炼丹师吗?”
苏琚岚点了点:“有,只是藏得深还没让我揪出来而已。可以问问公孙锦币,以他那张情报网说不定有迹可循。”
秦卫霜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没多久,秦府的迎客厅突然传来喧闹声,隐约中还能听清是一些对骂声,她仔细辨认出了几个人的声音。
秦卫霜冷笑道:“估计是史家的人来提亲了。”
苏琚岚“哦”了一声,眼角一飞,含笑道:“不过看样子,似乎谈不拢?可我倒觉得这两人还挺般配的,过去瞧瞧吧。说不定,我也能做个媒婆促成一桩婚事也说不定呢?”
秦卫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琚岚也且笑不语,缓缓抚摸着挂在胸前的那条月牙形的金项,淡紫色的绢下寸余长的指甲,染着凤花汁的淡粉。
她将手轻轻搁在秦卫霜伸出的前臂上,将那股王室贵气发挥到极致。
厅内正吵得沸扬,秦奎已派了经验丰富的婆子诊断秦怜儿仍是处子,自然不愿将秦怜儿下嫁给史家这样的小门户。可此前民间谣言已传得很不堪,他迫于无奈便想答应了,今日约了史家父子上门谈婚事细节,谁知秦怜儿知道了宁死不嫁,还让秦夫人直接闹到大厅来。
史家做主的也不依了,这秦怜儿名声已毁还敢如此嚣张跋扈,那日后过了门岂不逆天了?于是史大人也嚷着“高攀不起”,拽着自家这个痴情的儿子往大门方向退去。
秦奎又急忙像拔河似地拉住他们父子,他们一走,那秦怜儿已经过了十六岁的年纪,日后还能嫁给谁去?于是这拨人就这样街着,吵吵闹闹。
“秦尚书,史大人,看来本座今日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满脸焦躁的秦奎看见苏琚岚等人出现,登时一怔,衣袖互甩赶紧屈膝跪拜:“参见岚郡主。”
其他人见状,尤其是史家大人一听秦奎道出苏琚岚的身份,想起前几日自家儿子用毒蛇行刺的事,赶紧拉着儿子噗通跪下,冷汗涔涔地道:“下官史蔺参见郡主,郡主金安。”低头跪拜时,他暗地望着苏琚岚的右掌,见那伤势已愈合,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人人都将这位小郡主受伤的事全算在史家身上,真令史家苦不堪言。
苏琚岚挑拣了一个位置入座,淡淡笑道:“起身吧。”
秦卫霜跟邵乐则站立在她身后两侧。
秦奎携带夫人战战兢兢地做到主人正席上,赶紧吩咐婢女拿最好的茶叶泡上来。
史蔺拉着儿子也入座,只不过挑了苏琚岚对面偏下的位置,不敢与她直视。
秦奎看着这场景,纵使有百般怒气也不敢撒泼,只能陪笑道:“郡主大驾光临,下官欢迎之至,只是下官的家事,让郡主笑话了。”
苏琚岚洁白似玉的面上仍是惯常的淡漠浅笑,“尚书大人哪里的话,本座与卫霜姑娘一见如故,倘若秦府有何难处,直说无妨。”
秦奎暗忖道:卫霜在府邸向来默默无闻,怎么与高高在上的苏王家有了交情了?他目光在苏琚岚与秦卫霜、邵乐三人之间来回打转,越是打转就越发冷汗,逐渐意识到自己多年来有眼无珠,真、押、错、宝、了!众多子女中,最不受他待见的大女儿秦卫霜,才是真正牵引秦家荣华富贵的那一个!只是如今醒悟,这秦卫霜早已将秦家视同陌路,这该如何挽回呢?
看着秦奎那些细微的面部表情,苏琚岚且笑不语,只是捧起婢女毕恭毕敬献上来的热茶,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碗盖。
秦奎跟史澜不约而同地沉默,均在观察苏琚岚的神情再做打算。可苏琚岚显然对手中茶碗的兴趣更浓,也不看他们,就依旧打量着茶碗上的花纹,只默默喝茶不说话。
秦夫人意识到气氛不对,似乎就连自家老爷都得看这位小郡主的脸色行事,遂呵呵开腔道:“没想到我家卫霜如此有福,能与郡主同窗还同谊,真好。”
苏琚岚缓缓笑道:“夫人说笑了。本座能识得卫霜姑娘,也是本座的福气。本座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约卫霜姑娘出门走走,顺便拜访宰相府。可在后院便听见前厅有吵闹声,忍不住过来看看,史大人,秦尚书,二位大人面色不豫,可是有何难事,不妨说出来,兴许本座也能帮上一帮?”
秦奎连忙道:“此等琐事何须郡主——”
“那就多谢郡主了!”不待秦奎说完,史蔺顿时拱手截话道。然后伸手拽着一直畏畏缩缩的儿子,推到苏琚岚面前跪下,喝道:“孽子,先向郡主磕头认错。郡主,都怪下官管家不严,当日竟让这等孽子暗放毒蛇偷袭郡主,还请郡主赎罪,要杀要剐,任凭郡主处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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