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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萧止戈提枪往正房走去, 周鹤岚迟疑了一下, 便抬脚跟了上去。
虽然一时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惹了王爷不顺眼, 但是入府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北战王并不如外面传言那般残暴不讲道理。而且眼下自己是王妃的人, 以王爷对王妃的看重,怎么着也不能越过王妃处置他。
心中大定,周鹤岚脚步越发轻快, 紧随着萧止戈之后到了正房。
安长卿刚换好衣裳,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暗纹锦袍,依旧是天.衣坊送过来的衣裳,虽然不是名贵料子,但是剪裁做工都十分精心。冬日锦袍里头都加了棉絮, 多少会显得臃肿。但这件月白锦袍却恰到好处地收了腰, 再用一根比月白色颜色略深的腰带束住, 即使在冬日里,也能显出几分倜傥姿态。本就精心的剪裁, 如今又被安长卿穿在身上,更是凸显放大了效果,一举一动间尽是风.流。
萧止戈默默看他几眼, 眼风扫过垂手等待的周鹤岚,语气没什么起伏道:“今日又要去施粥?”
“不是。”安长卿正了正腰间玉佩,笑道:“昨日贴了招贤榜招纳管事,揭榜的人不少,今日要去铺子里挑人。”
原先的管事和伙计在招认罪行后, 就被连人带供词一并送到了官府去。如今天.衣坊无人,还是安长卿和周鹤岚两人暂时管着。但这铺子缺不了人,安长卿和周鹤岚也不能就耗在这一家铺子上,干脆便趁机贴了招贤榜招揽人手。
萧止戈闻言,默了默,道:“我与你一同去。”
嗯?安长卿诧异看他,眉头为难地皱了起来。瞧着萧止戈这张叫人发憷的冷脸,安长卿其实不太愿意带他去铺子里的。试想他在招人,萧止戈冷着脸往那一坐,来应征的人估计都得被吓跑。
但有些话总不好说得太直白,安长卿眼珠一转,道:“王爷今日无事吗?铺子上的杂事今日怕是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
言外之意就是铺子里事多耗时间,王爷不如先忙别的。
谁知萧止戈听了却点头,面无表情道:“无事,走吧。”
安长卿:“……”
见他跟个门神似的守在边上,安长卿默了默,只得带着他和周鹤岚一同去天.衣坊。
天.衣坊门口已经等了不少人,来应征的人比他预料的还要多些,安长卿叫安福将铺子门打开,先放人进去等候,自己才和萧止戈周鹤岚后一步进去。
原本在铺子里搓着手小声说话的人,在看见当先进来的安长卿后下意识地扬了笑容,正想趁机跟王妃说几句话,谁知目光却瞥见了落后半步的萧止戈。众人扬到一半的嘴角顿时僵住,齐齐噤了声。
仿佛一群见到了天敌的鹌鹑,扎着头垂着手,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安长卿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他不想带萧止戈来的原因了。但事已至此,人都已经坐在边上了,再说什么也已无用。安长卿只得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让安福将众人的履历先收上来。
来应征管事的共有十五人,安长卿依次看过这十五人的履历,符合要求的却只有五人。因天.衣坊已经出过一次纰漏,安长卿对管事的要求更高了一些。因此最后只有这五人被留下来,由周鹤岚进行考核,再从中挑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被留下的五人原先还十分高兴,只是在考核开始后,感受着坐在上方的王爷时不时扫过来的冰冷视线,一个个都额头冒汗,连拿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结束考核,五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无奈又悲怆的。
——前头几日也没见王爷来,怎么今天就让他们赶上了?吓得他们都没敢跟王妃多说话,实在是倒霉。
高坐上方的北战王并不知道自己遭了人嫌弃,铺子上的事他没插手,此时也插不上话,就坐在一旁,听着安长卿与周鹤岚讨论用哪个人更合适。
两人各有偏向人选,周鹤岚在正事上向来不惧直言,此时即便是面对安长卿,也是据理力争,竭力说服安长卿。安长卿亦是坚持己见,两人你来我往的争论,倒是显得默坐在一旁的北战王像个多余的摆件。
萧止戈冷冰冰的目光数次扫过周鹤岚,悄悄抿紧了唇。
争论最后以两人各退一步妥协,两个人都要了,同为副管事,共同经营天.衣坊,之后论功行赏,做得更好的那个再提拔成管事。
回去的路上安长卿颇为高兴,今日和周鹤岚的一番争论又启发了他,不仅仅是可以让两个管事互相监督,甚至还可以将培养好的管事调往其他铺子,如此隔两年便调动提拔一批,总比让某些管事长期大权独揽日渐滋生野心来得好。
萧止戈见他坐在马车上都还在琢磨铺子上的事,两道墨眉中间拢出一道深深沟壑:“前头有家糖铺卖松子糖。”
“嗯?”安长卿打住思绪,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萧止戈:“听说好吃,我给你买。”
“听谁说的?”安长卿好奇地问道。他早就觉得奇怪了,萧止戈并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每次却总能给他买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下属。”
北战王惜字如金,见他清亮的一双眼终于只看着自己了,眉间褶皱平缓许多:“吃么?”
“吃。”安长卿笑眯眯地瞧他:“王爷跟我一起吃么?”
萧止戈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膝盖上,依旧是威风凛凛的模样,此时却毫不迟疑的应和王妃的话:“嗯。”
……
因要去买松子糖,车夫便转走了另一条道,从一条小巷穿过时,却隐约听见压抑的争吵声传来。
“娇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又怎么样?”
“你怎么敢?那是我的人!”
争吵的人没注意到另一条道上驶来的马车,犹自压低声音争论着,安长卿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娇莺”二字,他起身掀开帘子,示意车夫停车,然后对安福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另一头看看。
两人还在继续争吵,中年男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若不是你把人藏到了尼姑庵去,我早就把人抬进门了。”
“现在正好肚子里坏了我的种,挑个吉日抬进门就是,没准还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年轻些的男人呼哧呼哧直喘气,半晌才道:“六叔,你莫要欺人太甚!”
被叫做六叔的男人冷笑一声:“跟我抢人,你小子还嫩了点。你还不知道吧?那小浪蹄子的丈夫还没死前就被我玩透了,也就你还当个宝贝……”
两人一番争吵,不欢而散。年轻男子似乎气极了,恶狠狠在墙上踹了一脚,才后一步离开。
看完了全程的安福小心翼翼地退回来,表情怪异道:“是忠勇侯府的吴四公子和六老爷……”
忠勇侯有五个兄弟,却只有一个亲弟弟,行六,人称一声“六老爷”。
而吴四公子,便是忠勇侯的庶子,吴隽书。
安长卿回想起他们争论时提到的娇莺,显然是吴隽书已经知道了娇莺怀孕的事情,而且娇莺肚子里怀的还不是他的种,是他六叔的种。
叔侄俩躲在这犄角旮旯里,就是为了争一个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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