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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直在“吉祥园”呆到吃完晚饭,小安点菜的时候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阴米猪肚汤确实不错,于是又一次点了这汤。小全也打算象芸娘似地一气给净云舀三碗,谁知道才喝到第二碗净云就不干了,小全也不罢休,“你昨儿个不是说了吗?吃哪儿补哪儿,没毛病,今儿怎么就这么多毛病了?这都是一个厨子做出来的。”
小安作势拍了小全一下,“这汤吧,关键不在于是谁做的,关键在于是谁舀的,你舀汤的技术不行。”看到小安这么调侃净云,最高兴的就是小全了,他抡起勺子递给小安,“得,我技术不行,你来试试,我看看你舀得咋样?”
净云搁下手里没有喝完的汤,也懒怠理会这俩人,自顾自地吃着桌子上的菜。小全将桌子一拍,把自己的碗递给小安,悲愤地叫道:“来,给小爷我盛一碗来,让小爷尝一尝到底哪里不同!”小安倒也听话,立马给小全盛了满满一碗端给他,“小爷,请——”两人这样拿腔拿调地玩闹一阵儿,净云心中居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慨,这样的日子或者在往后就越来越少了吧?
房间里听不了戏,他们三人也都对听戏没有太大兴趣,在戏刚开锣不久,众人皆沉浸在戏里时,他们三人在夜色中悄悄离去了。
接连几日,净云都是带着小安和小全早出晚归,他早上没有去给父母请安,柳夫人着人过来找他时,他已经出去了,究竟上哪儿去了谁也不清楚,福伯也是一问三不知,柳夫人难免心情焦虑,情急之下,竟让人上东市芸轩绣坊里来寻,看看小安是否在此,得到的消息却是小安从那日起再没有来过绣坊,柳夫人失望之余又有几分放心,有小安和小全陪在身边,就算有什么事儿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净云这几日不见人影,柳老爷自然也要问起,在得知儿子每日都回得府中,只是每日出去得早些,回来得晚些之后便不再过问。毕竟净云这么大了,往时又被拘在庙里,这一回即使是放纵些又有何不可?柳夫人听丈夫这么说,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京城中象净云这般大的孩子,有几个不是诸多荒唐?这几日他不过是贪玩儿了些,也没闯出什么祸事来,哪里就值得家里小题大做地到处去寻人呢?
令柳夫人比较欣慰的是如兰这次生病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三天早上如兰便象往常一样一早就过来给柳夫人请安,陪她一起用早饭。如兰来的时候恰好遇到被柳夫人差去净云院儿里的人回来,他回话说少爷又已经带着小安和小全出去了,柳夫人心里早有准备,她暗暗观察如兰,只见如兰也是神色如常,行为举止丝毫不见异相,这才算是放了心。
“到底还是个明理的孩子,一时糊涂或是有的,那也算不得什么。”柳夫人看着跟着自己长大的如兰礼数周全,端庄大方,心里暗自忖道。
青竹和绿竹想得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净云次日并未如柳夫人承诺的那样来探如兰的病,绿竹十分庆幸自己得亏是听了青竹的话,没有告诉小姐这回事,要不然,她这病只怕不但不会好,反而有可能会被气到吐血。除此之外,绿竹自己被气得差点吐了血,在小姐面前不好发作,她忍了一天,自个儿找了片林子对着棵树无名无姓无头无尾地骂了好一阵儿,这口气才勉强算是出了。
青竹有点拿不准如兰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她病好之后再未提起过净云,仿佛对病中一切一概不知。麻烦的是她这病虽不是什么大病,好得也挺快,但她的胃口却一直没有恢复,如兰吃得很少,青竹又不敢勉强她,若是勉强她多吃一点东西,她就有可能要呕出来,反倒是得不偿失。青竹原想着把这事儿报给太太,也好再找郎中来给如兰调理一下,却被如兰坚决地阻止了。青竹没有别的办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能自己和绿竹两人更上心些,让她好好养着。
夜里突然下起了雨,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滴答滴答的声音令如兰一夜都没有睡踏实,她比平时起得更早了些,她坐在窗前看着一朵朵从屋檐打下来的水花,象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世上的事情原来竟是这样的,日日循规蹈矩之人偶尔放纵之举就会引人非议,日日放浪形骸之人偶尔礼仪周全却会令人惊喜。净云从西山寺回府之后的种种行径已经让众人接受,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就连姑母似乎都想通了,也再不差人去找他了。自己呢?自己是否也要改变一下?如兰迷惘地在心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