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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两!甭说大厅里的人了,就是杨二都被惊着了。“五百两?”刚刚还在为一百两咋咋舌的小全这会儿更是掐了自个儿一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掐完后他喃喃地说。净云瞥了他一眼,是啊,十两银子已经是芸娘的全部家当,多少人这一生都不可能赚到五百两纹银,这个出手如此豪阔的罗老板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最后一位端着红漆木盘的胡女以胜利的姿态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叫赏的也收拾好离开了戏台边,戏又开锣了。大厅里的人们还在为这个五百两激动不已,交头接耳地讨论,猜测,惊讶……勿庸置疑,这件事情明日一定会在街角巷尾传开来,人们会津津乐道地讲述,哪怕很多人其实从未到过“吉祥园”,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讲述时听到惊叹的那种乐趣。
“罗子英老板?”芸娘听到叫赏时首先也被五百两赏银震惊了,接着她陷入了一种沉思,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她几乎只花了一秒钟就可以肯定,自己这辈子只认得一个姓罗的,就是那个罗大人,他是否叫这个名字,芸娘不太敢确定,好像确实听过那么一次。
她想了一下,看看正与杨二交谈着什么的净云。在这个地方要说说话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太多嘈杂的声音令交谈着的两个人都低着脑袋凑在一起,在彼此的耳朵边讲话。他们两个看起来非常亲密,芸娘这样想着,也不明白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安慰。净云与周遭有一种疏离感,他和别人离得再近始终都象隔着一层什么似的,和杨二却没有,他和杨二是实实在在的亲近,净云对杨二是完全信任没有丝毫防备的。
净云是背对着芸娘的,杨二发觉芸娘似乎有话要说,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向着他的脑后努了努嘴。净云会意,回过头后对芸娘招了招手,芸娘稍迟疑了一下便站起来向他俩走了过去,净云和杨二这样好,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吧。
杨二在前面带路,净云拉着她走在后面,他们三个换到了另一个房间。原来在“吉祥园”二楼除了前面的十个包厢,后面还有一些房间,这些房间隐藏在包厢后面,是与包厢配套专为客人谈事情设置的,包厢里面听戏是好,要想说点事情就就难了,实在是吵得太厉害了。杨二待他俩都进了房间,把门关好,这个房间为了隔音,窗户都没有一个,门一关,里面就安静了,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不同的天地。芸娘把这个房间打量了一番,这个戏园子的老板真是为客人设想得太周到了,让人不能不佩服。
净云和杨二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人都望着芸娘。芸娘鼓足了勇气,即使在不太真切的灯火照明下,仍看得见她的脸微微发红。“那个,罗子英老板,”她略停了停,“就是那个常常去我们府里的罗大人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她并不敢确定什么,即使是相同名字,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也有很多。
杨二和净云对视了一眼,净云问:“罗大人?”芸娘点点头,对着杨二说:“我不太敢确定,上次老爷请杨大人来府里的时候,罗大人作的陪,我听见杨大人叫罗大人'子英兄'。”杨二听了芸娘此语半晌默然无语。他心里已多半相信这个罗子英就是平时与杨大交好的罗大人。芸娘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直觉非常敏锐,她总是比许多人更容易认清一些人和一些事,这是一种天生的本能。
芸娘半天不见回音,以为他俩都不信她,有点慌了,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说了一句,“那个罗大人最爱打赏了啊,在我们府里听戏的大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有罗大人是每次都要打赏的,而且打赏的银子都很多,”杨二和净云就这么等着她说下去,在他俩的注视下她渐渐感到信心不足,声音也慢慢弱了下去,“当然,不可能是五百两。”
“罗大人的官声素来不错,”净云背起手望着门口,“五百两,出手可够阔绰的,他的官俸只怕不够他这样使。”杨二讽刺地笑道:“官声?俸禄?现如今,有几个为官的是靠俸禄活着的?”他脸上突然现出一个娇媚的表情,抛了一个媚眼给净云,“难道说柳少爷真的这么天真,往后作了官,是要靠官俸过日子的?”
芸娘正被他脸上的表情唬得一愣一愣的,房间门被敲响了,她离门较近,于是她看看他俩,杨二一下子变得一本正经,点头示意开门,芸娘才打开了门,门外站着小五和小安。“你俩又把小全扔下了?”杨二一见来人立刻幸灾乐祸地笑问。他又生怕事情还不够大地冲着净云说:“你这俩小哥,怎么小安现在倒象是我的人了呢?都不带小全玩儿?”
“少扯,我跟你杨公子可没什么关系!”小安满面冰霜,毫不留情地打击了杨二。杨二抚着胸口作出了受伤状,小五在旁边看笑话似地扯着嗓子呵呵笑,一点儿没有帮着杨二说话的意思。
“小全心中有数,他要想玩儿的时候自然会找来。”净云带着怜悯的表情看着杨二,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芸娘看着他们也很开心,心想这几个人在一起就没个正形,却见小五突然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对他们说:“丽春这会儿去了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