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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平原联盟将难以抵挡欧洲难民和敌对部落的联军。您知道,正是因为大西洋舰队整整一代人忠实执行了他最后的命令,欧洲难民的总数才能控制在不到五十万——其实原本会有超过两百万欧洲人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登陆对面的土地。可以说共和国的制海权佑护了当今最强盛的两个文明。一旦失去对海洋的控制,也就意味着他花了半生心血构建的欧洲—拜占庭—波斯三方制衡会立刻崩溃。最坏的情况有可能会引发对共和国陆地疆界的侵略。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波斯海战。惨胜?即使以双方战损比例而论也可以打个及格分。那些历史学家——对不起,你例外——真是为求出名不择手段的职业谎言家!”
虽然我内心已经有些认同了他的说法,出于学者的严谨,我仍然要求李上校说的更详细些。为什么波斯海战和共和国此后两百年的制海权密切相关?汉密尔顿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拿出了他的速记本做着记录。否则我也没法将李上校大段的专业论述引用到信文中。
“现在最为人诟病的一点就是战损本来不应该有这么大,尤其是第一次波斯海战。如果以传统的战舰配合传统的战术,拥有数量优势、情报优势、科技优势的夏帝国海军可以轻松将波斯和拜占庭联合舰队在两到三次会战中歼灭。夏帝国发达的造船工业和庞大的海员队伍能够及时补充损失。可以说只要他当时愿意将海战过程拖久一点,在全歼联合舰队后夏帝国仍能有超过四百艘长达百米以上的主力舰,战舰总数能接近两千艘。第二次波斯海战根本不会有出现的可能。”
“那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我在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傻。李上校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制海权!汉伯顿先生,一切都是为了未来的制海权!传统战舰编队只有原始的巨弩之类武装,要在远洋维持一支对敌人海军有绝对压倒性优势的舰队需要数目庞大的战船,随之而来就是无法回避的后勤和资金问题。而一艘夏帝国最原始的单层火炮甲板战列舰抵得上十艘海鹘船。维持一支以火炮战列舰为核心的小规模舰队不会对帝国财政造成毁灭性打击。可是战列舰昂贵的建造费用必须有足够显著的战果提升来支持。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将军官和士兵们都不熟悉,又不具备数量优势的先进战舰投入波斯海战的原因。他是个赌徒,在决定帝国存亡的关键战争中都想获得尽可能多的利益,哪怕为此多担风险。”
“可是夏帝国在这场海战中的战果并不怎么突出。”
李上校对于汉密尔顿无礼的插嘴并不生气。他只是耸了耸肩:“夏帝国预料之外的损失主要产生于不熟悉新战舰使得配合有问题。战列舰头尾的射击盲区使得它很容易被敌人以小型高速舰船抵近攻击。可当时并不专业的海军军官们过于相信火炮的威力。想减少损失的初衷却变成一场灾难。但是你要看到,只有十五艘战舰的第一战列舰分舰队以八沉五伤的代价让至少六十艘敌舰变成漂浮的碎木板。这还是在劣势兵力孤军作战的情况下。那些以拍杆、火弩作为武器的海鹘呢?因为联合舰队主力的偷袭而陷入混战,在没有核心战舰支撑的情况下被各个击破,与敌人的战损接近一比一。最后由一场风暴来打扫战场。这真是个悲剧,但绝不是他的错。当然,以上这些显而易见的结论之前也有人提出过,只不过被某些名门压制着罢了。他当时并没有要求参战的夏帝国海军将领对此承担责任,得到的回报却是成了他们子孙的替罪羊。”
李上校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我和汉密尔顿局促不安的样子。我一直以为外交官都应该十分稳重,满口经过层层修饰的外交辞令。李上校彻底颠覆了这一观点。但是我总觉得他不是这么轻率的人,不过从那张画了纹饰的脸上(事后汉密尔顿查了资料,告诉我那是莫西干族的战士印记),我看不出李上校说这番话是否还有别的用意。
“那么来说说我的观点。其实很简单——有充分证据表明他并非没有预料到波斯海战的损失,他在这之前一年就开始大批建造火炮战列舰和巡洋舰就是最好的佐证。这也使得夏帝国在短时间里有能力发起第二次波斯海战并取得胜利。那么他为什么不阻止第一次海战的悲剧呢?汉伯顿先生,汉密尔顿先生,答案还是在制海权。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让他借助敌人的手扫清海军中属于夏帝国水师的那些保守派,使得没有人再能阻止他建造昂贵的技术型舰船,并把这些舰队派驻到各个大洋。无论是气球母舰、铁甲战舰,还是用以封锁地中海的那几艘划时代的蒸汽动力战列巡洋舰,以及新一代接受了他的思想的海军军官。这些构成了一支超越他所在时代至少两百年的无敌舰队。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没有波斯海战就没有近代海军,也就没有可以维持两个世纪的制海权了?不得不承认,生为他存在之后的军人实在是件相当令人郁闷的事。他的军事理论框架涵盖的范围之广,有效时间之长,对于细节的预测之准确,让我们的工作只剩下简单的修补和维护。谁都别想开创一套新的理论。至少在未来的一个世纪内还不可能……好了,汉伯顿先生,这就是我的一点小小心得,说不定能对您有帮助。以下是我作为一个外行的建议:不要放弃您在研究过程中出现的任何一个想法。他是个存在本身就不合乎常理的人物,难道您不认为用常规方法去研究他并不会有太大效果?如果有效的话,两个半世纪的时间足够世界上的历史学家们完成您现在的工作了。”
李上校像是在暗示着什么。我不太确定,难道他认同我那个最荒唐的猜测?但有一点十分肯定:李上校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汉密尔顿立刻喜欢上了他,央求下次还能有机会探讨这方面的问题,或者等我们到了首都后可以去大使馆拜访他。就连我也觉得和他畅谈是种暌违已久的愉快经历。您真是有个不同凡响的朋友。
但是被李上校告知了研究课题的意义,我忽然间竟有了种厌倦感。不,不能这样。学术不应当成为权贵和政治的玩物,我的求索之旅也不会因此而变成一趟廉价的修学旅行。
似乎是因为李上校动用了他的关系,我在昨天收到了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发来的通知,邀请我搭乘他们的军舰去首都,而不必花上至少两周时间来等待印度洋舰队的船只跑这条航线。现在我有些反感这种不应属于我的便利。但这确实有利于我的研究尽快完成,而且他们也没有附加任何额外条件,现在反倒是汉密尔顿劝我坦然接受由军方主动提供的服务。我想下一封信或许就该和您约定一下拜访时间了。这真是漫长而曲折的旅途,远远超出我的语气。但现在看来还只是完成课题的一小步。
我和汉密尔顿都十分期待能得到您的会见。
向您致以诚挚的敬意。就此搁笔。
您忠实的
安德鲁?J?汉伯顿1491年3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