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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念想,几乎是随着敌方来袭的号角声响起而及时成为了现实。视线中那条纵跃如飞的身影,以及先前高空中相继爆开的魔法辉芒,就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在此之前,塞基守军的编制里根本就没有法师部队的存在。正如第五军团那位出身高贵的军团长所言——魔法师的强大固然勿庸置疑,但与之成反比的,却是他们那薄弱的防御力。真正的前沿阵地,还是需要依靠地面部队去固守的。
尽管这颇具讽刺意味的天才想法遭到了部分中高层军官的反对,但最终还是得以执行。爱德希尔侯爵的话,在第五军团向来就是法则。
随着谷地出口愈近,一种闷雷般的震颤的声浪也愈加清晰响亮起来。撒迦伏低了上身,将速度挥发到自身所能达到的极限,整个人宛如一支离弦的长箭般划开气流,远远望去竟似在临空飞掠!
终于,在斩马锋刃的轻鸣中撒迦脱出了谷底的暗影,那奔涌的雷声于刹那间轰然大放,回荡在他的耳边,隆隆不休。
出现在远端的,是一道自夜色下横戈数里的巍然土堤。高达三丈有余的堤身修筑得极为坚固厚实,尽头一直延伸到南北两端怪石嶙峋的奇峻山体之下,赫然便是堵旷野中难以逾越的巨型坚墙。
如雷般跌宕滚涌的声浪,来自于长堤上仿若蚁群涌动的摩利亚士兵。一捆捆白羽长箭在低吼声中自堤脚传上,无数张强弓开合颤响,那点点抛射而出的金黄色亮芒就像是空中繁星纷落,密密麻麻地在黑暗中拖曳出无数条炽烈轨迹,形成了一场庞然无朋的毁灭火雨。
战场上的气氛,无疑是紧张而狂热的。并没有人注意到直掠上堤顶的撒迦,高举的粗糙铁盾,手中的箭捆,满地滑腻的鲜血,脚边同袍仍然温热的尸体......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人,变成了野兽。想要生存,你就必须激发出每一分体能,去让己方的这台杀戮机器运转得更快一些。那高空中密集散落的敌军齐射,那被箭羽划得鲜血淋漓的手掌,那酸软到似乎随时便会断折的手臂,都已经不再重要。
以杀戮遏止杀戮,才是每个摩利亚军人心中恒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自堤顶直望下去,眼前赫然是一片拒马的海洋。绞满了精铁蒺藜的巨型木扎无边无际地排列在旷野上,宛如人工植起的荆棘丛林。几千具身着轻甲的步兵尸体杂乱无章地横卧其间,僵直地凝固着千奇百怪的姿势,绝大多数的躯体都被射得像个刺猬。
摩利亚弓箭手所身处的,是一条半人深的战壕。这粗陋的掩体并不足以令他们完全避过敌方箭袭,在每次起身抛射的时候,总是会有一名同袍伸臂以阔盾相护,无一例外。
这看似简单的攻防方式,却在此时此处牢牢占据了至关重要的先机。极远方蜿蜒游至的数条光蛇就只能在几里外的开阔地带集结汇聚,丝毫不得寸近。虽然被迫加入这场弓箭手之间的对战游戏令人恼火,但试图强攻的其他军种早就已经尝到了苦头,其中也包括了部分高阶法师。
无论是从炎气的凝聚穿透力,还是以抛射准头而言,摩利亚弓箭手都要高出对方不止一筹。敌军弓箭部队尽管配备着全身精甲,并在竖盾拼成的坚壁后连番齐射,但还是在如割麦一样仆倒下去,凄厉的惨呼声此起彼伏,平添了几分黑暗中的血腥气息。
沿着战壕,撒迦缓缓行向土堤中段所在,偶尔间会挥动手腕,格档下尖啸袭至的箭矢。斩马在他的手里,轻盈得有如一支羽毛。
不远处,几个高级军官正在卫兵的环侍下远眺着敌军已然矗起的大营,低声商议着些什么。撒迦凝视着其中一人,悄然加快了步伐。
无意间,那名参将军衔的中年人偏首望向这边,恰逢一波齐射箭矢耀起漫天辉芒,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正在靠近的黑发年轻人以及那柄六尺长刀,英挺而成熟的面容上神色骤然大变!
“好久不见了,马蒂斯叔叔。”撒迦就连半眼也不瞥向围拢过来的卫兵,唇角边绽出笑意,但一双眸子却冷若寒冰。
中年参将木立许久,在其他军官的诧异眼神中剧烈地哆嗦着嘴唇,迈步上前。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抚摸撒迦的脸庞,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臂:“撒迦......”心情激荡之下,他就只是哽咽着唤了一声,两行清泪就已垂落下来。
空中隐隐有利啸声传来,卫兵们纷纷扑上,想要以盾牌护住参将,却尽皆被无声横掠的斩马刀身扫飞出去。
漫天射落的箭雨之下,撒迦右臂连挥,两人周遭的空间里顿时布满了森冷的刀光,每一支袭来的箭矢均寸寸折裂,“扑扑”落满了一地。
马蒂斯直直地注视着撒迦,仿佛是想把他刻进骨子里:“这些年以来,你......还好么?”
撒迦平淡地道:“还行,你看起来好像过得不错。”
“我一直都在盼着和你重逢的时刻,总算是天见可怜,终于活着等到了这天。”马蒂斯渐渐平静下来,从腰侧抽出佩剑,反转剑柄递出:“你是来拿我这条命的罢?”
“错了,我没有这个打算。”撒迦断然摇头,道:“边云所有的人里面,除了父亲,我最了解的人就是你。再加上威卡大叔死在戈壁里的那一次,我记得所有发生的事情,包括你说过的每句话。如果没猜错的话,当时你想发动‘战神死契’护着我冲出妖兽群,可是却被威卡大叔抢了先。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以那样卑劣的方式背叛边云?这点我相当好奇。”
马蒂斯沉默下来,挥手示意四周军官离开:“你想知道些什么?”
“背叛的理由,只有这个。把你从绞刑架上放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想问你。可惜普罗里迪斯就在旁边,所以我不得不选择沉默。”撒迦轻描淡写地道:“那时我虽然是个孩子,但并不傻。”
马蒂斯久久凝视着他,正想要说话时,忽听得旁边有人在低呼:“魔法师!天哪,成千上万!”
“或许,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先缓一缓。”
撒迦望着远端敌军阵营间高高腾上半空的无数身影,淡然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