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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也有文字森严险刻的书吏,甚至还有一批出身市井的游侠少年。
有些宾客自持矜贵,对那些游侠儿大皱眉头,但接待的侍从小声说一句:这些都是平乱有功的义士,这些贵人们也就收敛起来。
好在府中安排周到,各方宾客的筵席都用锦障隔开,倒也相安无事。大乱方定,人心思安,即使以往有所嫌隙的旧识。
此时相见也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亲近与庆幸,彼此互道一声平安,虽不至于前嫌尽释,倒也其乐融融。吉时将近,外面乐声大作。平常极少开启的侯府正门洞开,载着新人的车马迤逦而入。
去时带的聘礼,回程带的则是新娘的嫁妆,只见抬箱挑担的奴仆绵绵不绝,饶是舞阳侯府地方广大,送来的嫁妆也几乎摆满了殿前的空地。匡仲玉当年离开星月湖大营,独自闯荡江湖,以卜算为生,精通各类红白喜事。
而且匡神仙的排场相貌也很拿得出手,于是由他主持婚庆。披着羽氅的匡仲玉在殿前站定,朗声唱颂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一曲桃夭,拉开婚礼的序幕。新郎揖着新娘的手,在待者伴随之下来到殿前铺好红毯的陛阶上,先向宾客揖手施礼。
然后躬身互拜。接下来叩拜父母,女方由云苍峰出面。有道是长兄如父,云家几位兄长也着实是把如瑶当女儿来养,这一拜合情合理。
不过男方的长辈,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他翘着山羊胡,弯腰塌背地坐在榻上,受了新人跪拜,赐酒时也有气无力,一副刚让霜打过的蔫样。宾客们私下里交头接耳,都弄不清这糟老头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认出来的全都闭口不言。
只是看着新郎的目光颇为微妙。阳武侯公然露面,这位舞阳侯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即使没有改姓归宗,也有足够的资格裂土实封,甚至有人暗中猜测,是不是宫中以分封为条件,才换取阳武侯一系放弃回归宗室。
程宗扬满脸堆欢地接过酒樽,低声道:“八八爷,你不是不来吗?”朱老头道:“你这没爹没娘的,大爷怕你让人欺负喽。”
“说实话。”蛇夫人道:“朱大爷跟人偷主子的礼金,被紫妈妈当场逮到,吩咐奴婢把大爷押送过来。”朱老头吹着胡子道:“谁偷钱了?谁偷钱了!”
“蔡公子亲口对紫妈妈说的,还能有假?”朱老头老泪纵横“小程子,姓蔡的那可是个大大的奸臣啊!他连大爷都敢骗”云如瑶笑道:“大爷受委屈了,待饮过这樽酒,瑶儿替大爷出气。”朱老头很怀疑“你行吗?”
“瑶儿为夫君管账,蔡公子要用的钱铢,都是从瑶儿手里拨付。”朱老头顿时来了精神“好儿媳,大爷可全指望你了,哎呦,你量窄,这酒大爷替你喝了吧。”
蛇夫人早有防备,一把拦住这个没溜儿的老家伙,提醒道:“合卺酒呢,大爷。”宾客们远远看着几人交谈,只见长者慈睦和蔼,中间几度洒泪当场,新人温文恭顺,一副父慈子孝的完美景象,丝毫没看出来老头是被人捉贼捉赃,强摁到席上来的。
新人将樽中喜酒各饮一半,然后手臂绕过对方的颈子,交颈共饮。喝彩声中,匡仲玉扬声道:“合卺而饮,共牢而食!”汉国庆典祭祀上,以猪、牛、羊各三只,谓之三牢。
侍从将三牢之一切下一块,盛在碗中,由新人持箸共食,意为食则同牢,居则同室,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生死相依,福祸与共。“解缨结发,白首不移。”程宗扬解开如瑶鬓角一缕红缨,然后彼此用银剪剪下对方一缕发丝,一同编织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匡仲玉声音抑扬顿挫,洋洋盈耳“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婚礼进入尾声,门外乐声大起。就在此时,以单超为首,三名中常侍联袂而至。单超手捧诏书,徐璜与唐衡各自捧着金册、玉牒,在一众宾客瞩目之下,正式册封云如瑶为舞阳侯妃。程宗扬当初花钱给云如瑶买的舞阳县君,也晋为实封的舞都君。场中静了片刻,随即恭贺之声四起。
舞阳侯的封地原本只到七里坊,这样一来等于将整个舞都城都纳入封地范围。食邑大城,可谓意义非凡。倒是那些知道底细的诸侯宗室并没有太过惊讶,以阳武侯的身份。
这样的封赏其实还有些委屈了,长秋宫女傅江映秋带来侯妃的正服,亲自陪同新妃入内更衣。新娘更衣出来,侍奴奉上一只五彩同心结,由新人共执,一同步入殿内。
殿中已经设好彩帐,两位新人同坐帐中,侍奴们捧着金盘,一边唱着贺辞,一边将盘中的金钱、花果往帐内撒去。程宗扬与云如瑶一道拉开衣裾,一边盛接抛来的金钱、花果,一边小声道:“累不累?”云如瑶笑道:“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