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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在仙城不朽道性当中,足足闭关了一年时日。
终于彻底把暴涨的力量,运转如意,统于一身,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拥有非同一般的伟力。
他尚且记得,当初才入道时, 在《练气决》玉册上,曾有一篇歌诀,称“元婴直往天中游”。
这一句歌诀里头,便体现了元婴这一境最核心的不同。
一界之中,万事万物,都被界力所摄, 连修道人也是不例外的。
修士可以驾驭遁法, 行与空中, 和界力相抗,但这种抗拒是有限制的。
元婴之下的修士,想要突破天障,在青冥之上遁走,却是难之又难,这其中有两点缘故:
其一是青冥罡风极其凛冽,而且灵气稀薄,充斥各种难以吸收的异力。
一般的结丹修士,在一时三刻间,就会被销磨成空。
其二便是界力的缘故,青冥之上的界力会突然暴涨,几乎有千倍之巨。
换而言之,一个百来斤的人,在青冥之上, 就相当于一尊十万斤的巨兽。但体魄、心神、法力,却依旧只有原先的水平。
结丹修士,是万万难以承受的。
当初王青在明兰花儿的护持下, 在青冥之上短暂停留了一些时间,全靠《九锻燃灯法》和巫神神体支撑——已经是胜过绝大多数的结丹修士。
元婴修士可以随意行走青冥, 却并不是因为体魄更强、法力更足,而正正是因为开辟了道场。
道场统摄一身精气神,自成一格,几乎把修士从一界之中独立出来——这便是真君的意义。
丹成称真,谓之真人,得了真意,依旧是人。
婴成称君,谓之真君,真意完满,一人之君。
人身君权,归于一己,便可以使元婴修士不受界力所扰,只需能够对抗青冥罡风,便再无畏惧,任意遨游。
“元婴真君,便是比鸟人还要鸟人的存在了。”
王青啧啧两声,突然抬头看去。
严格来说,元婴真君, 已然可以尝试破界离去,只是此界之外, 似乎险恶到了极致,哪怕是封号大神尊,也不能为之。
王青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尝试。
他从大翅金鹏印中步出,离开核心阵域,才发现四明山诸子,此时已经齐聚准四明仙城。
仙城升天,就在眼下。
城主府,元老殿。
明章老祖,依旧端坐中央,越掌门则在他一侧置座,略低小半阶。
左右两列,各有莫长春和温东狱统领。
莫长春之下,是王青、周青苍和叶飞,依次排列——周青苍落在了诸派地界主事王小青的身后,有些脸皮微红。
温东狱以下,则是明兰花儿、陈枫、谭余和……梅英月。
梅英月未有开辟道场,炼成元婴,想来是以城主府大管家的身份列席的。
明章老祖扫了一眼诸位弟子门人,不由露出安慰神色来。
眼下的局面,已经是他不曾想过的了。
十尊元婴!
陈枫当大师兄的这一代,简直是大爆发,短短时日,就接连跑出五位真君,而且俱为一二品元婴,极为了得。
他深吸一口气:
“开真殿吧!”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便见到十座——哎,不对,是十一座!
王青见到梅英月头顶的疑似道场,简直眼珠子都炸裂。
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此刻,却没有人帮他解惑,他也只能压在心里,准备稍后再去打听这个八卦——难道是越宗丞给他的私生女,搞到了什么逆天玩意?
随着众人显化道场。
最高处的明章老祖,头顶是一头老鼠模样的玩意,只是气势极重,像一头鼠中尊皇,叫人不敢直视。
越宗丞的仙蜃天心道场,王青最是熟悉。
莫长春的道场,却是他第一次见,不过见了跟没见,并没有太大区别。
哪怕王青的目力已经凝聚到极致,但是依旧看不透那一团混芒之气,只是能够感受到,这气团的形貌、长短、薄厚,似乎都蕴含着不可言说的妙处,仿佛道之表象。
先天道场,果然惊人。
温东狱的道场,则是一把大锤,这锤子两面,各有一个大字,乃是“镇”和“力”。
明兰花儿的道场,是……一只海胆?或者说,是一只类似海胆的物事,中间一颗玄丸上,有无数触角蔓延出来,四下舞动,极为骇人。
周青苍的道场,则中规中矩,是一只金属炼器炉,炉身上有许多火纹。
王青心下了然,这三人均是以天地法成道,除了打底的元心地煞,天罡之气,各为镇天力罡、寂灭玄罡和天火玄罡,都一一体现在道场上了。
不过王青最好奇的,还是叶飞师兄的道场。
剑界之名,通天彻地。
只是他看过去,倒并不觉得如何了得,只是四把缭绕着星屑华光的巨剑,悬在一张看不清晰的阵图之上。
王青摇摇头,又看向陈枫师兄。
藏玄道场,又称太初界,乃是先天五太道场之一,威名赫赫,不过显化出来的,只是一枚珠子。
这珠子弥散着天地将开未开的意味,注视稍久,王青眼前便开始出现天地演变的场景,几乎要把他的心神吸了进去。
“可怕,可怕。”
王青连忙挪开目光,看向谭余。
谭余的道场,他不必看,也能猜得到——一朵艳色红莲,悬在头顶,在氤氲之中浮沉。
他最后看的,是梅英月头顶那个玩意儿。
一尊玉像!
这玉像身姿婀娜,面目模湖,却散发着十分危险的气息,好像下一刻便会一道掌风扫落,把人按成肉泥。
“好煞气!”
王青不敢多看,收回目光来,又将个人道场品评一番,不说里头,只看外相,他这先天玄都五德道场,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
龙凰巨城,一看就厉害的不得了。
“不对!道场一显化,人家只怕头一个就要打死我,谁让我一看就十分凶勐。
哎呀哎呀,当初一味求强,却是忘了这一点。看叶师兄、陈师兄他们,都是思虑周全,一看就是命长的主角样子。
我这样的,怕是……”
不过没等他想出办法来,明章老祖头顶的鼠皇,突然忽大忽小变幻了一阵,一层蒙蒙微光,便把整座元老殿包裹其中。
王青陡然一个激灵。
被神尊道场笼罩了!
他曾经在端羲圣墓的时空印记中,见识过澹台大统领和太上道道主的大神尊之战,封号道场所及,万事万物都被道化,绝无逃脱的可能。
明章老祖的神尊道场,虽然没有那般威势,但是一下笼罩过来,也让众人毛孔倒竖,连忙运转功法,以自家道场定住周身,抵御那一股无所不在的侵蚀之力。
很快,王青发现自家道场,正在神尊道场的牵引之下,朝着某一处轰击而去。
不至于他,其他十人,也是如此。
虚空之中,一扇石门,在这十一尊道场的连翻轰击之下,终于轻轻打开,露出一座石殿来。
“真殿已开,诸位随我入内。”
明章老祖收回鼠皇,身划一道遁光,投入那石殿中去了。
王青等人,也不犹豫,纷纷跟随入内。
“咦!”
王青一进去其中,便察觉到不同。
“此处的天,似乎更高!”
莫长春听他这么说,含笑点头,言道:
“这便是仙城真殿,乃是仙城真正的核心所在。正如你所说,此处的天,比法域之中更高,道悟也更容易,乃是法域真君,最渴求的地方。
打开真殿与否,也是验证宗门实力的死线。
故而从这一刻起,仙城升天,就已经开始了!”
王青听来,突然心念一动,竟然把整座仙城,都纳入眼底,甚至比在核心阵域当中,看那座微缩仙城,还要来的清晰细致。
“这一处,必是真正的仙城核心,就如同我道场当中,由心印宝塔化作的三层宫殿,乃是元婴驻在、君临之所。”
王青压下许多念头,只看着这座仙城,开始一点点撞破虚空,往上升去。
……
天剑仙城,真殿所在。
一位气息恐怖的神尊人物,突然睁开双眼,两道剑光从眼中骤然射出,直直撞到真殿内壁,才消弭掉。
这便是天剑宗的主宰,化神中期的神尊——应不鸣!
“有新仙城出世了,还在本宗的地域内。”
应不鸣虽然内心震惊,却没有什么作为。
仙城升天一旦开启,便说明对方已经有打开真殿的实力,并不是他天剑宗可以干预。
再者,这座新仙城,也不会在天剑仙城之侧出世,而是将被法域仙阵牵引,耗费数年,前往十八龙门的前线。
“也不知道是那一座法域二品,在本尊眼皮底下,成就了伟业。
罗天宗的那群石头脑袋?还是合欢宗的疯女人?或者,是流花宫的变态?”
应不鸣猜测了一阵,便弹指发出几十封剑符,着天剑宗诸位真君,去打听打听,看看谁家有异动。
主管天剑宗诸派地界之事的真君,花鸢玉,自然也是收到剑符之人,一看内容,却是把她吓得够呛。
新的仙城出世了?
这可是真正的法域大事!
“师尊?”
花鸢玉听弟子小声呼喊,才收回震惊,环顾了两位满脸好奇的弟子:
“老祖传讯,言法域之中,又多出了一座仙城,还是从本宗地域内开始升天的,你们且想一想,我们仙城周遭,那几家二品宗门,最近可有异动?”
周承钧和雁婉茹,乃是天剑仙门的两代守门人,都是这位花主事的弟子。
联通仙城和诸派地界的仙门,本身就是重中之重,由自家人看管,也是应有之义。
两人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头绪。
几家和天剑宗缔结盟约的法域二品,都不曾有什么大动作,人员往来,资源进出,都还算正常。
花鸢玉也不奇怪,仙城升天,何其重大,必然是慎之又慎,说不得便是几百年的功夫花下去,哪里那么容易被察觉问题。
“你们再出去打问打问,如今仙城升天,已然发动,应当有一些线索了。”
两人躬身应下。
起身后,如今守门的雁婉茹,突然笑了一声道:
“说起异动来,宗门地界里那一家四品宗门,叫四明宗的,不知道师尊有没有印象?”
花鸢玉坐镇天剑本宗,对于各家宗门,还是有所了解的,自然是点头。
“怎么?”
周承钧却是笑问道:
“莫长春的宗门嘛,雁师妹必然是极为熟悉的。”
雁婉茹瞪了他一眼,才看着花鸢玉说道:
“这家宗门,最近便不太老实,上到掌门、宗正,下到普通结丹弟子,频频往法域里跑,我估摸着,他们现下总有数十结丹在法域之中,宗门中可能只有老祖镇守了。”
花鸢玉想了想,笑道:
“可能是在法域中发现了什么机缘吧,承钧提到莫长春,我倒是想起来了,四明山是不是还有一位叫明兰花儿的女修,当年在法域中也颇有杀名?”
周承钧点头道:
“确实如此,当年明兰花儿一双蚕丝天罗手,不知穿透了多少登徒子,只是后来似乎修行出了问题,返回宗门后,便渐渐销声匿迹了。”
这并不奇怪,四品宗门,甚至三品宗门,往往前期修行也颇为顺利,但一经结丹,许多基础上的、功法上的问题,便露出尾大不掉、积重难返的痼疾来。
故而一些下宗弟子,总有少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情形。
花鸢玉摇摇头:
“这些下品宗门,总有一些人,觉得本宗要抢夺他们的优秀弟子,才定下如今这晋升的规矩。
却不想我天剑宗弟子,哪一个不是灵华灿然,鹤立鸡群?他们的鸡群当中,纵有一些羽毛鲜亮的,终究还是鸡,有机会与仙鹤同修,却不知珍惜,蒙头猜疑,着实可笑。
罢了,一家区区四品,我记得那明章老儿,也是一把年纪了,说不定也是心急于没有后继之人,才将门中得用的,尽数派了出去,只求一个宗门延续罢。”
周承钧和雁婉茹,也是点头认同,告罪一声,便出去打探消息了。
……
法域,春秘魔宗。
二十四轮大月,在莲宫之上,洒落幽幽光华。
姬无艳正打算说什么,却突然顿在哪里,许久之后,她才幽幽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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