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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也越来越重。经过楚殷那天的铁血管理之后,这个班再也没人敢整什么幺蛾子。
由于是全市联考,为了探查敌情,韩初莹加了一些同市的学习群,在楚殷学习之余给她分析战况。
这天她照例在做完卷子之后水群,忽然大声地“我靠”了一声。
“这个一中的人有病吧,这么狂?”
楚殷在她旁边刷题,头也不抬地问:“怎么?”
“就是那个在国际拿过数学竞赛奖牌的大佬,没想到他本人这么飘,”韩初莹瞪着手机,“他说全市根本没几个数学好的人,然后底下有咱们学校的,说荟文今年希望杯拿了两块奖牌——你猜他说什么?!”
楚殷:“说……那是因为他没参加,所以才让我们拿了奖?”
韩初莹目瞪口呆,“你咋知道!”
楚殷笑了一下:“这种人的思路不是很好猜。”
韩初莹一想也是,但她还是好气——她的殷殷女神巨强!巨吊!巨牛逼好吗!!!
“他还说女生数学天生就不好,选文科的数学好的就更少了,全市没有能打的。”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还性别歧视?还扫射全市??
楚殷也觉得这个人有病了。
这种要靠拉踩别人来获得自我满足的智障,真的让人烦躁。
她微微抬眼,捏紧了手里的笔,有对手才更能激发她的斗志。
马上联考,同台竞技,大家到时候看:)
……
又是满满当当学了一整天,楚殷做完卷子时,教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她静静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她循声看过去,只看到后门玻璃外边一闪而过的衣角。
楚殷忽然一怔。
虽然没看见,但她莫名知道是谁。
陆缜吗?
默默地看着,被发现了,就慌张离去。这样子……简直不像他了。
楚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发了会儿呆。
她以为陆缜还会像上辈子一样,调整好了就继续纠缠,那她还可以心安理得地用剧本搞他,一直搞到他放弃为止。
可陆缜没有,他选择了一种……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卑微的方式。
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天晚上,她做了场梦。
竟然梦见了一些上辈子的事。
第二天,楚殷没能听见闹铃。醒来后才发现时间晚了些,她匆匆叼了片面包,跳上车子。
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回放昨晚的梦。
……
那年深秋的运动会,她被看不惯她的人设计,被泼了一身冰水关在教室里。
多年以后,很多细节已经被她遗忘,但如今在梦里她才想起来,原来当时那个17岁的自己,居然哭过。
抱着湿漉漉的膝盖坐在角落,眼泪藏在脸上的水痕里,掉了两滴,被她狠狠抹掉。
当年的那个骄傲却无知的小姑娘,从乡下被接回豪门时,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试图活得毫不卑微,可接受到的全都是恶意和讥讽。就算那时的楚殷表面毫不在意,尽力显得潇洒恣意,但她心里自卑吗。
那一天,楚殷在教室里其实没有被关得太久。
余晖一点点透过窗棂铺满教室,就在她冷得发抖的时候,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然后老旧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带着明显的怒意。
门外,陆缜微微喘息着,脸色很沉。
楚殷看到他的瞬间就改了姿势,由弱势的抱膝,变成大咧咧的盘腿坐姿。
“哟,”她甚至还笑了声,“挺厉害啊?能找到这儿——真不愧是大少爷。”
陆缜深黑的瞳孔沉得滴水,视线落在她发白的脸色和唇角上。
然后他大步走进来,边走边脱外套。
楚殷唇角绷紧,往后退:“我不要你的衣服——”
她没有在示弱,所以也不需要谁来保护。
可陆缜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直接蹲下.身,把外套严严实实地裹在她身上。
大概是楚殷当时真的太冷的原因,在梦里,她忽然想起了当时贴在身上的温度。
很烫很烫。
然后陆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忍着满脸躁意:“走。”
楚殷和他反着劲儿,往后扯自己的胳膊:“干什么?我不走。”
她头发湿了,浑身都是被人整了的狼狈,一点都不想被人看到。
……更不想让人看到她裹着陆缜的衣服。不然又要被阴阳怪气。
陆缜低下头,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点,但抬眼之后,语气还是有点凶。
——“谁他妈干的,带你去泼回来啊。”
楚殷愣了。
陆缜不是闹着玩的,她坐着不起,他就伸手要打横把她抱起来。
楚殷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居然显出了一丝手忙脚乱。
陆缜的声音这才低了些,给她撩起湿掉的额发,把衣服裹紧,低声像在哄人一样:“跟我走?”
楚殷却还是不动。
“楚殷,”陆缜垂下眼看她,“你怕什么啊?”
“谁怕了?我不怕啊,”楚殷大概是被冻感冒了,虽然还是无所谓的样子,但带上了一点鼻音,“但你带着我去找场子,他们怕的是你。”
17岁的少女抬起眼睛,哪怕一身狼狈,也明亮得像颗星星。
陆缜深深地看她半晌,低头骂了句脏话,然后语气有点崩溃:“那你他妈想让我怎么办?”
“我不用谁的保护,尤其是你,陆缜——总有一天我自己会变得足够强,你信不信?”
总有一天。
靠在车后座椅背上的楚殷忽然睁开了眼。
当时她毫无底气,夸下海口的那句“总有一天”,竟然是过了一辈子才实现。
……梦的最后,那个莽撞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后来阴沉的上位者。
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像疯魔了一样:“不许走,别离开……”
声音嘶哑,一时也分不清,说的人和听的人,哪一个更绝望。
——楚殷手动切断了回忆。
再往下,全都不堪回首。
谁能想到,当年热烈的少年,最后变成了葬送她自由的凶手。
楚殷垂下纤长的眼睫。
这辈子的一切都不一样了,陆缜也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但她知道。变的不是陆缜,变的是她而已。
而她还要让自己变下去。
就算陆缜换了种方式,也不能动摇她。
……
狗男人不来打扰她,楚殷就学得很上头,一连几天都没心思想别的事。
生活如果就这样下去,似乎也挺好。
可惜这天放学,裴子寅再次出现在校门口,楚殷就知道,这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现。
裴子寅还很骚地换了量跑车,企图全方位向楚殷展示自己的条件。
楚殷背着书包,叹了口气。好想打人。
陆缜跟在她后边,慢慢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楚殷白皙的侧脸绷紧,站在落日温柔的余晖里,对面前的男生摇了摇头。
陆缜一眼就看出来,站在她身前的是那天照片里的人。
当时他坐在楚殷旁边……离得很近很近。
陆缜的瞳色缓慢转深。
一种毫无立场的烦躁蓦然腾起,带出漆黑眼底的三分戾气。
那些夜晚求而不得的痛苦,也是独一无二的。
是无人知晓的,是他和她之间隐秘的联系。就连痛感,也是他独自占有的。
所以,就当他卑劣。
就算她不喜欢。
楚殷对他的讨厌也该是独特的,不该被别的什么人觊觎瓜分。
……
楚殷对裴子寅很无奈,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比上次还执着。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但我只想学习。”
裴子寅:“我到底哪点条件你不满意?你同学说学校里有条件比我好的,在哪?我——”
他这句话没说完,忽然被人一把扯住领子,往后一拽。
裴子寅“我草”了一声,猛地挣开,回头就要开骂:“你他妈——”
陆缜冰冷地盯着他。
裴子寅的声音忽然哑在了喉咙里——陆缜?!
他吼谁都行,陆缜不行,他们裴家在本市还要依附陆家吃饭的。
裴子寅的声音尴尬地拐了个弯,干笑了一声:“这个、缜哥?您找我有事啊,我——”
陆缜声音里带冰渣一样:“有事。快滚。”
裴子寅傻了,一瞬间后背发毛,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
但在陆缜看死人一样的视线下,他一句话不敢多说,立刻跳进跑车里开走了。
“……”楚殷也想走。
告白拒绝之后,这是两个人首次对面。
少年神情微恹,似乎休息不好,眼窝变深了些。因为眉骨高耸,从上投下一片阴影。
被楚殷盯了一秒,陆缜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
破碎的梦境和现实交杂在一起,神经像被人用刀挫着,陆缜的脑仁都在疼,但他强迫自己笑起来:“抱歉。”
嫉妒很丑陋,但他没能忍住。
楚殷皱着眉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陆缜身上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目光里,陆缜心口开始烫得卷边,指尖微微颤抖。
他忽然想要证实一下。
“楚殷。”陆缜低声叫了她的名字,然后抬起手臂,摊开掌心。
夕阳底下,少年手里放着两颗糖。
一颗草莓味,一颗椰子味。
现实里的他还来不及了解楚殷的喜好。
但梦里的片段中,“他”知道楚殷喜欢椰子味的东西。
陆缜也发了疯地想知道。
……如果那些回忆是真的。
如果他的痛苦和悔恨是真的。
楚殷摸不清他的意图,蹙起秀气的眉尖:“我不要。”
陆缜把疯狂压抑的情绪藏得滴水不漏,甚至翘起唇角:“不行。”
现在装也没必要装了,最隐秘的心思都被剖白过,大家坦诚相见。
楚殷有点生气:“陆缜,你不要脸了?!”
“不要了,”陆缜笑得很坏,声线不受控制地轻颤,“草莓还是椰子?挑一颗再走。”
还他妈一颗。
楚殷瞪了他一眼,然后“啪”地从他手里拿走了一颗。
“行了吧?”
陆缜垂下眼,看着掌心里,被剩下的那颗草莓糖。
他的眼底烧起一丝红,慢慢把糖攥紧。
“……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