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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走!走出去送死吗?以你目下的体能,能走得十里远近已是奇迹了。”
西琪抱着祈北的手臂道:“爷爷!你救救他吧。”
西琪哀求的大眼睛望向我,怪责着我没意义的逞强,使我的心不由软化,说不下去。祈北眼中第一次闪出笑意,不过声调依然冰冷,道:“昨夜西琪扶你回来后,我赶去将你所有留在路上的痕迹毁悼,又布下了疑阵,将追兵引往‘魔女国’的边界,就算追兵高明得发觉你并没有走往那个方向,回头再来,最少也是十多天后的事了。
我心中感激,得他这个逃走高手施展手脚,我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但刚才话已说僵,倔强的性格使我不能一下子适应,尴尬地望向西琪,她深深地望我一眼,垂下头来,隐含欣喜,大抵是因为又可以和我相处一段时间了。
我望向祈北。
他恢复冷冰冰的脸孔,道:“躺下吧。西琪来帮忙,我要给他换药。”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坏,药敷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一睡着便发噩梦,梦见在刑室里满身伤痕的父亲,他垂死前和我说的话,要我找到地图中的废墟,找到那莫名的力量,将残暴的大元首毁掉,让人民从暴政中解放出来。到了接近天光时分,我才能熟睡过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西琪笑嘻嘻地拿着食物坐在我身旁等待着。
我不好意思地爬起来,再次表演了我狼吞虎咽的吃法。
我问道:“你爷爷呢?”
西琪耸耸肩道:“他一早便出去了,我也不知他干什么?”
我记起昨天上校那班人,问!“他不怕留下你一个在这里吗?上校是什么人,为何不怕你爷爷?”
西琪侧着头,左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垂了下来长长一绺秀发,呶着嘴说道:“他们是‘虎跳族’的恶棍,当初爷爷从帝国逃到这里来,他们还想欺负爷爷,给爷爷单枪匹马,闯进他们的庙堂里,誓言若果再度受到骚扰,便毁去神庙内所有神像,他们的族长才立誓不再骚扰爷爷。”跟着她吐吐鲜红可爱的舌头,道:“那时我只有岁半,据爷爷说,当年若非将我绑在背上,影响了行动,你父亲也伤不了他。”
我愕然无语,心中涌起一股羞耻,父亲怎能向一个背负着小孩儿的人出手。不过,现在已证明叛出帝国的祈北是对,而父亲是错,父亲不时的长嗟短叹,是否因辜负了祈北这好友而有所内疚?
西琪娇哼一声道:“近一年来,帝国为了对付魔女国,大力扩展,势力开始伸延向这深山穷谷之地,虎跳族便被收买为走狗,胆子也大起来,尤其是年轻一辈,更视当年神庙被闯一事为奇耻大辱,所以不时挑衅,他们那是爷爷对手,所以矛头又指向我,爷爷已打算迁往他方……”
我插口道:“这世界还有乐土吗?”
西琪道:“爷爷曾看过‘智慧典’,里面说我们的世界是在一个大圆球上,有很多广阔的陆地,被大海包围着,我们所处的大陆只是其中一块。”
我怔呆了一阵,道:“圆球,那怎站得稳?”
西琪道:“我和爷爷也想不通,不过智慧典记载的事从来也没有错。”
我沉吟不语,就是因为智慧典的最后一页的地图,父亲和祈北两人才反目,而最后父亲也落得家毁人亡的惨剧!
西琪忽然兴奋起来,道:“你身体怎样了?有一个好地方,就在屋后的山边,我带你去看看。”
我随西琪走出柴房外,毗邻是一间小石屋,看来是她的居处,群山环峙,树木苍翠,是个隐蔽的小山谷。
一道溪水在屋旁流过,几匹马悠闲地在溪水旁的青葱草地上吃着草。柴房旁有个大石磨,旁边放满谷物,这附近应该有禾田,只不过被谷内的密林所阻,一时看不见。
田园生活,对我这个住边像日出城那样的大城市的人,满有新鲜感。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默察自己的状态,估量再过十天八天,便能恢复如常,我自幼受到父亲最严格的武技训练,曾赤身**卧在冰雪上,在沙漠中不喝一滴水,这种种超平常人的刻苦磨炼,使我有钢铁的意志,和惊人的忍受苦难的能力,否则也不能逃出帝国的天罗地网,这里离日出城最少有二百多里,虽说仍是大元首势力笼罩的地方,不过已大为减弱,相对地我被捕的机会也减低了。但假如大元首派出他最可怕的大将“巫师”的话,我便非常危险了。
巫师和黑寡妇齐名,也是她的情夫,两人各有绝技,不过我却宁愿对着后者,黑寡妇虽是貌美如花,而毒如蛇蝎,却没有精通邪术的巫师那样难以对抗。
“喂!你干吗还不来。”
我望着西琪,只见她满脸娇嗔,怪责我呆在那里。
我歉然一笑,赶了上去。
她在屋后树林的婉蜒小路轻快地行着,可能她一向也没有伴儿,现在忽然多了我这个只比她大上数年的年轻朋友,分外兴奋,而且她看来对我大有情意。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留心起她婀娜动人的体态,她金黄得发亮的柔发,一大半扎在头顶,一小半散垂下来,在微风下拂舞,散发着今人心醉的潇洒和无拘无束。
温柔的火在我心中燃烧着。
穿过松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寸草不生阔近一里的平地,在与周围的树木完全不协调的情形下出现,好像有人故意砍伐出这片大空地。不过尽避是人为的,也不能令土地寸革不生呀?
我细察泥士,色泛黑黄,与一般的土壤显然大有分别。当我俯身伸手想抓一把泥土看时,西斑娇呼道:“噢!不要,这泥土是有毒的。”
我愕然道:“有毒?”
西琪正容道:“是有毒的,假如不是有毒,怎会什么东西种下去也会死。”
我怔呆了一会,道:“这是什么道理?怎会有这祥一个怪地方?”
西琪道:“在附近这样的毒地多着呢,所以很多人不想住到龙首山来,说这里是魔鬼下了毒咒的地方。爷爷说,他游历各地时,不但见到这种毒地,还见到天雷打出来的大深洞,很可怕的。”
我沉思半晌,道:“你带我来就是看这怪地方?”
西琪伸手出来道:“当然不是,跟我来。”
我自然地伸手过去,她一把拉着我,绕过毒地,走上一道山坡。
她的手纤巧柔软,握着一手温馨,加上鸟语花香,更令我心神陶醉。在日出城我一直刻苦练剑,城内美女无数,我却未有机缘一亲芳泽,况且我是公主的末婚夫婿,其他女子更不敢对我示爱。想起公主,我心中流过一丝苦涩。
西琪一路没有说话,不过我看到她连耳根也红了,适才她一时忘形下拉着我的手,这刻才发觉自己不堪这种男女接触的刺激。我心中一荡,握紧玉手,要她放不了。
“你看!”西琪叫起来。
我顺着她的指示望往山下,呆了起来,脱口道:“那是什么?”
西琪耸耸肩道:“天才晓得,连爷爷也不明白。”
在山脚处有一个圆形大坑,直径达半里有多,就像一块大石掷下轰出来的坑洞,不过,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在坑底有两条弯弯斜斜的黝黑长方条,相隔八尺许,平行地横过陷坑的底部处。当我们来到坑旁时,看得更清楚了。
首尾两端都没进泥土里,给人一种无始无终的感觉。
我打了一个寒噤道:“是生了锈的钢铁。”
在帝国的光荣历史上,自十九年前由我父兰陵和西琪的爷爷祈北从魔女国魔女秘殿盗走了智慧典后,铸铁术、数学、天文学等才发展起来,像眼下这长达半里的大铁条,尽避不计它们穿入地底的长度,已是我们做梦也不敢想像的惊人巨构。这是谁造的?
这两条长铁应该经历了久远的年代。
西琪问!“你在想什么?”
我吸了一口气,整理震撼后的情绪,道:“父亲曾看过智慧典,他说序文中提及智慧典的知识源自一个久远和消失了的文明,只不知这两条古怪锈铁,是否属于那文明的遗迹?”西琪点头道:“或者便是这样。”
我还要说话,突有所觉,转过头去。
山坡上马嘶声起,七八骑呼啸着扬鞭冲下斜坡,迎着我们冲来。
西琪俏脸一寒道:“又是这班坏蛋。”
口哨声,幺叫声发自骑者口中,避无可避下,我们两人给团团围住。其中一名壮汉,以绝不配合他粗壮外型的阴阳怪气笑道:“我的小西琪,哥哥来了也不叫一声吗?”
另一名高瘦的青年阴恻恻道:“上校!我看你梦中的小情人,已别投他人怀抱了。”
其中一名健硕的大汉接口道:“看他们脸红耳热,恐怕他们刚刚就地解决,大快活了一场呢。”
西琪粉脸通红,怒喝道:“你们胡说什么?”
他们合共有七人,年纪在十至三十间,身上配着弓箭斧头飞索等一类武器,身上的衣服都是各类兽皮缝合而成,是帝国边缘的典型猎户装束。众人只有上校身上佩了一把长剑。
剑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要铸造一把长剑非是易事,上校身上有剑,已显出是这群年轻猎民的头头。
高瘦青年阴声笑遣!“小**,你敢说这小子连手也未摸过你一下吗?”
西琪待要反唇相稽,忽地语塞;可能想起适才和我手牵着手,甚至在地穴中的亲密情况,俏脸一红,避过高瘦青年目光,转向我道:“走!不要理这班混蛋。”
这一下不啻默认了被我摸过她。
众青年嘘声大起。
上校脸寒如冰,眼露凶光,盯着我的眼像要喷出火来。
我望向西琪,刚好她的目光也向我扫来,四目交投,她眼光垂向地下,少女含羞的丰姿,纵管在这种群凶环伺下,仍使我心神一醉。我不知这是否就是恋爱?公主的美丽是震撼性的,但却是高不可攀的,她同意我做她将来的丈夫,可能只是种政治的手段,以此为她父亲大元首收买座下的首席大将兰陵,我的父亲已经下狱身死,我叛变外逃,这一切已是明日黄花,公主心中应已没有我。西琪美丽而平易可亲,就像田里的小野花。
“喂!”一声暴喝将我惊醒。
我刚想看是谁喝骂,一点寒星,劈脸而至。
想也不想,伸手一抓,刚好将鞭尖捞着。
当我正想运力将偷袭者扯下马时,一阵剧痛从我运力的右臂下的腰肋传来,令我身子一颤,马鞭立时脱手。
背后风声急响。剧痛仍末消去,我勉力避往左侧,右背肩已重重地着了一鞭,使我踉跄仆前,几乎跌倒时,一只手拉着我。
我站直身子,感激地向扶着我的西琪无奈地苦笑一下,若非受伤,这群猎民怎放在我眼内。
“锵!”西琪剑已出鞘。
上校阴阴笑道:“我的小妹儿,你这小白脸中看不中用哩!他背上虽然有剑,我看他连拿剑的气力也没有。”
高瘦青年笑道:“当然,怎及得我们上校外面那把剑和内面那把剑同样使得。”
这高瘦青年语带双关,极其挖苦刻薄。
众人放纵地笑起来,这年代讲究的是武力,谁的剑利、谁的功夫好、谁的势力大,便可以横行了。
帝国的基础正是建立在武力上。
大元首是公认的最可怕剑手,甚至可能在我父之上,只不过他两人从未比试过,而大元首身上穿着那长年不脱的甲胄,更使他连刀枪也不怕。
西琪铁青着俏脸,沉声道:“你们再不让开,休怪我剑下无情。”
上校两眼一瞪,冷冷道:“好!有了男人便不放我在眼内,让我生剥了他,再将你捧到床上,包保你欲仙欲死,谁也不想。”
我有事在身,本想息事宁人,这时也忍无可忍,大声喝道:“闭嘴!”
七个人十四道目光一起集中在我身上。
上校喝道:“你这病猫找死,让我成全你。”
铿!上校手一扬,剑已在手。
西琪娇叱一声,先发制人,手中长剑化作数十道电芒,向上校腰腿处刺去。
我暗赞一声,又暗叹一声。
赞的是无论在角度上和速度上,西琪这得自乃祖真传的一剑均属无懈可击的。叹的却是这一剑缺乏实战培养出来的杀气,不能慑人心神,以气势取胜。
不过已教上校难于应付的了。
上校骂喝一声,横剑劈下,不过无论在力道上和时间上,都非常不当。
锵!
两剑相交。马受惊急跳而起。
西琪回剑再刺上校。
我又叹一声,假设换了是我,一定先伤马后伤人,但西棋的慈悲心却使她错失了机会。
一连串的交击声,两人剑来剑往。
背后风声再响。
我狂叫一声,勉力抽出背后长剑,只觉全身伤口齐痛,无力运剑,无奈滚倒地下,避过后面劈来的一斧。
敌方七个人全动了,一时杀气腾腾。
“住手!”
众人愕然止住。一骑迅速驰至。
祈北来了。
西琪欢呼道:“爷爷!”
祈北面无表情冲来,当来至上校前十来步时,剑已出鞘。上校怒喝一声,首先迎上。寒光一闪。
“当!”上校的剑飞上半天,祈北越过愕然的上校,冲进了包围网里,斧头、铁刺一齐往他身上招呼。
祈北冷哼一声,剑如暴雨般洒起点点白光,刹那间,响起了几乎同时而发的交击声。
斧头、尖刺纷纷坠地,惊叫和怒骂声中,上校方面的人纷纷退后。血从他们持武器的手滴往地面,夹杂马嘶急跳,场面混乱之极。我清楚地看到祈北出剑的每一个动作,一刺一劈一挑都是那样无懈可击地完美,我自问远未到那境界,不过若要我和他生死决斗,我却不一定会输,因为那并不单纯是剑术的较量,还有韧力与意志的争锋。无论如何,祈北是个超卓的剑手。
祈北冷冷望向上校等人,沉喝道:“滚!若给我再见你们到‘魔印比’来,你们休想再出去。”
上校狠狠地望着祈北,他额上给剑锋划了一个十字血痕,血流下脸颊,使他看来像只可怜的厉鬼。喘着气,嘴唇颤动,他乘机一抽马头,转身驰上斜坡去。
其他人立时策马跟去,转眼消失在山头尽处。
祈北望向我道:“你的伤口都裂了开来,又要多费几天工夫才能复原了。”
我望向自己,发觉几处伤口的血水渗了出来,尤其是左大腿的伤口,那是拜大元首黑盔战士的头领、残忍好杀的哥战所赐的,我将来一定要讨回。
以血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