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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新戏的内容,其实就是个很寻常的大男主爽文,十分地简单粗暴,却足够吸睛:身为家中庶子的男主惨遭陷害,被赶出了学堂,又被未婚妻退婚,遭到了众人的嘲笑。但峰回路转,他意外在梦中得琅嬛仙子点拨,一朝高中状元,娶了相爷家的嫡女,回家打脸,看过去瞧不起他的人前倨后恭,自己好扬眉吐气。
爽是真的爽,但没什么内涵,也没什么逻辑。
新帝本也是就当了个乐子,随便听听,没有深究。直至最后,在男子收拾昔日狐假虎威欺负他的仆从时,这才有所触动。
男主数落仆从在他生母去世时,不见哀戚,只一心钻营。
这让新帝一下子想到了他母妃自杀之后,他茫然地跪在灵堂之上,孤苦无依,惶惶不安时,听到有宫人讥笑他,没了母妃,贵妃手段那般狠辣,他这可怜的皇子又能活到何时呢?幸而有孙二八披麻戴孝入殿宽慰,才没让新帝彻底陷入惊恐之中。
这对新帝来说,明明应该是一段充满了温暖与相互扶持的珍贵回忆。可如今再细细想来,当时的孙二八脸上真的有失去了主子娘娘的哀伤吗?好像是没有的。
在孙二八的孝服之下,还穿着他当时那个级别的宦官所不应该穿戴的绫罗绸缎。
孙二八对他说的那些鼓励他坚持下去的话,如今再品,好像也变了味道。孙二八不是为了他,在鼓励他振作,而是为了自己,不想失去靠山。
新帝又想到王诗暗中对他所言的赵唯之计,先欺辱她,再说爱她,想娶她……这样的好算盘,与孙二八当年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呢?先让他听到旁人对他这个光杆皇子的奚落,再姗姗来迟地假惺惺抚慰,不过欲扬先抑,想突出自己罢了。
要不怎么就那么巧,那些宫人嘲笑他的话,会被他听到呢?
是不是孙二八……
新帝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管是眼前的戏,还是怀中的美人,都没有办法再让新帝感觉到畅快开怀,只剩下了满嘴的苦涩。儿时总听父皇说孤家寡人,高处苦寒,今时今日他才终于明白了一二个中滋味。
***
池宁从原君口中知道了钱小玉的手笔后,忍不住点头,学到了学到了。前有太后作法,后有掌印献戏,你们这些人的花样可真多啊。
新帝一个成长在偏远藩地的皇子,又怎么可能招架得住这一套组合拳呢?
池宁终于彻头彻尾地信了,钱小玉是一定能打败孙二八的。不是孙二八有多蠢,而是钱小玉这个对手有多可怕。
孙太监输得一点都不冤。
【你以为就这样了?】原君其实也想说,你们人类玩的花样可真多啊,【钱小玉专攻后宫,王洋还没开始发挥呢。】
【哦?】池宁以为王家大娘的那些手段就已经是王家在发力了,看来并不尽然。
王洋在听说欺负了自家大娘的登徒子另有其人,还没有得到惩罚后,当天就从病榻之上坐起来了,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能连写五本奏折了,满怀要和孙太监对抗到底的昂扬斗志。他提供给王家大娘的那些证词,只是希望她能享受亲自报复的乐趣。但,一个小小的赵唯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有弄死他的后台,才能真正让他得到报应啊!
王洋作为首辅,几十年的宦海沉浮,自不是全靠运气。他亲自下场,那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是直接从祖坟上刨的那种。
王洋联合东厂曾经负责天书教一案的夏少监夏下,给新帝暗中上了一道密折。角度之清奇,思路之诡谲,让新帝还没看完奏折,就已经流下了冷汗。
【其实王老头就只问了新帝一个问题。】原君给池宁讲解着他看到的。
【什么问题?】池宁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大佬们的骚操作,这些前人的经验,对于他来说都是宝库,他倒不是要融会贯通,而是想试着站在对立面反过来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王洋问新帝——天书教余孽入宫推闻宸入水之前,他们都潜伏在宫中哪里呢?】
对于池宁等人来说,皇宫就只是皇宫,但对于新帝来说,这可是他生活的地方,是他的家。换位思考一下,你家里住了让人防不胜防的寄生吸血之虫,你说你会害怕吗?
新帝简直要吓死了。
由这个问题,还能衍生出无数个全新的问题。好比他们入宫,真的就只是为了推闻宸下水吗?明显不可能啊。那,他们还做了其他什么事吗?又或者他们有没有在准备做其他事呢?
这很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陛下,危矣。
王洋只四个字,就足够新帝彻底带入了情绪。
而王洋接下来没两天,呈上的又一封奏折,就像是给新帝讲了一个连载更新的鬼故事。据王洋推测,这一伙儿天书教余孽,大概是想拿闻宸出事作筏子,引得新帝与太后内斗,让太后在彻底绝望之下,对新帝进行最后的反扑。
那么,天书教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错综复杂的皇宫关系的呢?他们到底在宫中潜伏了多久?
由于大启一贯的政策,很多事情是不会对外讲,也不应该让外人知道的。哪怕是在朝堂之上,不接近权力中心的京官,都觉得新帝与闻宸是一对好叔侄,叔叔先继位,再传给侄子,准备共同谱写一段历史佳话。
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那么,是谁向天书教余孽透露了这些?
在奏折上,王洋是直接排除了太后、池宁一系的人的,因为闻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不可能、也不敢拿闻宸去冒险。
这不是胆子大不大,能赌不敢赌的问题,而是逻辑上无法自洽。
新帝也同意王洋的分析,再剑走偏锋,也不会偏到这样。只有闻宸真的出事,这个挑拨离间才能成功。若闻宸没有出事,那就是白费功夫。怎么想走向都是对太后等人没有利的结果,太后才不会去做。
也就是说,叛徒是出现在支持新帝的人中。
新帝根基浅薄,来京时日较短,其实并没有几个心腹,能用的人屈指可数,想要排查也是极好判断。新帝最先想到的,便是马太监马文。他和皇后的事还没有说清楚,更不用提他那个直接就与天书教有关的外室黄三娘……
但,马太监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不见得吧?
一个钱小玉就足够把马太监压得死死的,他手上实际的权力并不大,不然他也不会向外发展,谋求缉事之权。
皇宫被御马监的孙二八管理得可以说是铁板一块,除非里应外合,否则根本没有可能啊。等等,不对,守护皇宫安全的孙太监,有没有可能被收买,或者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呢?
他们再一次回归到了那个中心问题之上——孙二八真就可信吗?
新帝忍不住在心中列数起了孙二八的所作所为。而当讨厌一个人时,能回想的也只会是他的错事:孙二八当年就敢在母妃的葬礼上糊弄于朕,这根本是没有把朕放在心上。他还上下串联,与人张口便可以替人谋求入阁之职。本来旗帜鲜明说要支持重判的马太监都改了口,只因为孙二八怕连累了自家外甥赵唯,想早早结案……这一桩桩,一件件,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孙太监才是真正与天书教有关的最大后台啊!
他想篡权,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不忠!
想到这里之时,新帝的脸色已苍白如纸,他直直地跌坐在了冷硬的龙椅之上,几次张口,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他只感觉冷,很冷,冷到了骨头里。
池宁远在东厂,啧啧出声。
这样的前后夹击,逐步击溃,是真的太需要默契了。钱小玉和王洋不亏是针锋相对、亦敌亦友的关系,太会卡时间配合彼此了。
池宁站在孙太监的角度,唯一能想到的翻身之法,也只有……
更加努力地加重压在闻宸身上的筹码。
但信任,真的是个很难把握的东西,它是这世间最坚固,又脆弱的东西。哪怕池宁有原君这个金手指,可以提早发现有小人作祟,防微杜渐,他也不敢打包票他和闻宸之间一定不会产生间隙。
池宁忍不住再次溜达到了东宫,听着小太子和李石美学历史,他插话进去,让李石美结合现在的事,给太子讲个不一样的。
这其实是闻宸第二次听到王洋与钱小玉联手狙击孙二八入阁的故事了,他的回答是一沉不变的:“我不会不信临临的,任谁说,我都会记得伴伴是为了我好。”
但池宁蹲下神,与年幼的太子持平,一字一顿的说:
“并不是这样的啊,我的殿下。
“臣让石美讲这个故事给殿下,是希望殿下能明辨忠奸,不要重蹈覆辙。
“臣也有私心,也会有扯谎的时候。殿下可以因为水至清则无鱼而不去追究,却绝不能自己心里不清楚、不知道。”
池宁心想着,既然信任难以维持,那就换条路吧。
他对太子殿下说:“明君是不会任由人这么蒙蔽愚弄的,只有没有属于自己的脑子的人才会。”
人,永远不能失去的是独立思考的能力。新帝错就错在,他每一步都是别人给他安排好的,连怀疑的种子都是别人为他亲手种下的。破局之法是如此的一目了然,只要闻宸学会自己思考,明白欺骗不可怕,欺骗背后的目的才可怕,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因为池宁永远不会真的去伤害闻宸。
闻宸努力想了很久、很久,理解的思路却是,原来临临也是希望我能当一个明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