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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遂下了相应的作战命令。接着,他为贺国光入川饯行,当谈到乌江防堵战时说道:

    “就看这位王家烈主席如何走这步棋了!”

    王家烈的这步棋很不好走!这是因为他走出的这步棋牵动着与此有关的三个方面:进入黔境的中央红军,尾追中央红军进入贵州的蒋记中央军,以及黔境各自为政的王家烈、侯之担、犹国才、蒋在珍等四大派系。

    王家烈对于进入黔境的中央红军是很怕的。一方面,他们曾与贺龙的红三军、萧克的红六军团交过手,不仅被打得一败涂地,而且连贵州的各族百姓都站在红军一边,起劲地反对黔军;另一方面,他深切知道桂、粤、湘三省的军事实力都比黔军强许多倍,他们集三省军力之合,外加薛岳负责“追剿”的中央军九个师,都未能遏制中央红军长驱西进,他仅仅靠一个四分五裂的第二十五军与中央红军对垒,真是好比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当时,王家烈的真实想法是:

    “红军主力到贵州来了,共产党要占据我的地盘,要阻挡他们,我无力办到。”

    王家烈对于尾追中央红军进入贵州的蒋记中央军也是很怕的。诚如前文所述,王家烈因参与陈济棠、李宗仁三省联防,暗中反蒋,被蒋视为“眼中钉”,蒋氏久存欲去王而后快的念头——自然是为了通过“攫取贵州,从而控制西南各省”。再者,薛岳所部有九个装备精良的师,若想消灭黔境各霸一方的第二十五军,那真是易如反掌!王家烈的真实想法是:

    “中央军乘追击红军的机会,要进贵州来了,想拒绝他,也不可能。前思后想,心绪非常烦乱。在当前形势下,我只有执行蒋介石的命令,狙击红军,使其早日离开黔境。”

    与此同时,王家烈还有一个想法:“相机同两广联系,保存实力,以图生存。”诚如前文所述,蒋介石早已洞悉其奸,分电制止。因此,王家烈联系的结果是:“广西第四集团军李宗仁、白崇禧同意派其第七军率覃联芳、周祖晃两个师开到贵州都匀、榕江策应;广东第一集团军陈济棠同意派其第二军推进到广西浔州,必要时进到柳州策应。他们说,若再远离其各自的省境,就感觉自己后防空虚,无法办到了。”怎么办?他思之良久,遂初步做了如下防堵中央红军的计划:

    将黔北(乌江由回龙场折向西,故在北岸)的防务交与侯之担负责,乌江以南的防务由我和犹国才负责。我本人担任贵州东南路的指挥作战,以便到不得已时向广西靠拢。

    王家烈深知遵义地理位置的重要,他赶到遵义与第二十五军副军长侯之担会晤,传达蒋介石对此次防堵中央红军入黔后的指示。为在黔境统一军令起见,遂与侯之担商定,在遵义设立一个临时机构——第二十五军军部行营,并委派江国潘为遵义行营主任。接着,王家烈又匆匆赶回贵阳,静观红军占领湖南通道县城后的进军动向。

    但是,当王家烈稍许平静之后,他又开始揣摩中央红军西进贵州的目的:是借道还是久留?所谓借道,即红军进入黔境之后直出黔北,一是继续向北涉过长江,进入四川,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一是中途突然挥师东去,与湘黔交界的红二、六军团会合。所谓久住,即在贵州地盘上建立根据地;王认为后者可能性有,但不如借道的可能性大。即使在贵州创建根据地,也以黔北的可能性为大。按照他的这一思路继续推演下去,无论是借道还是久留,薛岳的中央军都会尾随红军进入黔北地区,对他所控制的黔南一带构不成太大的威胁。这样一想,他的精神压力似乎又小了许多。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开始思索如何借中央红军入黔之机,削弱或消灭他在黔境的另外三大对手侯之担、犹国才、蒋在珍。待他的这一腹案成熟之后,遂向有关人士发出电告,大意谓:“大祸已迫在眉睫,目前几万红军快到黔边,后有十多万国民党中央军跟踪而来,大家都应放弃前嫌,共谋应付……”或许是都认识到了倾巢之下没有完卵的原因,分裂有年的实力派表面上又有了共识,同意在贵阳、镇远间的一个公路交叉点小镇马场坪召集“围剿”中央红军的作战会议。

    王家烈赴会之前,“根据蒋介石的电令和红军进迫黔省的紧急情况”,为其自身利益着想,遂做如下部署:

    第四旅旅长周芳仁率第七、十五两团,并指挥都(匀)、独(山)、荔(波)、平(塘)民团和榕(江)、下(江)、黎(平)、永(从)民团,开赴永从、黎平、老锦屏之线,严密防堵;

    第二旅旅长杜肇华,率第五、六两团进驻天柱,协同湘黔边区“围剿”司令部参谋长王伯勋,并指挥黎、锦民团,于瓮洞、远口、天柱、锦屏之线,严密布防,清江河“围剿”指挥部陈叔武、民团指挥王道帜,负责清江河防务;

    第一旅旅长李成章率第二、三、九各团由思南、印江开赴施秉集中待命。

    王家烈在马场坪开会的地点是一家院落的厢房。有意思的是,前来开会的军长、师长下榻的床上都摆有鸦片烟具。出席会议的有王家烈、犹国才、蒋在珍、何知重、柏辉章等驻守黔境的军师两级长官,以及一些列席人员。王家烈在讲完所谓套话之后,遂又讲了如下这段记录在案的话:

    “共军突围西进,已到湘黔边线,很可能就在日内侵入黔境。我守土有责,应尽力消除这场灾祸。军委会电令本军要竭力拒堵和围击,不让共军西进或北上。我军有一部分已胶着在沿河、松桃方面防堵萧(克)、贺(龙)部。现在只有团结对敌,共同保护桑梓。特邀各位来此共同商量,制定良策。”

    黔军的四大派系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在贵州抢地盘、争霸主,—个比一个在行;但是他们一听要和红军作战,都心惊胆战;再一听后边跟踪而来的,还有蒋介石的中央军九个师的兵力,他们又都暗自念起了小九九,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各自为政的大兵长官们前来出席会议,与其说是商定对付红军与中央军的对策,还不如说是来摸王家烈的底牌,以便回到防地好安排自己的出路。他们听了王家烈的开场白之后,一个比一个说得好听,但几乎都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切听王军长的!你就下达作战任务吧。”

    王家烈当然清楚这句话的内涵是:快把你对付红军及中央军的底牌亮出来吧!于是,他很有分寸地说道:

    “下边,请我军的参谋处长宋志坚汇报**行进的情况,以及薛岳总指挥所部的跟踪态势。”

    宋志坚遵命“把当时收到的红军西进到达地区和薛岳兵团的尾追情况汇报后,继续说,黔军已动员的有第一师(何知重)、第二师(柏辉章)、教导师(侯之担),并略述三个师的活动状况”。这时,已被委任二十五军总指挥的犹国才感到没有讲到他的属下备战情况,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不客气地打断了参谋处长宋志坚的汇报,说:

    “保护桑梓是应有的责任,会前大家已经交换过意见,一致表示绝对服从军部的统一计划,还是请宋(处长)先把军部作战计划方案说说。”

    王家烈明白犹国才的这番讲话,是说出了其他派系想说的话,因此,他未等其他与会者发言,就又笑着说:

    “宋处长,你就开宗明义地说吧!”

    参谋处长只是军长的助手,在讨论战情或部署作战的军事会议上,他又变成了军长的传声筒。所以,这位宋志坚处长一听王家烈的口气,遂把话锋一转,讲了如下这段话:

    红军号称十万,要北上抗日,江西、湖南、广西三省有雄厚的兵力和强固的封锁线,但是没有堵得了;贵州素无准备,人心异常恐慌,怎样才能招架得住,这是一方面。军委会和薛岳转来的电报,命令黔军要防堵,要追击,要围歼……势不能不妥谋应付。军部初步计划是:把全省区划为四个作战地区,任命四位指挥官,在军部统一指挥下,实行分区负责,执行坚壁清野,统筹使用该地区的一切力量。犹国才的部队远在盘江以西,建议速开到安顺集结,将来看情况使用;蒋在珍的部队迅速推进到绥阳、湄潭,策应侯(之担)师封锁乌江和守卫遵义;柏(辉章)师已开镇远,阻止红军西进;何(知重)师为总预备队,位于贵阳、马场坪间;其余部队就地准备待命。

    与会者听完上述军事部署之后,都清楚王家烈的真实用心是:借追堵红军和防范薛岳的中央军之机,削弱与他平分贵州地盘的其他三派势力。但是,由于犹国才的部队远在盘江以西,无被红军消灭之虞,对此,他装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既不获罪于王家烈,也不得罪蒋在珍;侯之担的教导师位于遵义至四川一线,属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地位,既然王家烈作出要蒋在珍师策应其部的决定,他就谢天谢地了;与会者中唯有蒋在珍心里有一堆意见,会后他曾对亲信说过如下这段话:

    “军部划分作战地区,叫各路各行筹划补给,其目的是要犹(国才)我两部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对我们抱的是隔岸观火的态度,以为一经明令划分作战地区,就把追堵的责任加在我们的头上了。我坚决反对这个诡计,你任命我当指挥我不推,以后不能打仗那是军部不补给的责任。薛岳部队一入黔,就不会轻易离开,那才是个心腹之患。”

    蒋在珍虽然看出了王家烈的用心,但在这种会上,尤其是搞政治的人是不会直言上述意见的。他很巧妙地讲了这段史有所记的话:

    一切悉听军部指挥,地方行、财政应即交还省府,今后一切补给,请军部、省府统筹配发。分区负责,统筹使用地方一切力量,已成过去,不应再行。……蒋介石对非嫡系统治下的部队,是采取“军事化整为零、财政化零为整”的手段,我们今后应怎样应付?……

    接着,其他的与会者有意避开蒋在珍的发言,大讲“对红军不要硬打,得让路就让路,保存实力为上”等等。王家烈一听这些犯忌的话语,遂宣布结束会议。会后,他因自己的目的未能达到而郁郁不欢。但是,当他回到省会贵阳不久,遂获悉中央红军出黎平攻占剑河之后,又分兵两路西进,一部业已进抵镇远,一部向黄平进发,令他惊得不知所以。但是,当他从内部获悉薛岳向镇远推进的目的,不是意在解围,而是有意奇袭省会贵阳的消息后,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禁不住地自问:

    “这一切的一切……我该怎么办呢?……”

    八

    就在蒋介石、王家烈上下密谋防堵中央红军进入贵州的时候,周恩来于黎平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十二月十九日,以中革军委副主席、中国工农红军总政委的名义,与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朱德签署了《军委为执行黎平会议决议作出的行动部署》。

    在此《行动部署》中明确指出:“野战军大致于十二月二十三日可前出到剑河、台拱、革东地域。”在剑河一带我野战军兵分两路,以“一、九军团为右纵队,有占领剑河的任务,以后则沿着清水江向上游前进”。以“三军团、军委纵队及五军团为左纵队,应经岑松、革东到台拱及其以西地域。在前进中如遇黔敌应消灭之,如遇尾追之敌应击退之,在不利条件下应迟滞之”。接着,“野战军到达上述指定地域后,于十二月底,右纵队有占领施秉地域、左纵队有占领黄平地域的任务。为此应坚决进攻和消灭在上述地域的黔军部队,并钳制黄平以南之黔军及由东面可能来追之湘敌及中央军”。其目的是向乌江南岸挺进,寻机抢渡乌江,占领遵义。

    为完成上述战斗任务,军委对湘西的红二、六军团,川西北的红四方面军明确提出策应的战斗任务:红二、六军团“目前应在常德地域积极活动,以便调动湘敌。当湘敌所抽调之部队已北援时,二、六军团应立向永顺西移动,以后则向黔境移动,以便钳制在铜仁之薛敌部队及在印江、思南之黔敌部队”。红四方面军“应重新准备进攻,以便当野战军继续向西北前进时,四方面军能钳制四川全部的军队”。

    为了汲取中央红军突围、转移之前不进行政治鼓动工作的教训,毛泽东与周恩来、王稼祥等人草拟了“创立川黔边新苏区根据地”的训令,交由总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以总政治部的名义签发。该训令对中央红军下一阶段的任务做了如下明确的指示:

    党中央明确地决定,我主力红军当前的伟大任务,是要在川黔边广大地区创建新的根据地区,并号召全体战士以一切力量争取这一决定的实现而奋斗!我主力红军在“转移作战地区创立新苏区根据地”的总方针下,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行军与作战,从艰苦奋斗中突破了敌人重重的封锁与防御,打破了敌人在湘粤桂等地区一切堵击截击的企图,而达到了贵州,现在继续的向着已经逼近的目的地——川黔边广大地区——前进!

    西出贵州,北渡乌江,攻占遵义,在川黔边广大地区创建新的根据地总方针确定之后,实施这一计划的干部就成了决定的因素。因此,毛泽东建议由周恩来与新上任的总参谋长刘伯承谈一次话,详细交代作战任务。但是,周恩来认为自己是最高“三人团”成员,由毛泽东与刘伯承谈话更合适。毛泽东笑着说:“一、名不正,言不顺。时下我只是一位向军委提建议的政治局委员,没有向工农红军的总参谋长发号施令的权力;二、你不仅名正言顺,而且从南昌起义始,伯承同志就是你的参谋长嘛!总之,这话一定由你来谈。”

    周恩来认为毛泽东说的在理,但他转念一想,遂又提出由博古和刘伯承谈话为好的建议。

    毛泽东自然知道周恩来的用意:借以缓解当年博古下令解除刘伯承总参谋长的矛盾,便于未来指挥战争。因此,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又补充说道:

    “谁和伯承同志传达任命我不管,但必须由你向新上任的总参谋长交代北渡乌江、攻占遵义的作战任务!”

    对此,周恩来没有再提出异议。

    刘伯承是红军中有名的战将。陈毅同志曾以“论兵新孙吴,守土古范韩”来赞誉颇具儒风的军事统帅刘伯承,这是知人论军的评价。刘伯承自苏联习军归国尤其是奉命进入中央苏区之后,无论是在制定红军规则,还是在培养红军中下级指挥员等方面,都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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