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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王小蓓:???
陈仰三人到坟场的时候,小襄跟陈西双已经在那等着了。
“你们总算是来了。”陈西双等得身上的冷汗干了又有,人都有些虚脱。
小襄看陈仰几人身后:“人呢?”
王小蓓作为代表出场,叽里呱啦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三角恋。”陈西双很利索的做出总结,“兄妹俩喜欢同一个人,悲剧。”
陈仰指指蜷缩在地上的中年人:“不说那个了,这个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是姜苗先进去的,他状态还行,不知道怎么了,我一进去他就疯了。”陈西双嘀咕。
陈仰问道:“他家里有镜子吗?”
“没有。”小襄说。
陈仰心想,那就是不敢看自己的脸,看到类似的也会很怕。
“疯了能沟通吗?疯言疯语也行。”
“有疯言疯语。”小襄踹了中年人一脚,“你们听听。”
中年人被踹了一下,体内的防护系统遭到了破坏,嘴里发出惊恐的求饶。
“我错了,叔叔错了,叔叔对不起你……叔叔给你磕头!”
中年人爬起来跪地。
“姜人,叔叔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过叔叔,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脑袋咚咚咚的往地上磕。
顶着这么一张脸做这种动作,会让人无法直视,可怜又心疼。
“我打听到他老婆很多年前跟一个小白脸跑了。”小襄的声调沉冷,“小白脸的标配是唇红齿白,细皮嫩肉,身段纤细。”
小襄扫向还在磕头的中年人:“他对同一类的有偏见。”
陈仰听完小襄说的,基本就知道中年人的脸是怎么回事了。
姜人把自己的脸给喜欢的人,出发点是他理解的爱意,给这个人,是因为怨恨。
大抵就是,你不是讨厌我的脸吗,我就让你变成我,让你生不如死。
至于这个人是怎么侮辱姜人的,说过哪些话都不难想象。
陈仰正要跟朝简说话,忽地闻到了一股怪味,他循着那味道锁定中年人的裆部。
“你们闻到了吗?”
“什么?”陈西双抽鼻子。
“腥气。”陈仰的眼睛没挪开,“很怪。”
王小蓓不知怎么了,表情变得很不自在,她凑到小襄耳朵边说了什么。
小襄在中年人面前蹲下来,手直接按住他抽搐的大腿不让他乱动,片刻后,她直起身。
“经期。”
平地一声雷。
“经期?这不是女性才有的吗?”陈仰一不留神就卡在了知识盲区。
朝简口中吐出两字:“双性。”
双性?两种性别?是这么理解的吧,陈仰震惊的看着搭档:“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不要喷口水。”朝简的面无表情在一行人里面尤其突兀。
陈仰:“……”
“那就是说,”他看向地上想要夹紧腿的中年人,对方这会又没那么疯了,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又恐惧又恶心。
说明脸不是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也不是。
姜人是双性。
之前陈仰还在想,姜人讨厌别人说他不像男人就杀人,情绪未免过激了些。
现在说得通了。
“不个像男人”这样的话是姜人的禁区。
双性,有男性的特征也有女性的特征。
在这个老旧的村子里,男生女相都会被歧视,更何况是双性人。
陈仰的全身有些发寒,同性恋不会被浸猪笼,双性有可能会。
他们会当是怪物……
姜人的成长背景完全明朗了起来,他过于精致的皮囊下有一个自卑,敏感,缺乏安全感的灵魂。
地上这个中年人能成为双性,想必不仅仅嘲笑,辱骂过姜人,还做过更过分的事。
譬如威胁他,要他答应什么,不然就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其他方向的陈仰自动跳过去了,不愿意去深想。
世界的阴暗有千万层。
按理说,姜人应该活得很小心谨慎,他身体的隐密是怎么被人知道的?
陈仰冷不防想起那个买竹耙的大爷,对方说姜人生过病,还是他儿子给开的方子。
会不会就是那时候被发现的?
或许大爷他儿子没有传出去,却让别人给撞见了。
陈仰看又开始疯言疯语的中年人,姜人不杀他,这么活着比死了要遭罪多了。
今晚找到的线索拽出了大脉络,突破性的进展,就差姜苗那一块了,补上就是一个被时代跟人性摧残的悲惨故事。
陈仰忽然发现了陈西双的异常,这家伙话蛮多的,现在安静得过了头。
“你怎么了?”
“我也是。”陈西双说。
陈仰的脑袋里还是姜家三人,一下子没腾出来位置:“你也是什么?”
“双性。”陈西双羞涩的笑了笑。
陈仰这头懵上了,王小蓓发出大声的惊叫:“你也是双性人?!”
“别误会,我不是歧视,我只是没想到。”她戳戳陈西双,“你真的是啊?”
“对啊,这个有什么好撒谎的。”
陈西双语气轻快的说:“我爸妈不喜欢我,觉得我是畸形,晦气,不过我爷爷奶奶喜欢我,可喜欢了,我是在乡下长大的,他们把我当块宝,所以我过得很好。”
要是像姜人那样,全家都不喜欢他,那他就好不了。
一个人的生活环境会缩成一个剪影,映在他的眼睛里面。
阳光的,阴暗的,潮湿的,完整的,残缺的……凝视久了都会看得见。
陈西双活得开开心心的,没什么负面情绪,他有个健康的,甚至纯洁的内心世界。
这很难得。
可以看出他的爷爷奶奶给过他多少关爱。
而姜人跟陈西双是一个类型的长相,他们都是很多人眼里的畸形儿,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他找上你是最合理的。”王小蓓说。
陈西双也那么想,所以他很怕,俗话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知道姜人什么时候再附身到他身上。
附身没关系,想通过他再现什么都行,可以不杀他吗?
他虽然过得不痛苦,可他也体会到了藏住隐密的艰辛,一直在体会。
谈恋爱都没透露过。
陈西双冷得打了个哆嗦:“快十点了,我们要在坟场待多久,午夜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这人还管不管?”他指指身上腥气更重的中年人。
“不管了,就放在这。”小襄踢了中年人好几下。
陈仰多看了小襄两眼,他在这个任务世界第一次看见对方带入个人情绪。
五人回去的路上各有心思。
陈仰一心一意的想着线索,姜苗到了嫁人的年纪,指的是她的那门亲事,姜人要让着妹妹,是他不许有意见。
姜人生过病,涉及到他的身体情况。
所有线索都能对上了。
陈仰又去想任务者被附身带来的信息。
那一年赶集的前一天晚上,姜人被那个断手大叔叫去帮忙揉面,不停的被催促被嫌弃,冲动之下杀死了大妈,埋尸,不知用什么答案蒙混过关。
第二天他穿着红衣在集市乱跑,老牛冲他,他用石头打伤了牛。
说了四句话。
“我只是走路,没有招惹你啊”“为什么都欺负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姜苗……”“去死吧……”“去死!”
如果第二句末尾跟第三句是连着的,就是姜苗,去死吧。
可能性极大。
当晚姜人去了小水塘那边的茅草屋。
陈仰吸口气,咒怨覆盖的是赶集这三天,前两天姜人都好好的,说明他是死在第三天。
也就是明天。
当年的那一天都发生了什么,明天会不会重现……
“诶!”
陈西双大喊:“那不是,姜人!姜人!!”
“谁啊?”王小蓓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接着就也跟着喊:“诶诶诶,等等我们——”
前面不远,昏暗中的王宽友跟钱秦听到喊声都回了头。
确切来说是钱秦背着王宽友。
徐定义死了。
这是王宽友对陈仰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陈仰沉声回了他一句,李平死了,笪燕也死了。
十三个任务者还剩九个。
老集村的十二人不知剩多少。
王宽友问都是怎么死的。
陈仰只说了李平的死因,笪燕的他现在还不清楚。
“我们这些人里面,你跟她的摊位挨得近,你有什么发现吗?”
王宽友陷入沉思。
好半天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姜人呢?”陈仰问徐定义的死。
“他死前吐出了很多金果棒,都不是碎的,是完整的,”王宽友的气色很差,“我猜他触犯的禁忌跟这个有关,只是我没有想明白。”
“跟金果棒有关?”王小蓓跟陈西双异口同声。
不知道什么是金果棒的陈仰看他们二人:“怎么,你们知道原因?”
陈西双惊悚的睁大眼睛,“今天中午的时候,你先去吃午饭了,让我们吃过的在集市上打听打听。”
“嗯,是有这个事。”陈仰说。所以金果棒是在他跟朝简走之后发生的。
“当时我看姜人掏兜,嘴里吧唧吧唧,我就问他吃什么,他说是金果棒,问我们要不要吃。”陈西双说到这干咽了一下,手指了指王小蓓:“后面的你说。”
王小蓓被大家看着,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接:“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大袋金果棒,找个小袋子给我倒一点,结果他倒多了,他不是很想把大份的给我,打算再倒一些回去。”
“笪……姜苗就说,你是男的,不会让着点啊,好像是这么说的。”
“然后,然后他,然后他就让我拿走了大份的。”
“他让了。”
王宽友当时也不在场,现在才知道这里面的名堂,他不但搞清楚了徐定义被杀的原因,连笪燕的也一起搞明白了。
一个死因。
姜人生前让够了,“让着妹妹”是他的禁忌。
而笪燕这个姜苗却要姜人让着一点,徐定义身为姜人也真的让了。
他们都是姜人杀的。
陈仰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时朝简跟他透露“姜苗是妹妹,要让着她”“姜苗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两个信息,他没耽搁就让刘顺传给了其他人。
竟然还有人不放在心上。
王小蓓跟陈西双都默默的缩成一团,他们很内疚,怪不够细心,大意了。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陈仰看了眼一直不出声的钱秦。
对方没回答。
王宽友露出一抹苦笑:“我遇到了鬼打墙。”
前后几人的脚步都瞬间停了下来,除了拄拐的那位。
拐杖敲击土地的闷响依旧存在。
陈仰赶紧把搭档拉住,知道王宽友是怎么逃出来的,下次他遭遇了同样的处境也不至于等死。
“是他帮的我。”王宽友拍钱秦的肩膀,“当时我的身边跟着死了一遍又一遍的姜人,摆脱不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会看到他。”
陈仰把头凑到搭档那里:“鬼打墙还会临时加人吗?”
问完觉得这个问题问的不是时候,搭档又没遇到过,结果他竟然给了回答。
“会。”
“……哦,这样。”
“后来呢?”陈仰直接问王宽友,没再去撬钱秦那个闷葫芦。
“他砍断了鬼的四肢,分别摆在一个方位,像阵法一样。”王宽友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着钱秦,“那个领域我不懂。”
陈仰也不懂,武玉不是说现实世界对于鬼怪的方法,在任务世界行不通吗。
“用什么砍的?”
“菜刀。”
陈仰眼皮跳了跳,他随身带着菜刀?
王宽友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怔了下,含糊的回过去一个眼神,自保吧。
陈仰没再往下问了,他想,要注意钱秦这个人。
九人分成几个小队往回走。
身后是集市跟一大片红灯笼,身前是披着夜色的村屋。
陈仰看到了他们的住处,门还是开着的,刘顺跟张光荣坐在门口,两个有咽炎的老男人在他吞云吐雾,脚边都是烟头。
看来村长还没有找他们去拜祖。
真有可能是零点才去。
陈仰闻到了飘来的烟味,稍微提了提神,他向王宽友讨教鬼打墙相关。
王宽友说鬼打墙就是出不去。
陈仰抽了抽嘴,不能说些他不知道的吗,他叹口气:“那姜人有没有说什么?”
王宽友前一秒刚说完没有,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了:“有!”
“他说要去找姜大,一定要找到他。”
王宽友锤锤头,让自己躁动的神经末梢消停点,竭力回想那个细柔的声音:“还说藏哪了,擦哪里了,把人藏哪里了呢。”
“谁把谁藏起来了?”王小蓓的智商没在线。
小襄拧眉:“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到现在才……”
顿了顿,手指向陈仰:“他要是不问,你是不是就丢到脑后了?”
“抱歉,我还没缓过来。”
王宽友也自知是自己的问题,承认了这个低级错误。
姜人问姜大把人藏哪了。
通过种种线索来看,这个人指的只会是姜苗。
姜大藏了姜苗。
大家互相交流眼神,目前为止,附身的鬼只有姜大跟姜人,没有姜苗。
她没死?
姜苗还活着?!
她被姜大藏起来了,姜人找不到?
“不可能啊,如果还活着,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就是啊,怎么能藏得厉鬼都找不到呢。”
“有这种地方吗?”
陈仰的左耳边是陈西双的声音,右耳边是王小蓓的声音,这两个性格活泼点的小朋友是他们这些人里面的点缀。
“是啊,要是还活着,怎么可能……”
小腿被敲了一下,陈仰侧头去看搭档,对方沉默着低头跟他对视。
似提醒,又似是毫无意义,难以揣测。
陈仰在少年那双深黑的眼里晕了几个瞬息,骤然响起什么:“也许有一个地方可以……”
“哪里?”
“姜家祠堂。”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明天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