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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初,谢兰生终踏上了去意大利的国际航班。因主办方只能报销他自己的交通住宿, 谢兰生没打算带人, 但莘野说想去看看,愿意自费陪同前往。谢兰生还挺奇怪的, 毕竟莘野在“三大”上都拿过了影帝头衔, 不应该对都灵感兴趣, 可谢兰生同时觉得莘野这人十分神经, 干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他早前买机票用的是莘野的那张卡片。机票竟然十分昂贵, 他很庆幸可以报销。祁勇当时在美国买往返中国的才花了3000, 可是现在在中国买去欧美的却远远不止。谢兰生把长城卡还给莘野时还挺感激的,说:“莘野, 谢谢,你有心了, 还特意把密码改成我的生日,现在可以改回去了,我不知道你平常的取款密码, 你放心。”当时莘野盯着他看了半天, 没说话。

    谢兰生是第三次坐飞机出门,依旧好奇。也幸亏他在潇湘时去过美国, 办过护照, 这回才能成功出境。申请护照异常复杂,必须拿出境外邀请、单位证明、亲属关系公证书、经济担保书、派出所意见等材料,单位、街道、派出所、公安局层层审核以后才会下发护照。

    比较奇特的是莘野,竟然也要办理签证, 兰生想起莘野说过“因为想要挑战难度选国籍时选了中国”,也不知道能不能信。莘野也持中国护照,不过是在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办的,据说不难。

    都灵电影节组委会只给报销经济舱票,他们便坐经济舱去,不过谢兰生总觉得莘大影帝不太舒服,两条长腿施展不开。

    飞机冲上云霄那刻,谢兰生挺兴奋地道:“起飞啦!!!”只觉自己似一只鸟,正在飞往富饶远方,又像一只鹏,扶摇直上了九万里。

    莘野觉得好笑,说:“嗯。”

    “莘野,你听说过那笑话吗?”谢兰生的大脑思维一向都是比较发散,他说,“一只鸟儿,从a地呢往b地飞,去的时候一共花了两个小时,可回来的时候却是花了四个小时,请问,这是为什么?”

    莘野皱眉:“为什么?”他作为harvard经济学院的竟不会做这道题。

    “因为啊~它从a地到b地去,是背着太阳的,用两只翅膀飞的,”谢兰生说着,伸出两手扑腾扑腾,又继续道,“而从b地回a地呢,就是迎着太阳了。它只用一只翅膀飞,用另一只翅膀挡光,就花了四个小时咯!”谢兰生在说这话时,把一只手遮在额前,另一只手上下扇扇,看着莘野,因为开心眼睛很亮。

    莘野心像泡进蜜里,两边嘴角向上一撩。

    飞机这时飞平稳了,谢兰生就扒着玻璃看天和云。蓝云白云在脚下走,边际处是道道金光。

    “莘野,”在云端上,谢兰生又有些感怀,对莘野说,“这趟航班起飞以后,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嗯?”

    “我结识了你,结识了欧阳囡囡,结识了祁勇、岑晨,还结识了小红小绿。我们这群聚在一起,制作出了第一部由民间资本拍的电影,它还入围了都灵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走到外面,一切都值了。”

    莘野偏头看谢兰生,说:“嗯。”他的声音有些轻柔。

    对谢兰生,一切都值了,对于他自己更是一切都值了。

    “罗大经虽是个混账,”谢兰生又想起电影梦开始的那个时候,“但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被人叫‘谢导’的感觉。”那种战栗直到现在还依然是清晰如昨。

    “谢导,”莘野回应,“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叫你‘谢导’的。”

    “真希望如此啊……”他的声音逐渐变小,似在憧憬遥远的未来。

    他本来想一直这样,看十几个小时的云——云一朵朵都不一样,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有薄有厚,有的像动物,有的似植物,都好看,可机组的工作人员显然并不想满足他,没多一会儿,就叫乘客拉下遮光板,还关上灯让大家休息,机舱顷刻安静下来。

    谢兰生想翻开书看,但见莘野轻轻阖眼,于是担心小灯太亮会让莘野睡不踏实,便没开,也打算补眠了。

    他换了四五个姿势,一会儿靠着窗子,一会儿靠着椅背,最后发现,稍稍栽歪、把自己的大圆脑袋卡进两个座的缝隙是最舒服的姿势了。

    然而拧着终不长久。几分钟后,靠着假寐的莘野只觉得自己肩膀一重,半睁开他狭长的眼,扫过谢兰生的睡颜。

    对方皮肤白里透红,睫毛长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此时如同初生婴儿一般靠在自己肩上,全然信任,毫不设防。

    飞机这时颠簸了下。谢兰生的脑袋一垂,没醒,又躺回了他刚觉得十分舒服的地方,莘野的肩。

    莘野想想,抬起右臂,轻轻搭在前面座位上,这样,枕着自己的谢兰生就不会再滑下去了。

    谢兰生这一觉很长,睡得很舒服,直到空乘开始发餐他才缓缓睁开眼皮。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莘野还是八风不动,然而胳膊却平伸着!也不知道这样伸多久了!

    谢兰生赶紧坐直了,问莘野:“胳膊酸吗?”

    “还成。”

    “这个样儿有多久了?”

    莘野斜睨兰生一眼,嗤地一笑:“从你突然靠过来开始,几小时前。”

    “啊,”谢兰生傻了,“谢、谢谢。”

    他也想对莘野好点,窝在座上思考半天,终于想起什么来了,把大背包从前座的凳子腿间扯了出来:“对了莘野,你这次带杯子了吗?我怕你没带,在家洗了两个出来,这样咱们在电影节一逛一天也不会渴了……背着就好了。”

    “洗?”莘野想说主会场的内部都有饮水龙头,最不济也可以买,但见对方掏掏掏掏,便没说话,只是看着。

    十几秒后,兰生总算掏出来了,递给莘野:“这个行吗?”

    他的手里擎着一个装桃罐头的玻璃缸。

    莘野见了:“………………”

    谢兰生又道:“我在la就这么喝水,觉得还是挺方便的。在房间里可以烧水,灌进瓶子就能带了。”

    在谢兰生的心目中,“水”要自己烧开来喝。矿泉水瓶会被烫瘪,玻璃缸子最合适了。他家也有大保温壶,但是只有一只,不够,而且还要原样带回,麻烦,于是,他还是选择了洗出两个罐头瓶子带着装水,就和周围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一个做法。至于回回买矿泉水则根本就不是选项,一瓶矿泉水在北京都卖三毛多钱,在都灵会更离谱的。

    莘野又是:“……”

    但他并没多说什么,而是接过罐头罐子,拿在水里掂掂,说:“挺好。”

    “嗯,先揣着吧,我没有背包。”

    “好~”谢兰生傻乎乎的,说,“莘野,咱们都是黄桃罐头,商店只剩这两个了,是一对的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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