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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之中,如果足够专心,学生们能感觉到先贤的英灵在身边走过,听到它们的叹息。
“和女朋友一起在这里上过自习?”任勤勤又问。
“你怎么总爱打听我的感情生活?”沈铎扫了她一眼。
“我是女孩子。我们女生关心恋爱八卦是本能嘛。”任勤勤追在沈铎身后,“在牛津这样美丽的地方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学霸们是怎么谈恋爱的?”
沈铎说:“学霸们也是人。吃喝拉撒,喜怒哀乐一样都不少。”
走出大门,远处礼拜堂的钟声正好传来,浑厚而悠远。白鸽在钟声中飞翔。
沈铎在风中驻足了片刻,脸上浮现怀念之色。
“为什么事分手了?”任勤勤又问,“是不是因为你喝醉了非要和她对念莎士比亚?”
“不。”沈铎说,“因为她要驾驶宇宙飞船返回她的母星。”
任勤勤被逗得乐不可支。
他们都说沈铎冷漠孤僻,难道只有她觉得这男人风趣幽默,有一肚子诙谐的妙语么?
他们沿着飘着落花的小道朝前走。沈铎照旧走在前方,背影清癯,孤零零的。
任勤勤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到沈铎身边,和他并肩同行。
沈铎默默地看了女孩一眼。
等参观完了丘吉尔的故居后,沈铎又带着任勤勤东绕西绕,来到一座古老的红砖大楼前。
这里显然不是热门景点,因为附近看不到别的人影,只有鸟雀在草地上觅食。
“这是哪里?”
“我以前就读的学院。”沈铎手抄裤袋,站在树阴下,眺望着古朴雄浑的教学楼。
任勤勤在大脑里幻想着少年沈铎胳膊下夹着书本,走过眼前这片草地。
“这样的世界顶级名校,我恐怕要比过去努力十倍,才有希望考进来吧。”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沈铎无情嘲讽,“靠你自己折腾的话,想要考进这所学校,不再苦读个三五年是做梦都不要想的。”
任勤勤没好气:“我确实没有你会投胎。”
“不仅仅是投胎,也不只是智力的差别。是必须从启蒙起就接受特殊的,有针对性的教育。”沈铎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专程把你带来牛津吗?”
“为啥?”
“就是想让你看看,哥有多牛。”
任勤勤:“……”
沈铎长腿一迈,一摇三晃地走了。
叮咚——扳回一局!
离开了牛津,沈铎开着那辆拉风的阿尔法·罗密欧,继续前往剑桥。
他们一路向东,将夕阳抛在身后,车载音响里,robbie williams在放声歌唱。
“请赐给我一个爱人,我想在她臂弯中休息。让我远离暴风雨的伤害。让我永沐无尽的夏日。”
任勤勤心想,我们都想有个爱人,有一双可以休息的臂弯,并且有一个永远过不完的夏天。
隔壁车道上有司机摁着喇叭,朝任勤勤吹响了口哨。
沈铎突然沉下脸,一脚油门,车飞驰出去,将那辆车远远抛在身后。
任勤勤不由得紧抓住门把手。
过了半晌,车速才逐渐恢复正常。
任勤勤轻声说:“你其实可以把车棚升起来的。”
沈铎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想看景吗?”
“是啊。可是……”
“玩你自己的,不用管别的事。”沈铎道。
任勤勤斜靠着车门,下巴搁在胳膊上,眺望着日光西斜下的英伦田园,忽而笑了。
沈家在剑桥的宅邸是一栋有百年历史的灰色砖房。
葱郁的常青藤爬满朝庭院的那一整面墙,每一扇窗户都亮着橘色的灯光,后院传来犬吠声。
他们抵达的时候,老管家布朗已带着男仆恭候在门口了。他们一早就自伦敦赶来,将东家这栋久没住人的房子收拾了出来。
这栋屋子同伦敦的华宅又截然不同,古朴,厚重。马鞍随意地搁在栏杆上,墙上挂着古老的壁毯和动物标本,木质的地板和楼梯踩上去会咯吱作响。
“以前,到了狩猎季,家父偶尔会过来小住。”沈铎指着房梁下一只硕大的马鹿头标本,“这就是他猎到的。”
“你也打猎?”任勤勤把玩着一根马鞭。
“不经常玩。”沈铎说,“狩猎是有钱且有闲的人玩的,我没那么多闲暇时间。”
屋里的斗柜上摆着银相框,里面那个壮年版的沈铎,应该就是年轻时的沈含章,而他身边搂着猎-枪的小少年,眉目如画,面色天生有几分冷清倨傲。
“你怎么打小就一张‘冷傲天’的脸色呀。”任勤勤喷笑。
“就你观察力细致入微。”沈铎回以白眼。
幼年沈铎穿着英式猎装,带着贝雷帽,身边还有一只高大的猎狐犬,一副小贵族绅士的派头。
如果不是常听他说自己做船员时的吃苦生活,会真的当他衔着银匙出生,一双金足从未落在泥地里过。
沈铎带着任勤勤参观老宅。
这栋屋子不过是沈家众多物业中的一座狩猎行宫,可依旧被各种收藏品填满。
威尼斯古董金钟,拿破仑时期的镶银象牙烛台,亨八时期的琥珀小神龛……
楼梯对面的墙壁上悬挂张一张透纳的油画。怒海惊涛之中,一艘船正在同巨浪搏击,气势恢宏,惊心动魄。
沈家真是和海洋结缘的家族。
任勤勤忍不住问:“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一栋房子里,挂着梵高?”
她不过随口一问,没想沈铎居然真的回答道:
“梵高都在法国的物业里。巴黎有两张,阿维-尼翁的庄园里有一张。都是爸爸在世的时候买下的……”
虽然知道对于沈铎来说,这些名画收藏稀松平常,真不是有意在线炫富。可任勤勤依旧为沈家不可估量的财富而震惊。
楼梯口的墙上还挂着一张巨大的古董挂毯。
任勤勤歪着脑袋观摩:“这个挂毯又有什么故事?”
“这个呀……”沈铎似笑非笑地撇了一下嘴,“这挂毯是中世纪的老古董了,讲的是一群人在森林里猎杀女巫的故事。”
怎么突然就走黑暗宗教风了?
“那时候,黑死病横扫欧洲,人们认为将女巫烧死就可以停止瘟疫。”沈铎嗓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轮廓在幽暗的灯光中愈发深邃,“你看,里面的人正在割下女巫的头发。”
挂毯太古旧了,细节图案都模糊不清。任勤勤不得不把脸凑近。
“当时的人们认为女巫的力量取决于她们头发的长短。于是在烧死女巫前,会把她们的头发割下来。”沈铎幽幽道,“而这些头发,他们也另有用途。你看挂毯上左边那片森林。”
那片森林黑糊糊一团,任勤勤凑到跟前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玄机。
沈铎说:“这一块就是用女巫的头发织的……”
任勤勤的后颈唰地炸起一片寒毛,连连后退。
可身后就是楼梯。她一脚踏空,整个人朝后仰去——
沈铎骤然变色,一步上前,伸手将她搂住。
任勤勤的心跳一瞬间飚上了120,不仅仅因为全身重心都系在沈铎的手臂上,也因为挨在一起的温热胸膛,因为视线里那一张靠得太近的脸。
沈铎的脸也是精心修饰过的。他的鬓角整齐,眉毛浓密却不杂乱,胡须剃得干干净净,只在白净的皮肤上显一点淡淡的青。
可就是这一点青,同他冷冽的气质如冰火碰撞,性感得要命。
任勤勤抓着沈铎的胳膊,浑身僵硬,在男人沉静无波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慌张的模样。
“你……我我……”任勤勤结巴,“我要起来!”
沈铎抓着扶手的那只手臂用力一拉,将两人倾斜的身子拉了回来。
可他环着任勤勤的胳膊并没有立刻松开。
“你的艺术鉴赏课恐怕是白上了。”任勤勤听他讥嘲道,“这挂毯摆明了是十七世纪巴洛克风格,我说是中世纪,你就信了?”
任勤勤张口无言,脑子还没转过来。
“这是一张法国皇家制造商gobelins出品的挂毯。”沈铎说,“描述的是路易十四出游打猎的故事。”
“知道了……”任勤勤咽了一口唾沫。
沈铎松开了手,体温随即散去,只有淡淡的古龙水萦绕鼻端。
“下楼吃晚饭吧。”沈铎抄着手,走下楼梯。
任勤勤讪讪地站在楼上,一阵阵热气正往脸颊冲去。
沈铎忽然止步,回头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你的精灵王子吗?”
亲娘的,他居然记恨到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注:jabot pin是一种两头带珠宝的胸针,别在衣服上,中间的细针会隐藏在后面,只露出两段的珠宝。
1920-1930年代,这种胸针珠宝逐渐流行起来,这些胸针大多以art deco风格打造,其中卡地亚的作品极为出色。当时女士会把jabot胸针别在钟形帽(cloch hat)上,男士则别在西装翻领上。(资料来自bd,图可去我的渣脖看)
*手机里放了两首歌,一首是霉霉的《wildest dreams》,一首是罗宾威廉姆斯的《better man》。
*我比较喜欢法式工艺品,所以沈家用法国的东西比较多。
(勤勤这一路都在无意识地把多多给撩得无法自持,于是多多忍无可忍,终于展开反击(反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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