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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屋破桌破床在他眼里,这种屋子难以遮风避雨,偏偏外头写着“阮户”

    “大人,外头风雨停了,可要下官回东方府请人来接您?”阮冬故嘴里问道,忙着在屋里生起暖火。

    “不必。”东方非看她在这间破屋子里甘之如饴,蓦地想起她牙牌下的珍珠。“阮侍郎,你府里没有家仆?”

    她哈哈大笑:“大人真是说笑了,这间屋子能塞得下三个人已是不易,哪来的家仆?家事随便做就好。”一郎哥在时都他做,现在只剩她真的随便做就好。

    “那,应该没有人看见本官走进这间屋子了吧?”

    阮冬故缓缓转身,睇向他那张带着毒蛇般诱惑的俊颜。

    他以迷惑人心的语气说道:“阮侍郎,本官虽年长你几岁,也自认体力不输你,可你学过武,要将本宫毁尸灭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大人,你又在说笑了。”她笑道,走进某间房间,再出来时抱着一件长袍。

    他的视线追逐着她。“你不是挺讨厌本官的吗?这正是一个机会啊。”

    “下官有仗大人提拔都来不及了,哪会讨厌呢?”她含笑。

    原是平静的俊颜带着恼怒,东方非紧盯着她,恼斥道:

    “少拿你对他人那一套来应付本官!阮东潜,本官自认为官以来,从未有过一句虚言。即使要除掉眼中钉,我也从不隐瞒我的恶意,怎么?你学会了打官腔,就忙着用在本官身上吗?”

    阮冬故怔了怔,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忽怒忽喜,但想起一郎哥提及东方非性本极恶,却是个真小人。

    “大人,实话实说这种事,只能在兄弟之间。你是上官,我是小小侍郎,我还要保住我项上人头呢。”她笑道。

    “现在的阮东潜,只能说真话给你的义兄听吗?”东方非神色复杂说道:“好吧,那么我不是你的上司,你也不是户部阮侍郎,今天咱俩就以兄弟相称吧。”

    “啊?”她傻眼,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认为我比不上你的义兄,认为我不配当你的一日兄长?”

    “哈哈!”她忍不住大笑出声。“一日兄长?东方兄,我一郎哥曾说,东方非不同于其他官员,要我回京多加小心多加提防,但若我遇有大难,百官之中,唯一会伸出援手的,怕也只有东方非了。”

    东方非闻言,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明明她的义兄能算准他的每一步,比眼前这个阮东潜还了解他喜怒无常的性子,他对她义兄却毫无兴趣。

    这一年多来,能撩起他兴趣的,只有一个人。

    “一日兄长么?到了明天,你依旧是皇朝的首辅大人?”她别有用意地问。

    东方非自然听得出她言下之意。“到了明天,你见到我依旧得不甘情愿喊声大人,我要抓着你把柄,必要你跪地求饶。”

    她又哈哈一笑,将干净的衣物递给他,不以为意地说:

    “既然如此,东方兄,冬故是我小名,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喊我。你一身湿透,请换上衣物吧,对了,这是我义兄穿的粗布长衫,你不介意吧?”

    东方非见她小脸流露微些淘气,完全不同于在朝中的中规中矩,他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大好道:

    “你当我一出生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接过衣物,脱下官服,注意到她看了几眼后,抿了抿嘴古怪地移开视线。“你今年回京,其他官员没人带你花天酒地吗?”

    “什么?”转身向窗外看雪景的阮冬故,差点滑了一跤。

    “一听你口气,就知道你还是个黄毛小子,你义兄也没带你见过世面吗?”

    “我义兄们觉得男子还是守身如玉的好。”她支支吾吾的。

    东方非见她背影僵硬,心里也不觉得有异,只笑:“你义兄也许神机妙算,却在这件事上算错了,难道他不知英雄难过美人关吗?如果有人献上美人计,你没有经验是很容易中招的。”

    她旋过身,笑道:“多谢提醒,小弟对美色一向没有什么兴趣。”怀宁长相俊美,她也不曾动心过,应算是不喜美色的人吧。

    她定睛看向东方非,他一身暗紫长袍,内侧镶白的衫领微翻,湿发随意披在肩后,带点佣懒的美色,明明是一郎哥的衣袍,却穿出完全不同的味道来。

    一郎哥永远都是气质儒雅温柔的读书人,而东方非即使换上读书人的长袍,气质还是不同于平民,尤其待在这种小屋里,他看起来随遇而安,但气势过强,一看就知不是属于这种地方的人。

    东方非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看向小小院子里的雪景,随口问道:

    “既然你对美色没兴趣,我倒想知道你对什么样的女子情有独锺?”

    “唔我没想这么多。”

    “连你婚事也要让你义兄为你着想吗?”东方非哼声。

    “如果一郎哥能帮我想一下就太好了,我省得麻烦。”只可惜一郎哥跟怀宁意愿不是很大,唉。他们要将就点,以后随便哪个娶她,她也省麻烦,真的。

    东方非见这小子真的连婚事都交给那个一郎哥了,内心莫名恼意,道:

    “你兄长终究要娶妻生子,哪能一辈子护你?”

    “是啊,他们若有喜欢的人,我是再高兴也不过了。在晋江时,我瞧有姑娘中意怀宁,我还特地让了机会给他,可惜那个木头人”真的好木头啊。

    这阮家小子真是个直性子,说是一日兄长,还真的闲话家常,东方非暗忖,幸亏是遇上他,否则有心人要套话,这直小子岂不死定?

    “东方兄,你呢?我从小到大一直以为闻名天下的首辅大人,理应是美妻美妾成群,上了京才听说你尚无家室,后来我入朝,呃”“又听说我有断袖之癖?你认为我看起来像有断袖之癖吗?”

    阮冬故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摇头笑道:

    “我看不出来。一郎哥说,你没有,男人间很容易明白的,我却认不出来。对了,东方兄,你还没说你年纪老老,为什么还没娶妻呢?”

    东方非瞪她一眼。“要不要娶妻,由我决定,东方有没有后代我也不在乎。我要的,不是一具温热躯体就了事。”见她小脸充满好奇,他也不隐瞒。“是不是才德兼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要的,是能挑得起我兴趣的女人。”

    “兴趣?”她搔搔头,直率地说:“东方兄,我虽不解人事,但也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样吧,明天我到药铺去问个几帖药,对你也许有帮助--”

    “你想到哪去了?如果不是我想征服的,即使府里美妾成群,也不过是堆粪土。”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阮冬故对情爱这方面毕竟陌生,似懂非懂,只喔一声,不再搭话。

    东方非只觉这少年在官场上勇往直前,却在男女情爱上是个大傻瓜。

    “为什么你一直看着窗外院子?有客要来吗?”他问。

    她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回桌前坐下,道:“我不知道。东方兄,你也饿了吧?周大婶过年去了,你配酒吃白饭,行吗?”

    “你行我就行。”东方非也跟着坐下。

    她看他一眼,嘴角抿着笑花,为两人各自从饭桶里盛了一碗饭。

    “大过年的,真是委屈你了。”她有点幸灾乐祸。

    “哼,什么是委屈呢?自我为官以来,从未有过一日受委屈,你以为恶官如我,唯有锦衣玉食才快活吗?”他不在意道。见她很认真地停筷沉思,他暗笑一声,道:“你想得这么认真做什么?这是我的路,并非你的。”

    她回神,笑道:“东方兄说的也许对。是我习惯了,我一郎哥说我打小就有这毛病,我不曾遇过的问题老会思考良久,但却不管合不合常理。”

    那家伙必是一脸宠溺的说吧?东方非讥讽暗付,神色自然地笑问:“你跟你义兄打小认识?他并非常人你一脸不高兴,这也是难掩的事实。他一头白发绝非近年才有,这样的人我不是没见过。”

    她耸耸肩。“我跟一郎哥自幼就在一块,他是我的伴读,但读起书来也教夫子惊叹不已。我还记得,有一年夫子忽然怀疑一郎哥有鬼神作祟,才会小小年纪发白脸也白,才会一目十行从不过忘,我一气之下,把一头长发也给染白了,把全府里的人给吓坏了。”思及往事,她哈哈大笑。

    “你对你的义兄真好啊。”

    她没听出他语气的异样,笑意未减:“是我三生有幸,这一生有一郎哥与怀宁相伴。怀宁原是我师弟,但年纪比我大一点,论功夫我这个师师兄没他好,我记得他十五岁生辰时,曾背着我跟一郎哥说,他是个短命鬼,不过他心甘情愿。”她神色微微恍惚,像把这件事惦在心里很久了。

    “原来他有病?”东方非对那两人并无兴趣,只是贪看她回忆的神色。

    “没有,他身体好得很,一年没一次病痛。”她眨眨眼,扮个鬼脸说道:“我师父懂一些旁门左道,说他短命他就信。他真是个傻瓜,是不?”

    东方非听她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怜惜。那叫怀宁的,也是她的弱点了,若是除掉那两人,阮东潜只怕会一蹶不振吧?狡诈的念头滑过,忽然瞧见她朝着自己一笑。

    “东方兄,新年快乐。”她举杯。

    他勾起笑,道:“新年快乐,冬故。今年你义兄不能陪你过新年,我这个一日兄长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她哈哈笑道:“东方兄,你今天算是个好人,若能长久下去,有多好?”

    “我一向随心所欲惯了,明天会是什么样儿全看我心情。”他有意无意撩拨道:“冬故,别怪我没提醒你,刚才你在言语间已透露,你义兄们对你已有秘密。”

    她闻言,与他对视良久,嘴角才缓缓上扬,笑道:

    “我是个有秘密也会藏出病来的人,所以我一向坦率待人,他们有秘密我一点也不在意,东方兄,如果你有心从中搅局,那我也能坦白告诉你,即使它日一郎哥与怀宁一剑砍向我,我也绝不会怀疑他们。”她看了一眼窗外,朝他笑道:“一日兄长,天色真暗了,这种日子路上没有轿子。”

    “无所谓,我就在此住上一夜吧。”他无所谓道。

    “好啊。”她爽快地说道。

    他见她毫不设防,心情忽然大好。“你要还不困,不如咱们就举灯夜谈吧。”

    “没问题,反正明天我也没事,我初七才离京。东方兄,先说好,你要聊什么都成,就是不准吟诗作对,我玩不来这招的。”

    “想来当年你应试的文章又是你一郎哥教你写的吗?”

    她眨眨眼,四两拨千斤地说道:“今天不说官事。东方兄,你闲来无事的娱乐是什么?”

    “娱乐?”东方非似笑非笑:“我若闲着无事,自然是找人玩了,不过既然你说不谈官事,这种事当然不能谈。”要谈他如何陷害朝官,这小子必定翻脸。今天他心情莫名大好,不想见阮东潜臭脸对他,于是捡了个保险的话题,道:“我每月总会捡一天上喜降酒楼,那里的烧鹅比御厨做得还入味--”

    “东方兄,你吃过御宴?”她好奇问。

    东方非随口答道:“一、两个月总会有一次皇上招我入宫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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