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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腐儒之见,岂足以拘束我们这些江湖人物?”

    王鸿范道:

    “你们根本没有想过‘礼法’的重要,是以人云亦云,随口批评依我看来,你们两人已经大大非礼了,怪不得刚才你们明明有机会出手营救,却故意错过了,敢情是故意让屠大敬死在我手中。”

    宋不毒道:“胡说八道,你可是以为我和她之间有什么关系?”

    王鸿范道:

    “咱们都不是三岁小孩,有本事一点就明,那完全是没有礼防之故”

    宋不毒仰天诡笑-声,道:“可笑,可笑”

    王鸿范道:

    “那一点可笑?”

    宋不毒道:

    “虽然我与她常在一起,甚至时时同房而宿,然而你为何不先问一问她的姓名和籍贯?”

    王鸿范哦了一声,向屠夫人道:“在下如今请问,还来得及。”

    屠夫人道:“贱妾宋氏女子,闺名眉娘,是平南虞乡人氏”

    王鸿范向末不毒望去,道:“宋兄也是虞乡人氏?”

    宋不毒道:“不错,阿眉是我的堂妹子。”

    王鸿范一时没做声,似乎被他们一记反击,打得无法招架。

    不过他的目光仍然不离宋眉娘的面庞,打量了好一阵,才道:

    “在下倒没想到你们竟是堂兄妹的关系。”

    宋不毒咯咯而笑,道:“你的礼教怎么啦,都搬回家里去了,是也不是?”

    王鸿范道:“但你们当时故失援救之机,那是干真万确之事。”

    宋不毒道:“就算我们故失机会,便又如何?”

    王鸿范精神一振,道:

    “在下将要如何,此一结论呆会才说,先就故意错过救人的机会这一点来说,你们的用心行径,就太可疑了,何况以在下的管见,这位屠夫人,眉宇间隐含荡色,眸子流盼不定,可见得本非端行规步的女子”

    宋不毒插口道:“这些话对我说,都是废话。”

    王鸿范道:

    “也不见得,试想令堂妹竞可与你共行谋害亲夫之计,则她与你的关系,岂会仅仅是兄妹而已,而宋兄能将谋害她丈夫的心意,透露与她知道,仅仅是这一点,至少也可以证明她平日的为人,必是既失妇道,又缺乏伦常观念的。”

    他的推论说话声调平和,可是却利如刀剑,教人不知从何驳起,宋不毒只好嘿嘿冷笑,宋眉娘眸子乱转,不知打什么主意。

    王鸿范道:

    “其实兄妹合谋,弑害妹夫之事,自古以来,屡见不鲜,未必有了亲属关系,就必定没有暖昧发生的”

    他的面色渐渐凝重,口气也变得严厉些,继续道:

    “春秋之世,鲁桓公娶了齐文姜,她就是齐襄公的妹妹,由于鲁桓公竟不守礼,当时齐文姜的父母死了,他应当派遣大夫赴齐慰唁就行了。同时,古礼规定已嫁出的姑姐妹等,归宁时兄妹不可同席,然而,鲁桓公根本不在意,以致被齐襄公和文姜兄妹害死了”

    他说到这里,但见宋不毒和宋眉娘面色都微微而变。

    王鸿范又道:

    “这个例子,载在史册,一则证明你们纵然真是堂兄妹的关系,亦非就不会有暖昧。

    二则证明‘礼防’的重要。如果屠大敬懂得这道理,使你们平时避嫌,不过份亲密的话,料他今日必无此祸了。”

    宋不毒和宋眉娘露出楞住的神情,显然这等道理,他们连做梦也没想过。同时又感到很合理,难以反驳。

    王鸿范又道:

    “江湖之中,大多数人一提到‘礼教’就掩耳疾走,认为酸气横天,又认为拘束重重,简直是自寻烦恼,殊不知礼教正是对抗欲念的唯一法宝,比方说,大凡男人,鲜有不喜欢看漂亮的女人的?可是由于有过礼教的熏陶,便看也只是很自然地瞧瞧而已,不敢直着眼睛的看。这就是‘礼教’克制欲念的例子。换句话说,这种‘不好意思’就是‘礼’了。”

    他取譬显浅,而含意甚深,叫人既明白,又信服。

    宋不毒淡淡道:“我们可不是听你教训来的。”

    王鸿范道:

    “我晓得,事实上我可没打算向你们说教,只不过借你们之事,说出世人一些显而易见的错误。若是有旁人听了,自会瞿然省悟。”

    宋不毒四顾一眼,道:“你说给谁听?”

    王鸿范道:

    “谁都可以听,比方说姓查的少年,他出道末久,人生经验有限,如若听我的话,对他定有稗益。”

    宋眉娘忙道:“这个姓查的现下怎样了?”

    王鸿范道:“他么?现下很好。”

    宋眉娘道:“你与他有何渊源?”

    王鸿范道:“本来一点渊源都没有,但目下关系已甚深。”

    宋不毒高声道:“那么你这刻竟是出头庇护他了?是也不是?”

    王鸿范潇洒地笑一笑,道:

    “庇护他?不,我没有一点这种意思,因为这位少友家学不凡,秘艺惊世,那须在下强行出头?”

    宋不毒道:“好极了,你让他出来,我们如无法带走他的话,我们绝不罗嗦。”

    王鸿范道:“可以,但你们只能一个人出手,不可一拥而上。”

    宋不毒冷笑道:“对付那等小孩子,何须一拥而上?”

    王鸿范道:“那么这屠大敬之事,你们怎么说?”

    宋不毒与宋眉娘对望一眼,宋眉娘向他微微颔首,宋不毒迅即说道:

    “如果你放姓查的出来,交给我们料理,则不论后果如何,我们都忘了敝师兄被杀这件事”

    王鸿范道:“这话不大靠得住吧?”

    宋不毒道:“为何靠不住?”

    王鸿范道:

    “屠大敬在贵派之中,算得是一个重要人物,因此他的失踪或死亡,难道可以糊糊涂涂的混过去不成?”

    宋不毒道:“这一点我们自有办法,不劳阁下费心。”

    王鸿范道:

    “在下岂是想费心么?无奈此事如若处置不当,还是会牵连到我身上,是以不得不问个清楚。”

    宋眉娘道:“依你之见,如何才妥当呢?”

    王鸿范道:

    “你们但须告诉我如何处置之法,在下不是小孩子,听了之后自然晓得你们的办法,对我有后患没有了。”

    宋不毒应声道:

    “好!我告诉你,第一步,我们毁尸灭迹。第二步,才扬言他要坐死关,这样就通通解决了。”

    王鸿范眉头方皱,宋不毒已抢先又道:

    “关于第一点,你当然没有什么疑问,毁尸之举,在普通人是件难事,但在我们来说,办法甚多,无须担扰。”

    王鸿范点点头,宋不毒又道:

    “至于第二点坐死关,那是敝派独特的秘传心法,如若成功.便可增进无限功力,若是失败,便将化作死灰,消失于无底地洞之中。”

    宋眉娘接口道:

    “在我们北邙派中,常常有人突然决心坐死关,事前谁也不知,仅在洞处留下记号。

    因此,没有人会疑心到他死亡之事。”

    王鸿范道:

    “原来如此,不过还有一点,在下仍不放心,那就是你们之间的关系,既然屠大敬死了,你们岂不是得以毫无忌惮的双飞双宿么?但这么一来,必定会惹起明眼人的疑心,因而翻出了旧案”

    宋不毒晒道:“王老兄,你把我当作怎样的人?”

    王鸿范道:“怎么啦?难道你与今堂妹竟是一清二白,从无暖昧之行的么?”

    宋不毒道: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们行事不会如此幼稚,阿眉早晚还是要嫁人的,但决不是嫁给我。”

    王鸿范道:

    “好吧,我相信就是了,你们先收拾了屠大敬尸体,姓查的自然出来。

    宋不毒道:“不,我们先看看姓查的。”

    王鸿范道:“我还得把他弄醒才行呀!”

    宋眉娘道:“他现正在昏迷中么?”

    王鸿范道:“是的,不然的话,他岂不是跑掉了?”

    宋眉娘向宋不毒道:“他这话可靠么?”

    宋不毒道:

    “据咱分别迫供外面那两名僧人所知,这座静舍之中,只有他与姓查的两个人,看来大概不假。”

    王鸿范道:“你们对两僧如何迫供法?”

    宋不毒道:

    “我们把两僧隔开,略施苦刑,他们便都供出来了,两僧口供如一,可知决不会假。”

    王鸿范淡淡一笑,道:“假如早就有了安排,串好口供,你们岂不上当?”

    宋不毒道:“你能预知我们如此迅决追到么?”

    王鸿范道:“老实说,我不知道。”

    宋不毒道:

    “这就对了,假如我们不是深信此舍之中,只有你与姓查的小子两人,我们焉肯与你谈说这许多秘密的话?”

    王鸿范点点头,举步走到屠大敬尸身旁边,踢了一脚,把屠大敬的尸体踢得连翻数转,滚出四五步之处。

    宋不毒面色一变,刷地跃上墙头。

    宋眉娘讶道:“你上那儿去?”

    宋不毒喝道:“快逃”声音甫出口,人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眨眼间已失去踪影。

    宋眉娘方自发楞,突然一阵熟悉的冷笑声,起自墙边。她转眼望去,不由得花容失色,震骇无已。

    原来发笑声之人,正是她的丈夫屠大敬。他不但活着,而且满面狞厉杀机,手挺长刀盯视着自己。

    现在她才明白宋不毒逃走之故,可是已经太迟了。

    原来宋不毒阅历丰富,既凶且狡。一看对方踢屠大敬的一脚,立刻晓得其中大有问题。这是因为王鸿范这个人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都不是狠恶之人,是以断无对“死尸”

    也踢上一脚之理。

    在当时宋不毒也许不知道阴谋是什么,但他却能当机立断,迅即逃走,纵然这个判断是错误,对他也无损失。

    现在只剩宋眉娘一个人,独自应付那个满怀毒狠的丈夫。从屠大敬的眼光中,她深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命运。

    她骇得直向后退,没有几步,后背已碰上坚硬冰冷的物事,阻住她的退路,那是一堵墙壁。

    屠大敬一直迫到五步之内,刀发可及的位置中,这才停步,狞笑道:

    “淫妇,你的报应到了。”

    宋眉娘在这死生一发中,猛可尽最大的力量,使自己暂时冷静下来,恢复了常态,轻轻一扬头,把两绺鬓丝甩回头上。

    她道:“大敬,我们已经是七八年的夫妻了,请你顾念这段情份”

    屠大敬面色由狞恶变为阴沉,冷冷道:

    “情份?说得倒是好听,怪不得七八年来,你还不替我生儿育女,原来你根本没打算与我过一辈子。”

    宋眉娘忙道:“没有孩子,那是天意呀!”

    屠大敬哼了一声,道:

    “什么天意?我刚向一个人请教过,你近年来的那种‘灵狐功’,主要作用就是要不生孩子,以便保持美貌,惑男人”

    这话连站在那边墙下的王鸿范,也听得皱眉,感到这个女人,实在不是个玩意儿,大大该死。

    宋眉娘辩道:“我根本不知,你为何不告诉我?”

    屠大净道:

    “一来说你也不会听,因为你是只顾自己的人,你每天不知多少次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举动,就足以说明你爱的只是自己了。二来我也未有机会开口,便已爆发了今日的丑事”

    他突然提高声音,仰天狂叫一声,道:“好不恨煞人也!”

    宋眉娘那丰满动人服体一阵颤抖,极度的震骇,渐渐强过她勉力维持的冷静。她颤声道:“你你真的这般心,不肯放过我?”

    屠大敬目光落在她面上,冷酷的眼睛中,虽无半点怜悯之意。他本是杀人无数的魔头,对于人命从不放在心上。何况这个背叛他的女人,对她岂会生出悯意?

    宋眉娘忽然又道:

    “大敬,就算我该死吧!但你可以先禁制我的武功,然我们再共渡一个最后的良宵。

    我将使你感到从所未有的快乐,然后,用不着你麻烦,也不用沾污了你双手,我然会解决”

    她挺挺胸,突然间全身起伏诱人的曲线,完全呈现出来,那件本来宽宽松松的衣服,不知何故已软贴在她身上,好象是薄纱。虽然目光不能透穿,但由于贴身之故,连胸部的震荡,也能清楚看到。

    屠大敬似乎被这景象所迷惑,同时她一夕狂欢的建议,亦能打动人心。

    因此,屠大敬怔了一下,目光由头到脚的审视她。

    他记起自己虽然娶了这个妖姬七八年之久,可是每一次她暴路出白皙动人的身体时,总能使他心醉神昏。

    有时候候他会为自己的贪婪而觉得奇怪,不过她既是自己的妻子,当时总认为是一种福气,因为他已不须向外发展,这个女人,已强烈的彻底的满足他。

    现在看到她动人的曲线,他马上就如往常一般,升起了腾腾欲火。而同时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她魅力的来源了。

    他暗自忖道:

    “原来她能把握男人的心理,除非在必要之时,她决不暴露她的曲线或身体。这样就能增加她的神秘感。也使人感到永不厌足,是的,她平时从不在我眼前暴露身体,除了在需要我之时。所以我老是对欣赏她的身体感到饥渴,也觉得从未看清楚过”

    他手中之刀,不知不觉已经垂下。

    宋眉娘轻轻道:

    “那家伙走了,喂,大敬,你好好的享受我一夜吧!现以四下无人,亲亲我可好?”

    屠大敬移动脚步,粗壮的身体,已碰到她,并且把她紧紧的抵在墙上,低头看着她仰起的媚丽的面庞。

    他目光盘旋在她面上之时,心头不禁掠过一念:

    “她脑子中正在想什么?可会羞愧内疚,不,这个女人,永无羞愧之念,做任何事时也不会想到应不应该,只是任性去做,对任何人都不会有真感情”

    屋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注视着紧靠着墙壁的一男一女,由于男的身量高大,是以把女的面目完全挡住。

    他们这样子站着,好一阵工夫,还不见动弹,阶上的人,皱皱眉头,一言不发又进屋去了。

    正当这刻,宋不毒已奔出数里之遥。

    他老是感到隐隐有人追赶、可是数度回首查看,都无任何迹象。因此,他翻过一道突起的岗坡之后,便在树下停步喘一口气,转眼一看,数十棵大树包围在四周,使他有一种安全之感。

    略一调息,业已恢复如常。他开始寻思刚才的情形,而他最渴想知道的事,便是屠大敬到底复活了没有?

    宋眉娘虽然还不见出来,但可能她是被王鸿范逮住了,也可能是从另一方逃跑了

    因此他想知道内情,唯一的途径,便是大胆地再回返白马寺去查探,这一着敌人必定猜不到。

    他不是迟疑不决之人,否则他决计不能享有今日的盛名和地位。

    因此他迅即走出树下,向回路行去。

    但他才走了四五步,便被左前方巨大树身后面的景象骇一跳,因而停了脚步,凌厉地吁视那边。

    他原是经过这棵树才到那边树下休息的,当时并无一物,但如今却有一个人,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此人一身青色劲装,这等颜色,在效野中最易隐藏。他年约三旬上下,身体结实健壮,背上插着一口长刀,浓浓的眉毛下,射出两道寒冷如冰的光芒。

    宋不毒如果仍要返白马寺,那么这个青衣人就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当然他可以绕过去,并不须多跑很多路,但这个人毕竟还是曾经挡住去路,这问题决不是简单的

    他考虑了一下,才开口道:“阁下是路过的?抑是专程找上我的?”

    宋不毒问完这话,并不期望他回答。因此,他这句话,其实只是开场白而已,重要的话,还在后面。

    谁知青衣人冷冷道:

    “自然是专程的,我从白马寺跟到此处,难道是闲得发疯么?”

    宋不毒楞了一下,才用不大自然的声音道:

    “那么你当真是‘白日刺客’高青云了?”

    青衣人淡淡的点头,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宋不毒道:

    “听说高兄擅长行刺之术,由于本事高强,宇内少有,是以在刺字之上,加上白日二字,表示你不须靠夜色的掩护,证以早先跟踪之术,如此高明精妙,兄弟可真不能不信这传说了。”

    高青云道:

    “传说终是传说,大白天要作行刺之事,自然极是不易,所以本人也罕得日间活动的,宋老兄的过誉,愧未敢当。”

    他的口气平淡之极,不含一点感情,因此使人无法窥测得出他的意向和用心。

    宋不毒本是江湖老手,可是如今碰上一个这样的人,也感到十分头痛,也有几分畏惧惊骇。

    他想了一下,才道:

    “高兄跟踪兄弟之故,相信不会坦白赐告,看来还须自行猜测了,对也不对?”

    高青云道:“那倒不要,本人目的是取你的性命,如此而已。”

    宋不毒心头一震,纵即平复如常,暗自讨道:

    “我这是怎么搞的?多少年来一直是在杀人,如何会碰上一个敌人,就先行胆怯呢?”

    “既是如此,高兄不必客气,便请动手,哦!顺便请问一声,你何以直到此处方始现身?”

    高青云道:

    “这个答案告诉他也不妨,但恐怕你不会相信。那是因为我判断你必会动念返回寺中查看情况的,为了求证,是以不惜多跑些路。”

    宋不毒又是心头一震,因为此人一口道破了他的用心,而这本是他深信别人决计想不到的事。

    这个人的诡奇身法,以及过人的智力,在在都有一种压过了他的气势,这使他心灵中已露败象。

    高青云突然一探手,锵的一声掣出宝刀,光芒夺目,这个动作充满剽悍之气,加上刀刃出鞘之声,又使他的气势增强了一倍还不止。

    宋不毒禁不住打个寒喋,高青云厉声道:

    “宋不毒,你这一死,北邙派永远查不出你们的下落了,你大概没想到,你们派在寺后的两个门人,都已送了性命啦!”

    他口中接着发出森寒刺耳的冷笑声,迈开大步,向宋不毒迫去,那“哧哧”的步伐声既坚定又均匀。

    宋不毒平生还是第一次碰到气势如此凌厉强大的敌人,连他这等老练江湖,武林高手居然也气慑胆寒起来。

    眨眼间高青云已迫到切近,刀光暴涨,迎面袭到。

    宋不毒身形疾闪,脚踏左步,乍看真如毒蛇一般,他一避开敌刀,马上施以反击,刀光电扫出去。这一刀已是他目下使得出的全部功力所聚,凶毒诡奇,兼而有之。但他自己晓得,由于慑于敌人的奇强气势,他这一刀,远不及平时的水准了。

    高青云大呀一声,宝刀横挥,一招“狂风扫叶”击中了敌人的蛇纹刀。金铁交鸣的震耳声中,宋不毒一连退三步。

    高青云纵声长笑,气势如虹,挺刀再攻,只见他一口气攻了五招之多,光芒电闪,杀得宋不毒不迭的闪退。

    宋不毒明知对方越见抢占先手,气势就越盛,终必把自己当场杀死为止。可是他晓得也没有用,因为对方奇奥的刀法,根本已超出天台派刀法的范围了。

    这时高青云已发出第六招,宝刀划出一道寒光,疾攻他面门要害。宋不毒不得不全力招架时,猛的腿上受到猛烈一声,不由自主的飞开寻丈,一跤摔倒。原来高青云已端了他一脚。

    宋不毒虽然还能跃起,但右腿又痛又麻,已大大影响他的灵便。

    高青云并不稍稍顿挫,跟着跃到,又如狂风骤雨攻击,一时刀光飞舞,并且发出刺耳的劈风之声。

    宋不毒犹作困兽之斗,奋力招架。他的头发都披散下来,身上的衣服,也被刀锋划破数处,形状狼狈异常。

    眼看他已决要被杀,但战况突然一变,宋不毒居然能在毫无外援之下,扭转了局势,与对方杀成平手。

    不过现在斗得更是凶险激烈,两把光芒烁射的长刀,不断地交击,发出一连串所击的响声。

    这种恶斗场面,维持了十几二十招。高青云突然一拳从空隙中猛击过去,正中对方面门。

    宋不毒大叫一声,身子飞出七八尺,摔落地上。

    这一回他手中的蛇纹刀已脱手,掉在数尺外,他的人也没爬起来,两眼呆滞,显然还在发昏。

    高青云站在他身边,俯视着这个外号“见血封喉”的狠毒人物,一直等到他的眼珠恢复转动,才道:

    “宋不毒,你临危之际,能够豁出生命,希望与我同归于尽,这等决心与勇气,本人佩服得很”

    这正是刚才宋不毒何以能突然扭转战局的原因,以他这等高手,到了只求跟对方一齐倒地,而不顾自身安危之时,当然威力陡增数倍。若不是他早就先去先手,以及一直被对方气势所摄,多数能达到“同归于尽”的目的。

    宋不毒鼻孔涌出鲜血,这时咳一声,口中也吐出血来。

    高青云冷冷道:“祁京还在开封么?”

    宋不毒呻吟一声,目光又转呆滞。

    高青云浓眉一皱,猛可一脚踢在他肩下要穴上,宋不毒哼了一声,便闭目死去。高青云自个儿摇摇头,忖道:

    “我心肠太软了,应当问出口供才对,何必急于解除人的痛苦”

    高青云自个儿嗟叹了数声,便动手迅快埋葬尸体,别人对此必定很费手脚,但他练过“毁尸灭迹”之法,那是在紧急的情况之下,须行马上湮没证据的一种技巧,现在全无困扰,自然不算一回事了。

    他埋好了宋不毒之后,反而踌躇起来,想了一阵,才转身迳向洛阳城那边行去,竞不前赴白马寺。

    这刻在白马寺后,那间精舍内院子中,七步断肠屠大敬的身躯,仍然抵住宋眉娘。

    而她背后就是墙壁,是以返无可退,被他抵得紧紧的。

    她仰着头,面上泛起艳丽动人的笑颜。

    屠大敬则一直低头望住她,他看得那样的专注和热切,好似要把她的容貌,永远镌刻在心版上一般。

    他们这样子已站了老大一会工夫,屠大敬的身子突然微微动一下,但他面上却露出诡秘莫测的笑容。

    宋眉娘的表情,恰好与他相反。本来是笑脸盈盈,如今反而透出了恐惧,以及狐疑神色。

    屠大敬沉声道:“阿眉,你可知道我何以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么?”

    宋眉娘摇摇头,身子用力向前顶,想把对方推开。

    但屠大敬屹立如山,纹风不动。

    她只好放弃此念。

    她吃吃地道:“为什么呀?”

    屠大敬道:

    “我刚才对你非常怜惜动心,竟舍不得下手杀死你,可是你这个淫妇,却又万万不能留在世上”

    他突然仰天大笑,声音中透出强烈的疯狂意味,使人入耳惊心。因而对他的用心,更无法测度。

    屠大敬笑过之后,才又道:

    “刚才我实在十分为难,心中矛盾无比,竞不知如何是好。”

    宋眉娘道:“你你放开我可好?”

    屠大敬道:“不好。”

    面色马上变得极为阴沉可怖,声音也寒冷如冰。

    他接着说道:

    “放开你?哼!哼!假如你再熬一阵,而不用毒针暗算我的话,我必定放开你,宁可陪你一同死在那个人的手底

    他停息一下,又道:

    “但你既愚昧而又恶毒,居然施展毒针,弑害亲夫,嘿!嘿!我能不杀死你么?”

    说到这里,他又发出疯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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