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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老人突然双目圆睁,神光炯炯,逼视上官琦的脸上说道:“这是一场震骇武林的赌技决赛,双方都付出了庞大无比的赌注。唉!可是这等惊世骇俗的事,知道的人,竟是不多。”

    这几句话,字字如巨雷贯耳一般,只听得上官琦呆在当地,半晌工夫,才问道:“江湖之上,比武的事,倒是常见,大不了关连一人或数人的伤亡而已,赌注惊世骇俗,实叫晚辈难解。”

    怪老人摇手推开身旁一扇窗子,说道:“老夫双腿未断之前,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边荒海角,见过了无数较技打赌之事,此事虽是不奇,奇的却是双方惊人的赌注。唉!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力行承诺之言,实使人难以料得后果。”

    上官传道:“不知双方赌的什么?”

    怪老人目光投注远天,缓缓说道:“一方赌注是终身为奴,连带西域数省所有。另一方则是诱杀中原所有武林高手后,自废武功退隐江湖,拱手奉让十万里锦绣河山。”

    上官琦怔了一怔,道:“什么,难道那打赌之人,是当今皇上不成?”

    怪老人摇摇头道:“不是。”

    上官传道:“既非当今皇上,要输掉十万里锦绣河山,岂不是一件玩笑之事?他纵然敢说,那些藏僧们,就真能相信么?”

    怪老人沉吟一阵,道:“老夫听到之情只此而已。此事源起于五年之前,他们就在这古刹中藏经楼上,立约打赌,可惜当时我未能看清楚他们立约相赌之人的正主形貌”

    他微一沉忖,又道:“边荒蛮夷,代有奇才,成吉思汗,驰马中原,开疆辟土,横扫罗刹国,武功之盛,史无前例。朱元璋布衣崛起,恢复大汉,又届百年,边疆诸族人中,以回、藏二族中人才较多,难保不无谋图中原疆土之心,借重武林人物,也是策略之一。”

    他缓缓把目光投注在上官琦身上,道:“不过真正密宗一支中的高手,甚少愿受人利用。此中详情,一时之间,我也思解不透。好在只有数日时间,待他们到来之后,就不难听得其中详情了”他忽然长长叹息一声,接道:“纵然听得其中隐秘,我也无能插手其间,为天下苍生,一尽心力。”言来神情黯然,一副英雄末路的忧苦。

    上官琦忽然感觉到这老人并不是想象之中的冷怪,相反的还是一位忧国忧民、侠骨热肠的老人。只觉他神情间,无限凄凉,不自禁大生同情之心,当下说道:“老前辈武功卓绝,晚辈亲目所见,纵然失去双腿,也无大碍。如果这般人中,真有阴谋祸国之心,在下愿助老前辈”

    忽然想到自己一点武功,如何能够相助人家?微微一顿,接道:“晚辈自知武功不济,难以相助老前辈,但却极愿随附骥后,全力以赴,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那怪老人仰脸思索了一阵道:“届时再说。如我们力能所及,自当为天下苍生,一尽心力。”

    他微一沉吟之后,突然冷冷说道:“不管遇上什么事情,我如未出手之前,不要擅自出手!”

    上官琦看他还在和颜悦色谈话当儿,突然之间变得冷漠异常,满脸寒霜,凛然难犯,心中大感别扭,暗道:“此人心地虽是不坏,但这忽冷忽热、喜怒无常的态度,却叫人太难忍受。”

    正在忖思之间,忽听那怪老人又低声说道:“快些把打开的一扇窗子关上,又有人到这里来了。”

    上官琦有了上次的经验,知他耳目灵敏,绝对不会听错,迅快地挺身而起,关好窗子,隐在窗门之下,向外瞧去。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果见两条人影,出现在对面屋脊之上。

    这两人一身劲装,背插兵刃,一望之下,立可辨出不是边荒人物。

    这两人来得和那藏僧大不相同,似是借着物体隐身而来,直待上了屋脊之后,才可见到。

    上官琦心中暗道:“中原之人究竟是比边荒中的人物奸诈一些”心念未息,忽见屋脊之上两人,突然左右跃开,分成两路,向经楼所在而来。

    这两人的行径,也和那藏僧不同,借用屋脊之势,隐身而进,忽隐忽现,不可捉摸。

    上官琦正在留神瞧着两人,瞥见左面屋脊之上,人影一闪,转头瞧去,敢情左面屋脊之上也有两人站着。

    这一发现,使他心中忽有警觉,暗道:“左面现有人来,右面定然是也有人了。”赶紧把头一缩,隐人窗下。

    伏地缓行,爬到左面窗前,偷眼向外瞧去,果见右屋脊之上,也站着两个身着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

    只见其中一人伸手指着阁楼,说道:“那屋顶之上,一座突立小阁,倒是一处隐秘所在,又是全寺最高之处,隐身其中,可见全寺中景物,而且又极隐秘,不上屋顶,决难瞧到。”

    上官琦心头吃了一骇,暗道:“如若他们要先把这阁楼搜查一下,那可是大为麻烦之事。”

    只听另一人说道:“此事我等岂能擅自作主,待瓢把子来了之后,由他决定吧!”

    最先说话一人笑道:“那咱先去那阁楼之中瞧瞧,总该是可以的吧!”当下举起左手,不停摇动,大概是招呼同来之人,到经楼之上聚齐。

    上官琦暗道:“糟了,这阁楼只不过寻丈大小,如果他们真要搜查,连个可容藏身之处也没有。”回头向那老人望去,只见他神色镇静,若无其事一般。

    忽觉窗外屋瓦之上,响起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

    上官椅随师父久在江湖上行走,听声辨音,已知有人到了窗外的屋脊之上,当下把头一缩,藏在窗子下面,暗中运气戒备,想道:“今日这一场架,看来是非打不可,对方既到了阁楼之外,势必要进这阁楼瞧瞧,只要推开窗于,就可瞧到我们。”

    正在忖思,忽听窗外响起一个朗朗大笑之声,道:“几位请替我把风,我进这阁楼中看看。”

    上官琦挺身站了起来,隐在窗后,只要人一推窗子,立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下手施袭。忽觉右臂“曲池穴”间,似被东西撞了一下,虽不疼痛,但因击的是穴道之位,登时觉手肘一麻。回头望去,只见那怪老人形貌突然大变,脸色一片淡金,紧靠壁角而坐,如非他举手相召,一时之间,实难认得出来。

    上官琦机警无比,一瞧那老人戴了面具,知他已有退敌之法,急急奔了过去,躲在那老人身后。

    怪老人双臂微微一张,身着长衫突然被一股无形罡气,膨胀开来,把上官琦掩入长衫之中。长衫边缘如同钉在地板上一般,除了衣服对襟之处,略呈裂缝,可供空气流过之外,四周密不透光。

    上官琦躲在老人身后长衫翼护之内,毫无狭小之感,舒臂伸腿,转动自如。

    只听“砰”的一声,室中光线突然一亮,上官琦侧脸贴在那老人衣襟裂缝之处,偷眼向外瞧去,只见一人击破窗格而入。

    来人大约四十上下,浓眉环目,生相甚是威猛。

    他似是为这阁楼中怪老人的形貌所惊,微微一震之后,才缓步走了过来。

    但见人影连闪,紧随那四旬大汉身后,又进来三人。

    但闻步履移动之声,四人都走近老人身侧。

    只听那当先而人的大汉说道:“张兄请看这是座什么神像,佛不像佛,罗汉不像罗汉,倒像玉皇庙里的黑灵官。但却胯下无虎,手中缺鞭。兄弟生平之中,不知逛过了多少寺院,但却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神像!”

    这时,进入阁楼的四人,都已走近老人身侧,相距过近,上官琦已无法看得其他三人的形象。

    只听另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接道:“这座佛实有些怪,既不像木雕,又不像泥塑”

    上官琦躲在那老人长衫之下,只听得心中大生惊骇,暗道:“这般都似久走江湖之人,这老人装佛扮神,只怕难以欺骗过他们一双见多识广的眼睛,万一有人看出破绽,突然下手施袭,此老内功虽然精湛,但在辞不及防之下,只怕难免受伤!”心中一急,轻轻在那老人身上,推了一下。

    只觉手触那老人身体之上,如同触击在钢铁坚石之上一般,心中暗自一骇,忖道:“此人内功这等精深,实是罕闻罕见。”

    忽闻呵呵长笑过后,一个粗壮的声音说道:“这座神像可能是檀木雕成。”

    另一个声音接道:“不像,不像,檀木必有香味。”

    那粗壮的声音截住了同伴未完之言,说道:“不是檀木所雕,难道他是肉身坐化不成?你摸摸他手臂看,除了檀木之外,还会是泥塑石雕不成?”

    上官琦好奇心动,伸手向那老人肌肤之上摸去,果然如同触在木石之上,坚硬之中,微带凉意。

    又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说道:“你们别争执了,木雕也好,泥塑也好,肉身坐化的也好,反正是一座神像,这一点大概不错”

    但那个慢条斯理的声音,重又响起,道:“吴兄被人称作智多星,凡事咱们一向佩服,但这次兄弟却是不敢苟同高见。”

    那细声细气的声音,重又响起,道:“陆兄定是看到这阁楼之中,积尘已除,而且留有桃核,就想这阁楼之中,定然有人,是么?”

    那被称姓陆的人,接道:“不错,不知吴兄对此有何高见。”

    上官畸吃了一惊,暗道:“糟糕,如若被他从遗留桃核看出破绽,推断这神像是人所装,那可是一大恨事!”暗责自己大意。

    只听那被称吴兄、说话细声细气之人,先是冷笑一阵,道:“萤火之光,也敢和日月争明。这阁楼之中,不但有人,而且还不只一人”

    上官琦听得打了一个冷颤,暗中凝神戒备。

    但那人又是一阵冷笑后,接道:“不过这阁楼之中隐藏的人,早已离去多时。兄弟方才已留心查看了屋顶殿院之内,都留有不少迹痕,这说明在咱们之前,已有人到过此处,而且足痕大小不等,证明来人不止一个。如果在下推断不错,可能是几个藏僧,已先来勘查此地,还有一个是咱们中原道上的绿林人物,替他们带路。藏僧大都是身躯高大,是以留下的足痕较大,而且他们在这阁楼之中停留的时间不短,这桃核么,自是他们所留。”

    上官琦躲在那老人身后,听得暗暗赞道:“此人智力,倒是确有过人之处,只是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了。”

    那被称姓陆之人叹道:“吴兄一番话,使弟茅塞顿开,智多星之名,果非虚传。咱们既被人家抢了先去,只怕对方已有什么阴谋,还得早些回去,告诉瓢把子,早作准备。”

    半晌没有讲话粗壮声音,此刻突然接口骂道:“想不到看上去笨头笨脑的喇嘛僧,竟也是诡计多端。”

    只听四人谈笑之声逐渐远去,离开了阁楼。

    上官倚又等待了一盏热茶工夫,料想几人已然去远,才伸手一撩那老人身衫,意欲出来。哪知手触之处,如模在铜墙铁壁之上,竟然无法掀动分毫。

    这一惊非同小可,呆了一呆,忖道:“此人能把内力传注在一袭长衫之上,实是未闻未见之事。”不自觉间,激起好胜之心,暗运真气,力贯右臂,猛向外推了一掌。

    但觉一股暗劲撞过来,强烈的反弹之力,倒把自己身子撞得摇了几摇。那紧贴在地上的长衫,却丝毫未动,不觉心头大生惊骇。

    耳际间传来了那老人低沉的声音,道:“双手掌心,两足足心,头顶顶心,是谓五心。澄虑杂念,五心向天,钻簇五行,气走奇经,乃上乘速成内功心法。”

    上官琦默默背诵了一遍,道:“晚辈愚昧,不知何谓五行?”

    耳际间重又响起那低沉的声音,道:“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土,魂、魄、神、精、意,五行并集,则可化三花聚顶。”

    上官琦又默然背诵两遍,道:“何谓三花?”

    那怪老人冷哼了一声,道:“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虚生无上大力。”

    上官琦凝神思索了片刻,道:“晚辈愚劣,只能稍解一二。”

    怪老人道:“此乃武学中大奥大秘之法,能解一二,已是终身受用不尽。”

    他略一停顿之后,又道:“盘膝而坐,闭目内视。”

    上官琦依照吩咐之言,调匀真气,依言施为。

    但觉平日畅通百穴经脉的真气,此刻突然如受强力所阻,使全身行血,速度大减,胸口之上,如压重铅。内腑五脏,似欲挣动离位。片刻之间,已然汗透衣裤,难过至极。

    但他生性坚毅,愈是困苦,愈是不肯屈服,强自咬牙,拚力忍受。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突觉全身真气,缓缓向一处从未经过的经脉之中攻去,胸口压力大减,行血渐畅,心中舒泰不少,但却感到困倦难支,不知不觉由清入浑。

    待他醒来之时,天色已然是黄昏时分。

    那怪老人正自凭窗而坐,双目相注,见他醒来,微微一笑,道:“此等荒山之中,除了水果之外,只有禽兽之肉,用来充饥,你久食五谷,只怕食用不惯。”

    上官琦道:“晚辈常随恩师出入深山大泽之中,露宿荒峰,惯以水果充饥,老前辈不必为晚辈操心。”

    怪老人笑道:“那很好,也可免得我多费心思。”忽然举萧就唇,吹了起来。

    一阵萧声,袅袅穿窗而出,韵波荡向远山而去。

    上官琦静坐身侧,听那萧音反而十分低弱,但隐隐可辨其曲调非官非商,似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大约有一刻工夫,那老人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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