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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平一看银创刺到,身躯微抖,反拍出一掌,直向银剑来势撞去。杨文尧已知他拿力雄厚,纵然是手持利剑,也不愿硬拼,一挫腰,疾向一旁跃去。

    金老二大声喝道:“徐兄不要受他所愚”

    忽然惨叫一声,一股血箭,直射出来,溅了铁扇银剑于成一身。原来杨文尧杀机已动,趁着金老二分心说话的工夫,暗中提了一口真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凭借一段真气,侧身直数而上。这等上乘内功身法,身子移动之时,不带一点破空风声,金老二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剑气扑面,寒芒已近前胸,匆忙之中,向旁一闪,横里向一侧跃去。他闪避之势虽快,但杨文尧的剑势比他更快,只觉右肩一凉,银剑对穿而过。

    这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杨文尧一挫腕收回银剑,金老二却惨叫一声,右肩伤处,喷射出一股箭血,溅飞出五六尺。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杨兄好辣的手段!”欺身直攻过去。

    忽听金老二有气无力地说道:“徐兄,快点取取他戮情剑匣,此人阴险无比,那封埂上刻绘着这古墓筑造原图如若他带在身上,对两位大是不利”话到此处,突然一交跌在地上。徐元平本已欺身攻上,但听得金老二说话之后,又疾退回来。杨文尧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身上,缓步向后退去。

    金老二说完话跌倒地上时,杨文尧已退到石壁旁边,正待举手向石壁上机关拂去,突听徐元平大喝一声,扬手臂来一掌,人也紧接扑袭而上。

    掌力强劲雄浑,有如巨浪排空而到,杨文尧被势所遏,只得横向一侧跃去。但他动作迅快,左掌已然拂中墨边机关,人向楼里跃开,机关已然发动,这时只听一阵轧轨之声,壁间开一座石门。

    徐元平一扑未中,转身挡在门口,目注杨文尧,脸露惧色,冷冷地说道:“杨堡主不还我戮情创匣,今日咱们都别想出这古墓。”

    杨文尧转头看去,铁扇银剑手成已把金老二扶到石壁一角,替他包扎伤势,两人停身之处相距自己甚远,心中暗暗忖道:“这徐姓少年,武功甚是高强,再加上个见闻广博的金老二从旁指导。又有铁扇银剑于成相助,不论斗智斗力,都难有必操胜算的把握,眼下之策,只有先把他们实力分散,然后候机碎下毒手,先除两个强敌,才可稳操胜券,或借重这古墓的机关,把他因在此地,活活饿死,日后自己单独再来,这墓中藏宝和我情宝刃,尽皆为自己所有了。”

    心念一转,横剑封住门户,探手入怀,摸出我情剑匣,暗运内力,把剑匣在左腿肌肤上用力一按,然后取了出来,双指又潜运内力,微微在剑匣之上一擦,毁击剑匣上部分图案,笑道:“徐兄一定要立刻讨回,在下只好奉还。”

    徐元平接过戮情剑匣,把左手宝剑还入区中,身子一侧,让开石门去路,说道:“在下做事,一向恩怨分明,你和金老二之间的恩怨,兄弟不知内情,也不愿插手过问”回头瞧着金老二又适:“你窃取我剑区之事,暂时记在帐上,以后咱们再算,于兄,咱们走啦!”

    金老二突然挺身坐起,说:“慢着!”

    徐元平回头怒道:“你要怎么样?”

    金老二道:“这墓中机关重重,如无杨文尧带路,绝难出得真古墓”说话之时转脸望了那四箱珠宝一眼。

    杨文尧赶忙说道:“既能相见,总算有缘,只要能够信得过兄弟,带路之事,在下绝不推辞,不过这墓中布置,异常复杂,还得借重徐兄戮情剑匣上的原图才行。”

    徐元平已知这古墓埋伏的厉害,除了各种机关之外,还有痹、蛇之类的毒物。略一思忖,说道:“那么兄弟这剑匣还要暂交由杨兄保管了?”

    杨文尧道:“这倒不必,待兄弟遇到难题,请措剑匣一观即可。”说完,急步当先而去。

    徐元平紧随在杨文尧身后,于成扶金老二走在最后。杨文尧早已把来路默记心中,但他却故作疑难之状,走上一段,必要把徐元平剑匣借来瞧上一阵,凝目思索一阵,然后才动手找寻机关,开启门户。四人足足耗去一顿饭工夫之久,才渡过五重石室,行到了甬道之中。

    杨文尧心知已到了最后一道可能囚困人的地方,只要走完这条两道,再也无法把三人留困这古墓之中了。

    这是一次成败各半的冒险。如果自己已判断这甬道中布设的机关位置错误,或是推动埋伏的机关因年久失灵,自己立时有被三人联手合击的危险。他乃老成持重之人,在未操绝对的胜算之前,决不肯随便冒险,所以四人将要把甬道走完时,他仍然没有动手。转了两个弯后确道已尽,眼前拱立了三面石壁。

    徐元平瞧的一皱眉头说道:“甬道已尽,怎的不见”

    杨文尧轻轻了一声,道:“出这甬道之门么,就在这三面石壁之上,不过在哪一面,兄弟还得仔细的瞧上一瞧,才能决定。”

    铁扇银剑于成道:“不用瞧了,如若这三面石壁间果真有门,定然是在前面壁上。”

    杨文尧冷笑一声,道:“只怕未必。”忽的向左面石壁之上拂去。他袍袖宽大,动作迅快,几人尚未看清他拂向壁间,杨文尧已然向后疾退了数步,若有意若无意的刚好把徐元平和于成视线挡住。但闻一阵轧轨之声,起自石壁之中,这时几人停身处。突然活动起来。

    金老二低声喝道:“徐兄请看紧他”

    徐元平依言向前上了一步,随手一挥,当下便见戮情剑掠着杨文尧头顶而过。

    一股寒森森的剑气,吓得杨文尧打了一个冷颤,但他仍能科持不动,头也不回地说道:

    “徐兄这是什么意思?”

    徐元平道:“杨老头最好别怀异想,只要有一人不能出这古墓,杨兄就也别想活着出去。”

    杨文尧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如果区区存心暗算几位,只怕几位也到不了这甬道尽处了。”

    铁扇银剑于成说道:“如若杨兄没有那戮情剑匣,只怕也难到这甬道尽处。”

    杨文尧微微一笑,说道:“于兄说的不错!”心中暗自骂道:该死的东西,把我杨某看成何等人物,哼!我情剑匣上的原图,已被我运用指力毁去,异日你们再仅那剑匣原图入基,就有很好看了!轧轧之声候而停了下来,壁间果然裂开了一道二尺多宽的石门。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几位进了这石门之后,最好能以最迅快的速度通过,以兄弟推想,这石门之内的通路,定然有着一定的时间,如若延误过久,只怕这石道会自动封闭。”

    说完,侧身当先而人。徐元平手执戮情剑,紧随杨文尧身后而行。

    这时候,于成、金老二却和徐元平保持三四尺的距离,以使他能有让进杨文尧碎然施袭的空间。

    这甬道之中,异常黑暗,但地势却甚平坦,两面都是墨色山石砌成的石壁,一种浓重潮霉的气味,触鼻欲呕。

    四人走约十余文远,地势缓缓升高,登上七层石级,到了尽处。杨文尧举手一推,只闻喳的一声,一面石板应手而起。

    石门一启,杨文尧立时以迅快无比的动作,冲了上去,徐元平一怕他出洞之时合上石盖,一提真气疾随而上。

    环顾停身之处,是一座特制的石棺,宽约五尺,高可及人,四人一起停身其间,毫无狭小之感,石质光滑,还有名手雕刻着几副形容惊心的鬼像,除了略感恐怖之处倒不失一处极好的休息之处。杨文尧举手一推石棺,应手轻响,石棺壁板一转,成了一道斜门。原来那石棺头端的石壁是人工用铁轴连在上下石板之上,稍一用力,立时推开。几人跨出石棺,又是一条红砖砌成的甬道,走了数丈确道又斜向上升,大约有四五尺远近,头顶之上,现出一具棺木,杨文尧双手用力的一推,棺木应手而起,一股强烈的日光,透射进来,照的几人眼睛一花。杨文尧道:“把棺木和青冢连在一起,成了一道神鬼难测的秘门,也亏那孤独老人,竟然能够想得出来。”

    徐元平一提真气,跃了上去,回头伸手接过棺木,说道:“几位快快出来。”

    杨文尧一松手,纵身跃出,于成抱着金老二,紧随跃了出来。徐元平一松手,放开石壁的木相,但闻蓬的一声轻响,木棺复了原位,立刻回复变成了一座青冢,如果是不知底细之人,相信谁也绝难瞧得出可疑之处。一阵秋风吹来,飘飞下几片黄叶,极目荒冢垒垒,一片片衰草枯黄,那巨大的孤独之墓,相距几人停身之处已远在数十丈外。

    徐元平唱然一叹,说道:“好一座建筑精巧的地下墓府,看荒家垒垒,有几人能够想得到这”忽听金老二冷哼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寺,金老二不把你杨家堡闹个天翻地覆,就誓不为人。”

    徐元平转头瞧去,只见一点人影疾如电奔而去。

    原来几人出了基门之后,杨文尧却趁几人眺望景色之际,悄然逸走,待金老二发觉之时,人已到数十丈外了。

    铁扇银划于成望着杨文尧背影,骂道:“哼!二谷三堡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于兄说的也是,过去江湖道上,虽有黑白之分,但对信诺二字,却还能遵守不谕,自从一宫、二谷、三堡崛起江湖之后,对江湖上信诺二字,破坏无遗,处处讲求机诈、权谋,不管用何等手段,均以成败论英雄”

    于成微微一叹,道:“金兄说的不错,兄弟亦有同感。”

    金老二黯然一笑,瞧着断臂说道:“如果不是得遇两位,兄弟势必被杨文尧杀于古墓之中了,杀死兄弟事小,但古墓之秘,只怕也将成千古疑案了。”

    于成道:“金兄交游广博,遍及江湖各门各派,不知何以意找得杨文尧这等阴险之人?”

    金老二道:“杨文尧在三堡之中,素以忠厚著称,而且对土木建筑之学研究甚是精深,兄弟才找他同入古墓,哪知此人外表忠厚,内心险诈”

    于成仰睑望望当空秋阳,说道:“此刻时光还早,金兄伤势甚重,不如就在这荒墓中休息一阵,再走不迟。”

    金老二连受断臂掌震之苦,虽是内外兼修高手,也觉着体力难支,听得手成之言,当下点头一笑,缓步走到一株白杨树下,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徐元平心中对金老二其人甚是厌恶,但见铁扇银剑于成此刻和他谈得甚是投机,当下不便当面发作,只好随在两人身后,走到那白杨树下。

    金老二一直提聚着一口真气,忍受着各种伤势痛苦,精神过度的紧张,激发他生命中的潜力,平时修为的真元之气,运转于全身各大脉穴之中,支持着他的重伤之躯,此刻,险境既过,精神随之松懈下来,这一静坐调息,那运转于各大脉穴中的真气,渐归乎静,只觉一股热血,由胸中直冲上来,张嘴喷出一日鲜血,一阵目眩头晕,仰面跌倒地上。

    铁扇银剑于成看见吃了一惊,伸手扶起金老二,急急问道:“金兄,你”金老二苦笑一下,接道:“我因为被杨文尧掌力震伤了内腑,只怕是不行了。”

    这两句话,说的甚是凄凉,只见徐元平心头大为感动,急上两步,走到金老二身边说道:“金兄请振作起来,兄弟以本身真气,助你一臂之力,只要能把散去的真气凝聚丹田,就可保无事了。”

    他本是情感脆弱、极易冲动之八,虽对金老二其人甚感厌恶,但仍不自禁油生怜悯之心。

    金老二忽的仰天长笑,声音凄厉,刺耳异常,但他中气不足,笑了一半,突然中断。自言自语地说道:“荣兄阴灵有知,请恕兄弟无能为你报仇了!”

    徐元平听得心头一动,忘了替金老二疗治伤势,凝神静听下去。哪知金老二伤势极为惨重,讲得几句之后,竟然接不下去。

    一阵秋风吹来,使徐元平惊愕的神智,突然一清,慌忙伸出右手,托在金老二后背“命门穴”上,潜运真力,一股热流循臂而出,缓缓攻入了金老二“命门穴”中。

    金老二散去真气,得徐元平攻入内腑真气之助,逐渐回集于丹田之中。

    他本是有着深厚功力之人,真气一聚,立时清醒过来,坐正身子,运气调息,片刻之后,吐出来几口淤血,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回头说道:“多谢徐英雄相救”

    徐元平心中一直在想他刚才所言之事,见他醒了过来,立即问道:“刚才金兄口中说的荣兄,可是姓徐吗?”

    金老二脸色一变,道:“我几时讲过了”

    他刚才神智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之中,泄露了存在胸中十几年的隐秘

    铁扇银剑手成接口说:“不错,金兄刚刚确实说过此言,兄弟也亲耳听到!”

    徐元平道:“金兄真气初聚,不宜多讲话,一会再说不迟。”

    金老二果然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却在暗暗想:该不该把这桩深藏胸中十几年的隐秘之事说出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金老二才缓缓睁开双眼,瞧了徐元平一眼,道:“小英雄虽对我有过救命之思,但此事乃是在下生平中最大的隐秘,实难随便相告他人。”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适:“不过,在下可以把一件震荡江湖的隐秘大事告诉两位,以报小英雄相救之情。”

    徐元平摇摇头,说道:“在下绝无挟思求报之心,迫请老前辈讲出胸中隐秘之事,只因老前辈适才感叹之言”他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既不愿说,那也罢了,今日一番相送有缘,凭此一面,在下愿不再追究戮情剑匣之事。”

    金老二悯然一笑,道:“二十年前,老朽亦和小兄弟一般豪气干去,言无不信,但这二十年来,迭经变故,目睹武林间正义消解,信诺成空,彼此之间,全以机诈之心相处,斗勇之外,兼以斗谋,老朽也不觉中养成机心,今见小兄弟豪情之气,不禁感愧无地。”

    徐元平接道:“老前辈这等夸奖,晚辈愧不敢当,在下就此别过。”抱拳作礼,转身而去。

    铁扇银剑手成忽的跃身而起,大声叫道:“徐兄要到哪里去呢?兄弟承蒙数番救命之恩,尚无”

    徐元平停步回头笑道:“武林之间,偶伸援手也算不得什么重大之事,报思之事,再也休提了。”

    于成大步追了上去,笑道:“徐兄的风仪、豪情,兄弟甚是倾服,甚愿随侍左右”

    徐元平朗声大笑,接道:“这个叫兄弟如何承受,于兄身为豫、皖、鄂、鲁四省绿林道上总瓢把子,是何等威风,徐元平何许人物,岂敢”

    铁扇银剑于成大声接道:“如果肯允在下常随左右,以讨教益,纵然是当今天下盟主,兄弟也不愿再恋栈下去。”

    徐元平笑道:“在下零然一身、天涯飘零,自己都无一定的去处,徐兄盛意,只好心领了。”

    于成哈哈大笑道:“兄弟跑了大半辈子江湖别无所成,但对各处山川风景,却是知之甚详,如蒙不弃,愿以识途老马,带徐兄遍游天下风景。”

    徐元平黯然一叹,道:“于兄热情可感,但兄弟却有难对人言的苦衷,待日后兄弟恩怨结清之后,自当和于兄结伴邀游天下名山胜水。”说完,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金老二突然站起身子,叫道:“小兄弟请留步片刻,在下有事请教。”大步追了上去。

    徐无平回身说道:“老前辈有何见示?”

    金老二道:“小兄弟姓徐吗?”两道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一眨不眨。徐元平道:

    “不错,晚辈叫徐元平。”

    金老二一语不发,在徐元平脸上瞧了半天,说道:“徐兄的分尊、令堂,可都健在人世吗?”

    这两句话,直似一柄锋利之剑,刺入了徐元平的心上,登时觉得胸前热血沸腾,滴滴泪珠夺眶而出,缓缓答道:“不敢相斯,家父早已去世,家母生死不明!”

    金老二沉吟一阵,道:“敢问小兄弟令尊可是叫徐荣么?”

    徐元平答道:“不错,老前辈适才昏迷之时,曾经提过家父之名”

    金老二突然双目圆睁,沉声问道:“天下姓徐名荣之人何止一个,小兄弟怎知我昏迷时呼叫之人就是令尊见?”

    徐元平倒是想不到他有此一问,征了半晌,才缓缓道:“这个晚辈很难肯定答复,不过晚辈曾听师父说过家父一些事迹,虽因当时年纪幼小不能全盘悟解,但大略经过尚可默记心中,所以不端冒昧”

    金老二神色凝重地接口问道:“你师父叫什么?”

    徐元平道:“晚辈恩师姓粱单名一个修字,和家父有着金兰之交,如非恩师相救,只怕晚辈早已不在人世了,唉,恩师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却因此和人结仇,身遭惨死,最可悲的却是恩师膝下唯一的骨肉被人误认为我,也吃仇家活活震毙拿下”

    话至此处,忽见金老二老泪纷纷,黯然说道:“这么说来,你当真是弟兄的骨肉了。

    唉!孩子!你可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为着要管你父母报仇,不惜声誉狼藉,偷生人世,混迹江湖之上,终年奔走,费尽心机,为了掩饰他的企图,曾经大背良知,做下了很多不愿做的事情,因此为很多正大门派的人物所不齿”

    他虽是半百年纪之八,但说到伤心之处,也不禁真情激荡,涕泪访波。徐元平虽然已听出他言中之意,但一时间却想不透他的身份,不知如何接口,呆呆的站在一侧。金老二痛哭一阵后,心情逐渐镇静了下来,又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脸上,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道:“十几年未见荣兄夫妇风采,今日重在小兄弟面貌神情之中见到”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无际苍窍喃喃祈祷:“感谢皇天保佑,荣兄有此佳儿,大哥身负血海沉冤,洗雪有日了,弟兄阴灵有知,亦当瞑目泉下了”

    徐元平看他对自己相关之情如此深切诚挚,心中大是感动,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扶住了金老二颤抖的身躯,说:“不知老前辈和我父如何称呼?”

    金老二伸出独臂,抚着徐元平头顶说道:“我和你那师父梁修同时和荣兄结义南岳,二十年前,汇湖上并称我们为南岳三杰,荣兄长我两月,我长梁修三岁”

    徐元平此时心中全无怀疑,扑身拜倒地上,说道:“二叔父请恕平儿不知之罪,以至在古墓中言语间开罪叔父。”

    金老二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悲老泪滚滚而下,扶起徐元平说道:“孩子!你那三叔梁修可曾把你父母蒙冤惨死之事,告诉过你吗?”

    徐元平隐然一叹,道:“师父一直未对我谈过此事,只说平儿父母双亡,他受我父母托孤之重,定要尽他心力把我教养成人,日日劝勉我用心学习武功,并且对我说,待我把他一身武功完全学会后,他就要把我引荐到另一位高人门下,再求深造”

    金老二道:“可怜三弟,用心这等良苦,也不枉大哥对他一番情意,不知他对你提到过我没有?”

    徐元平道:“师父从来对平儿绝无提到叔父”他日称师父惯了,一时间改不过口。

    金老二道:“三弟为人忠厚拘谨,心中虽然恨我甚深,但却不肯在人前骂我一句”

    徐元平道:“师父虽然未把平儿父母惨死经过告诉于我,但平儿却从师父平日言语之中,听到一点蛛丝马迹,我也曾数次追问他老人家,但都被他用言语推过,再不然就声色俱厉的把我教训一顿,不许平儿追问”

    金老二忽然转脸张望了一下,接道:“孩子,这个不能怪他,要知害死你父母之人,乃当今江湖之上势力最大,望重黑白两道,就是一宫、二谷、三堡中人也要对他敬畏几个”

    徐元平只觉胸中热血向上一冲,脱口说道:“害死平儿父母之八,可是神州一君易天行吗?”

    此言一出,只听得铁扇银剑于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接口说道:“什么?神州一君易天行大侠乃当今之世最受武林同道推重之人,岂会做出这等败德无行之事”

    徐元平突然转头望着于成说道:“易天行伪善行恶,一手掩盖天下英雄耳目,我亲眼看到他杀死我师父、师兄,难道此事还会假了不成?”

    于成虽然明知不可和徐元平争辩此事,但因他平日心目之中,对神州一君易无行过于尊仰,不知不觉地摇头说道:“易大侠成名已垂三十余年,盛名遍传大江南北、关外、边荒,为人排难解争,黑白两道中人都对他尊祟万分,数十年来,未闻他做过一件恶劣之事”

    金老二道:“于兄以外貌取人,不知其中底细”

    于成接道:“兄弟纵然会被神州一君伪善所欺,难道天下英雄都是耳聋眼瞎之人不成?”

    徐元平听他处处为神州一君辩护,不禁激起怒火,厉声叱道:“于兄既对那易无行敬服得五体投地,恕在下不敢攀交,你请便吧。”

    铁扇银剑于成见徐元平怒火甚大,沉吟了半晌接口说道:“在下身受徐兄救命之恩,虽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而且极愿放弃中原四省绿林盟主之位,得以常随左右,不过,对徐兄污蔑神州一君易大侠之事,却是不敢苟同。徐兄心地光明磊落,决不致随口轻言,但易大侠生性正直,也是兄弟亲自所睹,我想其间如不是有人设计陷害,定然是有了误会”

    金老二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道:“易天行极智绝伦,不管做什么歹恶之事,均经过填密无比的计划,或是借手他人,或是亲自出手,均能做的密不透风,不留半点可资查询的蛛丝马迹,别说于兄了,遍天下也难找几个知他底细隐秘之人。兄弟曾在神州一君手下做过很多年事,如非我亲眼看到,纵然听到,只拍也难相信。”

    于成道:“空口无凭,不知金兄可否有法子使兄弟相信”

    徐元平道:“我们在说话,哪个要你多口,还不快走,等我怒火难耐之时,想走就悔之无及了。”

    于成讷讷地道:“徐兄救了兄弟之命,再把兄弟杀掉,那也是应该之事”

    徐元平怒喝一声,一晃身直斯过来,举起右掌,冷然赐道:“难道我就不敢杀了你吗?”

    铁扇银剑于成笑道:“在下效幕徐兄,意出衷诚,死有何惧,不过徐兄要和易大快结仇之事,却是万万不可”

    他不顾自己生死,仍然替神州一君辩护,不禁使徐元平心中动摇起来,暗忖道:

    世上哪有这等事情,不顾自己生死,仍然替别人辩护,莫非那神州一君果是好人不成

    只听金老二冷笑上声,问道:“于兄可受过易天行布施之恩吗?”

    于成摇摇头:“在下虽和易大快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未身受其惠,不过”

    徐元平心中一动,厉声问道:“不过什么?快说。”

    于成神色不变地道:“不过在下却亲眼看到他为人排解纷争,不但气度恢宏、和蔼可亲,而且立论公正,不偏不倚,全场中人无不心服口服,俯首听命”他微微一顿后,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却不肯以武服人,虚怀若谷,神态不亢不卑,句句字字无不使人心生佩服,徐兄如有缘和他一见,就知在下之言非虚了。”

    金老二忽然微微一叹,道:“平儿,不要伤他,他这话并非捏造之言”

    徐元平听得微微一怔,缓缓收回右掌,说道:“平儿亲眼看到神州一君杀死我的恩师,难道这其中还有人冒他之名不成?”

    金老二摇头笑道:“三弟武功不弱,一般武林人物想杀他岂是容易之事”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于兄只见神州一君易天行的外貌言行,也难怪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和弟兄、三弟初见其人之时,何尝不是倾心相服,才甘心为他所用,相处到数年之久,才发觉他是隆诈无比之人,唉!举世不少奸恶之人,但都难及神州一君万一。不过他聪明绝世,机智过人,任何事动手之前,设计均极完整,一出手必然成功,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

    于成一皱眉头,道:“金兄之言,叫人实难心服,兄弟就此告别。”他不愿再听下去,转身欲行。

    金老二高声说道:“于兄慢走,兄弟还有下情相告。”

    于成回头说道:“兄弟生性只断不弯,金兄就是要杀人灭口,兄弟也不愿随声附和。”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如论我金老二近年作为,此事确然做得出来,不过今日情形不同,兄弟要将神州一君生平恶迹,举说一两件出来,让于兄听听”

    他缓缓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脸上瞧了一阵,移目望天,接道:“今日凑巧和平儿相遇,那报仇之事都落在平儿身上,纵然日后被神州一君查出此事,把兄弟粉身碎骨我也心安理得。”

    这几句似是对徐元平说,也似是对于成说,又好像自言自语,神态间流现出无限凄凉、惊惧,就似此密一泄,定要被神州一君查将出来一般。

    于成看他神情严肃中带着畏怯,心中甚是奇怪,暗道:久闻金老二能言会道,舌翻莲花,交游异常广阔,大江南北、武林同道,他都能攀上交情,所以行踪所至,无不对他相容三分,有当今苏秦之称,想不到却是个这等没有胆气之人。

    只听金老二长长叹息一声,道:“于兄、平儿,走!咱们找一处僻静之处坐下,我要把荣兄被害之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于你。”

    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瞧了于成一眼,默然相随金老二身后而行。于成暗暗骂道:此地人迹罕至,难道还不僻静吗?哼!花样真多。

    金老二走出荒冢,脚步逐渐加快直向一座小山上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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