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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听那老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要我传授什么武功?”

    徐元平道:“晚辈想学那达摩易筋经上记载武学。”

    长发老人摇摇头,冷漠地一笑道:“你难道也想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尝受二十年面壁之苦吗?”

    徐元平心头一凛,道:“什么?要二十年以上之久?”

    长发老人忽然微微一笑,这是徐元平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仔细看去,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长发怪人的脸色,竟是十分红润,只因被长垂的白发雪髯掩遮,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此刻,他那张红润的脸上,更觉光彩耀目,眼神也闪动着欢愉的光辉,显然,似对自己在武学上的成就,有着很大的满足和骄傲。忽然,他像触了电流服,脸上的欢愉之容,立时隐去,眼神中的光辉,也随着消失。他长长叹息一声,闭上双目,说道:“那达摩易筋经上记载武学,尽都是深奥无比的内家修炼之法,别说二十年时间,就是三十年苦思穷究,也未必能够博通,需知世间大成之事,决无侥幸成功,虽然偶有例外,但却绝无仅有,而且多属旁门之学,失之偏激,纵然学有所成,日后必蒙其害,老衲生平之中,只见过一人从旁门别径之中,修得大成,而那人竟还是一个女人”

    徐元平啊了一声,道:“怎么,难道当今武林之中,真还有比老前辈武功高强之久不成”

    忽然想到了自己目睹身历的悲惨往事,那入不但武功绝高,面且下手险辣无比,半宵之间,连伤十二个武林高手”

    血淋淋的悲惨景象,又从他记忆之中一幕幕展现脑际,只觉胸中热血沸腾,泪水夺眶而出。

    长发老人举手挑着他头顶,十分慈爱地说道:“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有着悲惨遭遇,所以,才到少林寺来偷那达摩易筋经,想练成盖代无匹的武功,以作报仇之用不过,这是一件毫无成功希望的事,别说你根本就无法找到列为我们寺中三宝的达摩易筋经,纵然探得它存放之处,但以你那点本领。也无能偷窥到手,千数百年以来,也不知有多少黑道高手,江湖豪客,都在偷视那部达摩易筋经奇书,可是千数百年之中,却无一人能得到手”

    徐元平道:“晚辈只想学得经上功夫,以报血海深仇,并未存什么逐鹿江湖,争霸武林之愿”

    长发怪人道:“经上记载武功,字字深奥博大,单是求解经文就得费你三年以上的时间,如想窥得门径修有所成,至少要耗去你二十年的青春。”

    徐元平觉着那长发怪人,在短促的一瞬之间,如同换了一个人股,变的十分慈祥和蔼。

    只听那老人继续说道:“二十年不算很短,那时,你的仇人也许早已不在人间了。”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晚辈今生今世,是永远无法报得大仇了。”

    长发怪人沉吟一阵说道:“那达摩易筋经上,记载的武功,虽然渊博,但并无克敌制胜的实用法门,恐无法选择精要的密诀练习,亦不能一鼓作气练成,你这心愿只怕今生料难有得偿之日。”

    徐元平千里迢迢的赶来篙山少林寺,目的就是为着那部真经,如今听见那老人之言,不禁心头一凉,问道:“这么说来,晚辈是无望修练那达摩易筋经上记载之学了。”

    长发怪人道:“其实我们少林武学之中,不少深远博大的武功,你能学上几招实用手法,她比你偷得那达摩易筋经好”徐元平道:“晚辈的仇人,乃当今黑道中第一位高手,武功绝伦,心狠手辣,而且羽党无数,智计百出”

    怪老人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老衲在这幽室之中,度过六十年的时间,已把达摩易筋经中记载的武学悟透,但我自知本身武功并非天下第一,我纵然不惜叛道私授,只怕也末必一定能报得你大仇”他忽然闭上双目,换然住口,默默沉思起来。

    徐元平惊愕地望着那沉思的老人,心中十分惶恐,他敏感的觉到,眼下片刻的时光,将是他整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键,可能得到天下武林人物梦想的达摩易筋经上乘武学真传,也可能被那老人摒弃门外,逐出幽室

    忽听那老人一声悠长的叹息,激动的神情,逐渐的平复下来。缓缓的睁开双目,庄严地说道:“六十年的时光变化,江湖上早已把老衲忘去,老衲也早和大千世界脱离,只有一事耿耿于怀,使我不能扫净灵台,早登佛果”

    这时忽闻钟鼓之声,遥遥飘传而来,打断那老人未完之言。

    徐元平细听那钟鼓之声,紧促异常,那老人刚刚平复的脸色,陡然大变,直待钟鼓声复归沉寂,才黯然说道:“这是少林寺最紧急的集议信号,寺中的长老,和各殿院中的主持都将聚集在‘达摩院’内,研究对付老衲之策。”

    徐元平道:“老前辈乃贵寺当今方丈师伯,难道他们还真敢对付老前辈吗?”

    老人凄凉一笑道:“我们少林长幼之分虽然严格,但掌门人的尊严,却凌驾辈份之上,刚才我出手太重,打得他口中喷血,此事乃大不应该之举,只要他一声令下,慧、元、百、天、“四代中高手,都当群集这静院之中,群攻老衲。”

    徐元平听得呆了一呆,忖道:“少林寺中僧人,不下数千之众,四代高手何至百人,如果一齐出手,纵然是达摩重生,也难抵敌,看来这老人是凶多吉少了”

    只听那长发怪人呵呵一阵大笑道:“孩子,咱们打一个赌,好不好?”

    徐元平看他突然之间,由紧张变得十分轻松,心中甚是不解,但口中却茫然应道:“老前辈吩咐,晚辈焉敢不等,不知要打什么赌?”

    长发老人笑道:“咱们打这赌最是容易不过,你先坐起来再说不迟。”

    徐元平听他言词轻松,全不担忧生死之事,这时不觉精神一振,当下依言起身,旁榻而坐。只见那长发老人游目驰骋,满室乱瞧,原来他随口说出打赌之言,事前并无深思,这幽室之中,空空四壁,瞧来瞧去,找不出可以用作打赌之物。徐元平却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他望来瞧去看的什么?忽见那长发老人左手轻轻在徐元平脸上一拂,右手疾伸而出,徐元平只觉一阵微风拂面而过,视线被阻,眼睛一黑。

    待他视力复常,耳际已响起那老和尚哈哈大笑之声,道:“这办法最是公平不过,你猜猜我这双手之中,拿的什么?”只见他两手紧合,神色欢愉,似是对这场打赌之事,兴趣十分浓厚。

    徐元平微微一笑,正待随口胡猜上一句,忽见那老人脸上笑容一敛,神情郑重地说道:

    “这场打赌,关系甚大,你如猜的不对,我要立刻把你逐出此室,那就别再想我传你武功了2”

    忽然急鼓三响,钟声悠悠,划空传入耳际,装褒余音未绝,静院围墙之外,飘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大师兄身体可好,小弟慧果来看你了。”

    长发老人面色一变,冷冷地答道:“我佛慈悲,小兄身体粗安,师弟几时回到寺中来了?”

    但听一声悠长叹息、划空而来,长叹余音未绝,人已到了幽室门外。徐元平定神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袍的八旬老僧,合掌垂首,神态甚是恭谨地说道:“小弟已回寺三日了。”

    长发老人冷漠的望了当门而立的僧人一眼,道:“师弟可奉了掌门人的令谕,来擒拿我这个不成材的师兄吗?”

    不再理那老增,却望着徐元平道:“如果你猜中老衲手中之物,这场赌就算你胜了,老衲当尽所能,完成你的心愿。”

    徐元平本是极为聪明之八,成败决定在一言之间,不禁大感犹豫,本来极为轻松的心情,忽然间沉重起来,仰脸沉思,久久答不出话。慧果看师兄对自己神情冷漠,心中甚是感伤,想起昔年学艺之时,得受师兄惠赐良多,眼下他即将大祸临头,自己却爱莫能助,也许在掌门方丈的绿玉拂令之下,自己还得亲自和师兄动手,想到为难伤心之处,不觉滴下来两点老泪,悄然退走。

    徐元平双目转动,不放过幽室中一草一木,他想寻找出一些痕迹,帮助他判断那老人双手合盖之物

    突然一阵积尘落下,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编幅振翼而去,心中一动,脱口说道:“老前辈手中可是一只编幅吗?”

    长发怪人忽的全身一颤,放开双手,果然是一只编幅,振翼飞走。

    徐元平见自己在无意中胜了这场赌赛,心中暗自庆充,欢愉之情,形露于色。转脸看那长发怪人,只见他脸上流露着极为奇异的神情,双掌合十,喃喃祈祷,而且声音极微,徐元平坐在身侧就听不出说的什么。

    他放下合十当胞的双手,笑道:“前因絮果,强他不得,你既然胜得我们这场打赌,快请说出条件,老衲自当尽力而为,时光无多,寸阴宝贵,老衲只能尽其在我,成败要看你的才智造化了。”

    徐元平亦知这座静院幽室即将受到少林寺群增围攻,他那两句时光无多,光阴宝贵的话,正为此放,当即答道:“弟子想学那达摩易筋经上乘内功心法!”

    长发老人忽的脸色一沉,道:“我是打赌输给你的武功,咱们可毫无师徒关系,日后作出道江湖,尽可以赢得武功真象示人,但不能说你是少林门下弟子。”

    徐元平微微一怔,正想以师伦大道相辩,但见对方神态庄肃,言似出衷而发,忽然心中一动,付道:是了,想这等冠绝武林的少林秘技,岂能随便授,我如认他作师,必得受了少林派中门规限制,也许少林派门规之中,有着小能随意传授门下绝技的限制徐元平心念一转道:“晚辈当谨记老前辈相诚之言。”

    长发怪人脸色大见缓和,微微一笑,道:“咱们再打一个赌,好也不好?”

    徐元平一皱眉头,忖道:“怎么这位老师这等爱赌,我刚才只是一时侥幸胜他,再赌一次必败无疑,难道他又改变心意,不愿以绝技相接,要借重赌毁诺不成?“因他毫无致胜把握,一时间沉吟不语。”

    只见那长发怪人哈哈一笑,道:“小相越不要多疑,刚才咱们赌的是相传武功之事,老衲既然输给了你,自然不能借重赌毁诺,当尽我所能,以数十年修为掸功相授。”

    “但因咱们没有师徒之情,老衲也不能强令你替我办事,咱们最好是再赌上一赌,如果你再胜了,老衲除传授武功之外,还送你一件至宝,助你复仇之用,如果老衲胜了,只请你代我寻访一个人的下落,告诉他老衲的诸般经过我怫慈悲,请恕弟子罪过。”说至此处,倏然一佣双目,庄肃神情中溢露出无限凄凉。

    徐元平虽不知他要寻找什么人,但见他那种异样的神情,想那人定然和他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当下接道:“这等容易的事,何需打赌;只望老前辈告诉晚辈那人住处姓名;晚辈如能活着出了少林寺,就先去找他。”

    长发怪人摇摇头,接道:“老衲生平无求于人,岂能在古稀之年,破此禁例,此赌非打不可。”

    徐元平做做一笑道:“既是如此,当请命题。”

    长发怪人道:“始才由老衲出题,这一次该由小擅越了。”

    徐元平略一沉思,探手入怀摸出两枚铜钱,笑道:“晚辈子中现有两枚铜钱,我把这两枚铜钱放入衣袋,暗扣手中,老前辈猜猜晚辈手中扣着几枚,如果猜中,就算老前辈赢了。”

    长发怪人笑道:“很好,这办法也很公平,咱们快些开始。”说罢,闭目静坐。

    徐元平本存故意相让之心,以他那等目力;只要一看自己攒钱的右手形态,定可猜得出来,哪知他竟闭目不看,不禁心头大急。忽然心中一动,在右手扣钱之时,故意使两钱轻微触撞,发出极细小的声音,心想对方精深内功,定可闻得目己手中是两枚铜钱,当下从衣袋之中取出在手,在木榻上一放,道:“老前辈请猜。”长发怪人眼未睁开,口已叫道:“一枚。”

    徐元平心头一跳,急道:“晚袭输了;老前辈猜的不错”他在说话之时,已急收右手,想把手中两枚制线,放回一枚火袋中。

    哪知长发怪人比他还快,左手一伸已如住他右手脉门,徐元平只觉右臂一麻,紧握的右手不自主松开,两权制钱,一齐滚落地上。

    长发怪人神情一变,叹道:“小擅主存心忠厚,老衲却弄七成拙”他松了扣制徐元平右婉的庄子,接道:“天意如此,小擅越也不必为此抱憾,快清凝神调息,扫除心中杂念,听老衲讲授达摩易筋经上记载的易筋、洗体、无上心法要诀。”

    说话之间,举起右掌,轻按在徐元平“天灵穴”上。

    但觉一股热流,由顶门直向全身散去,全身真气受那热流。催,立刻回聚丹田,气聚身凝,忽觉心境空明如洗,百念俱消。

    只听那长发怪人说道:“五心向天,万念集一,导引吐纳,功诸关节,筋力易技,转衰为壮”忽闻静院之外,钟声大作,佛号震耳,徐元平不自觉心神一分。

    长发怪人缓缓放下按在徐元平“天灵穴”上右手,叹道:“慧、元、百、天四代高手,已群集静院之外,看来是难免一场搏斗,小檀越如不能在掌风刀光之下,镇静心神,老衲纵有倾囊相授之心,只怕你也难获半点裨益。”

    徐元平急道:“老前辈但请放心,纵然刀剑相加,晚辈亦自能保持镇静。”

    长发怪人叹道:“你虽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但未必有心分两用之能,一面拒敌,一面听我讲说那达摩易筋经的心法要诀,老衲乃少林门下弟子,不便亲自出手和同门搏斗,势非借助体汉拿拒敌不可,你只要略有失措,或是误听了经文要诀,不但老衲心血白费,你也得终生蒙受其害。”

    忽然间钟声舞扫沉寂,静院外飘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少林寺三十二代掌门方丈,率慧、元、百、天四代弟子,亲访‘海心掸院”弟子奉谕传命,敬请慧空帅祖迎接掌门法驾。”

    长发怪人轻叹一声道:“老衲这佛门法号,已六十年未闻人呼叫了。”

    徐元平啊了声道:“那慧空法号就是老前辈吗?”

    夜他记忆之中,似乎听人说过慧空二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这慧空二字却在他脑海中,留着很深的印象。

    只听慧空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请恕老僧身罗先师刑具,无法迎接掌门人的大驾。”

    片刻工后,静院外洪亮的声音,重又响起,道:“掌门人已以绿玉拂令,解除慧空师祖身受三十代掌门祖师加诸刑具,召请师祖迎驾。”

    慧空双掌当胸一合,就木榻盘坐躬身答道:“老僧不敢擅除先师加身刑具,只有就榻恭迎掌门人的大驾了。”

    只听静室外砰然一声巨震,深锁了“海心掉院”六十年的两扇水门,已被震的片片破裂。

    慧空脸色一变,低声对徐元平道:“小檀越快些收敛心神,勿为眼前形势所动,听老衲讲解达摩易筋经内容要诀。”

    徐元平转眼一瞥,只见群僧鱼贯的由两扇碎裂的院门拥入,最先几人已快近幽室,后面仍不断有人拥人,声势浩大,触目像心。

    意空一举右掌,轻拍在他后背的“命门穴”上,怒道:“还不快收敛心神,当真要老袖白费一场心血吗?”

    徐元平心头一凛,慌忙闭上双目,凝神内视,摒绝杂念。

    他心神还未完全走下,耳际响起慧空细微的声音:闭目定心,因精练气,运转奇经,养气化神,上行十二重楼,凝神还虚,虚化三花聚顶。要知达摩易筋经文,句句含意博大,字字深奥费解,意空一口气诵完了第一章经文之后,又逐句分解给徐元平听,一面又指点他实用法门。

    徐元平本有很好的内功基础,人又聪明绝伦,原文虽难了解,但经慧空一再解说,已大部能于领悟,有几处绝难知其所以,但却把实用秘诀,字字句句默记心中

    忽然有两只粗壮的手臂疾伸而出,抓住了徐元平左右双碗的脉门要穴。原来两人都把精神集中经文之上,一个在用心索求原义解说的方法,一个在神凝意会的默记经文及各种实用法门秘诀,竟不知有人到了身恻。睁眼看去,只见两个身披灰袍的人,分停两侧,一人扣着他一只手腕。

    但闻右面一僧冷笑道:“小檀越胆子不少,竟敢擅闻本寺禁区”这和尚话还未完,徐元平突觉一双手猛触后背,他已连番得慧空内力相助克敌,有了经验,暗中一提真气,两臂突然一收一推,只听二僧同时一声闷哼,吃他借助慧空内家反弹之力,把两个和尚一齐弹退数步,跌在地上。

    放眼向门外望去,只见元通大师手捧着绿玉佛杖,肃容而立,左侧站着一个古稀开外,白眉垂遮服险的老僧,正是昨宵相遇指点他来这“悔心掸院”的老和尚。

    右面一个八旬上下,身着灰色僧袍僧人,乃是刚才还来这“侮心掸院”探望慧空的慧果。元通大师身后,并肩站着四个五旬开外的和尚,披着一色的深红袈裟,几人脸上,都隐隐泛现怒意。此外,尚有三排行列十分整齐的和尚,分站在元通大师四周,这正是少林寺元、百、天三代弟子中的高手。

    只见元通大师冷漠一笑,道:“少林寺三十二代掌门人元通,拜见师伯”说完话,合掌躬身一礼。

    慧空闻言合掌一笑,道:“罢了,老僧担当不起。”

    元通身侧的慧因、慧果,同时向前一上步,拜伏地上,道:“慧因、慧果叩见师兄。”

    慧空一摆手笑道:“先师亲手把我幽禁这‘侮心掸院’之时,你们都是亲自所见,是也不是?”

    慧因、慧果齐声答道:“当时先师正在盛怒之下,弟等未敢饶舌求情,致使师兄受了六十年”

    蒙空微微一笑,截住了两人的话道:“师伦大道,岂敢背叛,先师纵然对小兄处罚过重一些,但小兄并无拖恨先师之心。”

    慧因叹道:“二师兄接掌门之后,我和慧果、慧生两位师弟,也曾恳求二师兄请传绿玉拂令,解除大师兄身罗先师刑具,但因二师兄顾着先师明训,不敢惜传绿玉拂令,伤损先师尊严”

    慧空忽然放声一阵哈哈大笑道:“先师对小兄爱之甚切,故亦责之甚深,二师弟不请传绿工拂令,以解先师加诸小兄身上刑具,正是他尊敬先师之处,自是难以怪他小兄在这幽室之中,度过了六十年的岁月,早已忘记人间一切恩怨事物,今生今世,不愿再出此室一步”突然双目圆睁,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直逼元通脸上,接道:“令师在传你接掌门户之时,可有什么遗言告诉你吗?”

    元通脸色微微一变,道:“先师圆寂之前,只传了弟子绿玉佛杖。”

    慧空冷笑一声,道:“你师祖在传体师父接掌门户之时,你是否在场?”元通道:“弟子得蒙师祖恩典,特允留侍在场。”

    慧空道:“你既然守在身恻,定然闻得了体师祖遗言?”

    元通微微一沉思,斩钉截铁般地答道:“师祖道行深远,在利那之间,除了手传先师绿玉佛杖之外,并无一句遗言。”

    慧空凄然一笑,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元通道:“弟子怎敢欺骗长辈。”

    慧空忽然长笑一声。长垂须发,嗦嗦抖颤,良久之后,才黯然一叹,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当真是先师把我忘了不成?”

    慧因目睹慧空激动之情,心中大感诧异,接口问道:“师兄有什么难言隐衷,或未完心愿,望能借此时机告诉我们,小弟自当竟尽全力,成全师兄。”言下之意,不谙告诉慧空,时光无多。他在指示徐元平来这“悔心排院”之时,只望借他之手除去师兄身加刑具,相携逃走,哪知事情变化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慧空既未逃走,掌门方丈又亲自请了绿玉佛权,查究拿人,竟至演变成这等骑虎难下的悲惨局面。慧因辈份虽高,但也不敢抗违绿玉拂令,那不但大背历代祖师训戒门规,且将为少林派中千古罪人,要受尽后辈弟子唾弃责骂

    只听慧空冷笑一声,道:“先师加刑于我之时,曾把这‘海心掸院’划列为咱们少林寺中禁地,凡是本寺中弟子门人均不得擅自涉入一步。元通师侄虽是掌门之尊,但也不能违犯师祖禁令,谕震碎深锁了‘侮心掉院’六十年的院门”他突然变得声色俱厉地喝道:

    “那院门之上,贴有本寺第三十代掌门方丈的亲笔佛谕,凡是本门中弟子,胆敢出手震碎院门的,己犯了欺师灭祖的戒律。”

    慧空言来如洪钟震耳,双目神光炯炯迫人,冲入群僧,一个个脸上变色。

    元通微微一征之后,突然怒道:“弟子既承历代师祖恩泽。按掌少林派三十二代门户,自然不能闭目不问本派重大之事。

    师伯倚仗辈份尊崇,藐视弟子职权,抗拒绿玉拂令,维护外人,打伤弟子随身护法,开创本派前所未有的犯例,迫得弟子召集寺主长老,以及各院主持,集议达摩院,研究本派各项戒规,经各位长老及各院主持研究结论,师帕以带罪之身,又连犯派中四款规律,单是抗拒绿玉拂令一项,已是律应自绝历代先师灵位之前,现下当着本派慧、元、百、天四辈弟子,仍敢大言吓阻,抗拒掌门之命,无事生非,妄图以委过历代尊长,其情可悲,其心可洗。”

    慧空大喝一声:“往口!”声如骤发焦雷,只震得屋摇瓦落。

    慧因一绒长垂眼睑的白眉,叹息一声,接道:“老衲以寺中长老身份,请求掌门人暂息雷霆之怒,慧空乃现下本寺辈份最尊长老,先师虽把他囚禁这‘海心排院’,但并无逐出门培,他仍然身属本派中人,我派素重尊长,望能听完他中诉之言,其间或有隐情,也未可知。”

    元通心中虽然不悦,但因慧因辈份崇高,武功卓绝,为少林寺当代第一高手,不敢不弹让几分,当下按住心头怒火,微微一笑,道:“师叔之命,弟子焉敢不遵,师叔如觉慧空师伯之所作所为,还有商量余地,但请提出,弟子当恭聆教言。”

    言词虽然婉转,但含意却极尖锐,只听得慧因双颊发热,满脸泛红。要知他素乃受弟子辈尊崇敬仰之人,数十年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过一句讥讽之言。现下当着这多晚辈之面,受元通一顿讥讽,心中大感难过。

    但他究竟是修养甚深之八,淡淡一笑,合掌对慧空说道:“小弟已求得掌门方丈慈悲,师兄有什么话,请决说出。”

    慧空黯然一叹道:“此事已深藏小兄内心四十寒暑,迄今仍然难解疑窦,难道先师在道成圆寂之时,真的改变了心意不成”他仰脸忖思了一阵,接道:“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但事关咱们少林派在江湖清誉威望,不说也罢”

    慧果听揖微微一怔,难道师父指传二师兄接掌门户一事,真还有什么内幕不成,道:

    “师兄忍受了六十年因居之苦,不肯背违本派戒律,逃离‘悔心掸院’。此刻更不宜抗拒绿玉拂令,使清誉毁于一旦。”

    慧空被他一番话,勾起了深藏在心中数十年的创痛,当下长叹一声,道:“两位师弟既然这等苦苦追问,我如坚持不说,势将召致本派中后辈弟子怀疑之心。”他又黯然叹息一声接道:“先师在囚禁小兄之时,曾经面告小兄,要我借在‘侮心掸院’二十年的面壁岁月,一面悔悟旧错,一面参悟达摩易筋经文”话至此处,焕然住四。那长垂面门的白发之中,突然暴射出两道动人魂魄的神光,声音也转趋严厉,接道:“慧因,慧果,你们往前走上几步。”慧因、慧果,相对望了一眼,依言向前走了几步。

    慧空凄凉一笑,声音变的冷漠地说道:“师父圆寂之时,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慧因道:“小弟当时已奉师命,远行南海弥陀山,不在寺中。”

    慧果道:“阿弥陀佛,小弟其时正行脚关外,未能随侍身侧。”

    慧空犹豫了半晌工夫,才颤抖地说道:“我怀疑师父的”说到‘的’时,倏然住口,但见那长垂的雪发皓髯,不停抖颤,显然,他在用力克制着剧烈的激动。元通的股由红润变成了铁青之色,但他仍能控制着暴起的怒火,回头望着环绕的群僧,严肃地说道:“自我达摩祖师手创我少林派,迄今已历三十二代,贫增无能无德,实不足领导群伦,接掌我派三十二代门户,只因先师慈命难违,不得不勉力应命,得承诺位师叔、师弟大力匡扶,十余年来尚未有重大事故发生哪知祸生萧培,变起时腋,我派当今辈份最尊,武功最强的慧空大师,不但连番抗拒本座之命,而且不惜犯触先祖手订禁规,袒护外人,打伤本座护法弟子,藐视绿玉拂令,现下竟又敢妄图委过逝去算长,以困惑乱众心,本座身为掌门,自难坐视”

    只听群增哄然说道:“慧空既然连番触犯本派戒规,律法难容。掌门人应即传令谕,依其所犯戒规惩处,以清门户。”

    元通点头一笑,道:“达摩院元泰大师请率贵院上座四大弟子,擒拿叛徒慧空复命。”

    只见站在元通大师身后四最左一僧人,合掌答道:“达摩院主持元泰,敬领掌门法谕。”

    僧袍挥动,微风讽然,轻飘飘落在幽室门口,躬身对幽室中慧空一礼,道:“弟子奉了掌门法谕,擒拿师伯,请恕弟子放肆了。”说完,左掌一挥,立时有四个三句上下的伟健僧人,从群僧队中跃出。

    但闻慧空放声一阵大笑,道:“这座幽室已经先师划为禁地,本派弟子均应一体遵守,哪个敢擅人士步,立即将受严惩。”

    元泰沉声喝道:“师怕连番拉违掌门令谕,已是触犯本派戒规之人,抗违师伯之命,已算不得冒犯尊长。”说话之间,已然潜运真力,双学护身,直向慧空扑去。

    慧空右手抵在徐元平背心之上,低声说道:“快些收敛心神拒敌,一面听我用传音入密法,讲解达摩易筋经文,时间无多,成败全要看你的才智了。”

    话刚说完,徐元平已觉一股真气,由丹田直冲上来,左掌一挥,疾向元泰击去,他掌势出手,耳际已响起了细微但极清晰的声音,道:“易施洗髓篇,大盈若亏,大成若缺”

    元泰双脚还未落着实地,忽感一般强猛绝伦的潜势,直逼过来,他乃元字辈中三大高手之一,内功基础深厚,身兼一十二种少林绝技,当下吐气出声,护胸双掌,猛然平推而出,硬向撞击而来的潜力迎去。双方劈出内力一触,立时卷起了一阵旋风,地上积存尘土,吃那狂飓卷起,满室飞尘,弥目难降。

    徐元平伯元泰惜那弥目飞尘,欺近身侧,右掌紧随劈出,掌力过处,飞尘滚滚,直向元泰停身之处撞击过去。元泰功力虽然深厚,但他如何能挡得住慧空借用徐元平双掌所发出的劈空掌力,第二一掌虽被他勉强接住,但已被震得血翻气涌,如何还有余力接挡这第二次袭来掌风。

    但觉一股凌厉绝伦的潜力,挟着呼啸之声,排山倒海一般击过来,不禁心头大骇,正待闪身退避,忽感身后又是一股强力撞到,只得疾向房侧一让。

    耳际间只听到一声:“阿弥陀佛。”两股极强的劈空劲力,已然触接一起,狂飓暴起,屋动培摇,砖落瓦滚声中,五个伸臂相连的灰袍和尚,一齐冲入幽室。原来元通大师心知元素难以挡得慧空雄浑无比的劈空掌力,是以在元泰纵身冲入幽室之后,立时又下令监修院中五位监行长老,一齐入室相援。

    五僧刚刚冲入尘土弥目的幽室,正赶上徐元平右掌击出,当头的元金大师,立财高喧一声佛号,挥掌迎去。他那一声阿弥阳佛,正是招呼四增的讯号,四人同时运气,双手紧抵前面一人背心之上,以本身内力相助,元金大师劈出的掌风,陡然间猛增四倍。徐元平虽是借助慧空内力克敌,但在对方五僧合力的迎击之下,本身亦受到强烈的感应,只觉内腑一震,全身气血翻动,双目花乱,耳际长鸣,这五僧合力的反击,威势绝猛无论。

    忽听身后的慧空冷哼一声,口中仍然吟着经文,右掌陡然加力,徐元平微觉身子向前一倾,被对方一击震散的真气,修忽间汇聚丹田,翻动的气血,立时平复下来。定神看去,群增已然逼到三尺以内,不禁一惊,双拿一齐劈出。元泰和监修院中五老,正想纵身而上,忽见徐元平双拿一齐推出,合力挥掌一接。

    徐元平只觉慧空触在自己后背上的热流,绵绵不绝地注入丹田,真力大增,不觉吐气出声,劈出的双拿加速向前一送。他只是本能的加快了攀势,不知这加速一送的威力,南大绝伦,只听六僧同时闷哼了一声,吃那强大劈空劲气震得飞起身躯,向外摔去。这时但闻几声隆隆大震,元泰和元金大师两人的身躯,撞在那幽室砖壁之上,半边砖墙吃那强大的撞击之力震得倒塌下来。徐元平似是想不到这双掌加速一送,竟有这般的威势,不禁微微一征。

    只听身后慧空低声喝道:“快些澄静心神,听我确解达摩易筋经文,伐毛篇”

    元泰和监修院五个长老,大部都爬起退回到群憎列队之处,只有元金似是受伤较重,吃对方掌震得撞塌了墙壁之后,一直就未爬起来。元通并未下命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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