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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豪同时恭声答道:“既是盟主义兄,我等岂敢有放肆举动。”

    胡柏龄知这群豪之中,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只怕吃上几杯酒后,野性发作,做出什么规外之事,那可愧对盟兄,故而事先出言相诫,到时如有藉酒放肆之人,出手惩戒,不致引起群情激愤。

    他机智过人,思虑周密,事先已为入谷后处置野性难驯的人,留下把柄。

    群豪浩长行列,紧随在万晓光身后疾步而行,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中,都已对胡柏龄生出了崇敬之心,个个循规蹈矩,放腿疾走,鸦雀无声。

    万晓光目睹胡柏龄身后豪客云集,本甚担心,他怕胡柏龄夺得盟主不久,群豪对他不服,借酒生事,闹出不欢之局。但见群豪静肃随行的举动后,心中放宽不少,脚步逐渐加快,走约两三里路,到了-片翠竹林边,这竹林似是经过了人工栽培而成,紧密异常,茂竹丛中,高挑着一盏红灯。

    万晓光当先领路,缓步进入竹林中一条小径。

    这条小径,仅容两人并肩而过,群豪到此不得不停下脚步,鱼贯而入。

    过了一片绿篁围墙,地势突然开朗,放眼绿荫丛中,楼台耸立,高挑着十六盏垂穗宫灯,一片广阔的草坪之上,早已摆好桌椅。

    万晓光转过身子,面对群豪,长揖肃客,高声说道:“恕兄弟不知诸位驾临荒山寒舍,未能早为准备,如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担待一二。”

    胡柏龄笑道:“这般叨扰,小弟已感不安,万兄如再客气,小弟更觉愧无容身之地了。”

    万晓光拂髯一笑,道:“你我兄弟熟不拘礼,但像这等盛会,兄弟未能善尽地主之谊,实觉有愧于心”话至此处,突然提高声音,接道:“寒舍未扫,不能恭敬诸位,就请在这草坪之上,饮上几杯水酒,如不嫌弃,就请入座!”

    群豪听他这般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客气之言,纷纷就位入席。

    万晓光手拉胡柏龄,缓步走到左侧一角席位上并肩而坐。

    这是一桌僻处边角的席位,紧靠着翠竹围墙,胡柏龄以盟主之尊,本应高居首位,只因万晓光拉他入坐,只好随着义兄安位边角。

    这时,那青衣英俊少年,和那鬓插翠花的少女,都已退去,这一桌席上,只坐了万晓光、胡柏龄和谷寒香三人。

    万晓光入座之后,低声笑道:“这位仙子般的玉人,不知是兄弟的什么人?”

    要知谷寒香肤色如雪,娇美无匹,辉眼生花,虽已和胡柏龄结缡数载,但看将上去,仍然若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般,万晓光虽然已瞧出两人亲密之情,但是仍不敢冒昧直呼弟妹,只怕唐突了美艳无伦的谷寒香。

    胡柏龄欠身笑道:“该死!我倒忘了替大哥引见了,香妹快些见过大哥。”

    谷寒香抱着孩子,欠身而起,离开了坐位,盈盈欲拜。

    万晓光离座躬身,口中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大哥山野中人,不讲求俗套礼法,弟妹快请就座吧。”

    谷寒香欠身一礼,微笑入座。

    片刻之后,酒菜轮番而上。

    寒碧崖上,罗浮一叟备好的酒菜,被钟一豪挑起群情激愤,打的桌翻碟飞,一天之中,群豪大都未进食物,这般绿林中人,大都是生性豪放,不拘小节,腹中既然饥饿,立时大吃大喝起来。

    胡柏龄虽然发觉了万晓光心神不定,只道他对自己率领天下绿林投此惊扰之事不乐,心中暗打主意,吃过这一顿酒饭后,立刻告别。他心中有了算计,反而豪兴甚高,开怀畅饮,举杯敬酒。两人对饮了十余杯后,万晓光忽然放下酒杯问道:“兄弟你已夺得这盟主之位,不知下一步如何打算?”

    胡柏龄微微一叹,道:“自和大哥北岳分手之后,转眼间已二十寒暑,二十年来经历如梦,想起来实使人痛心疾首唉!大哥想必已知道小弟在江北道上的诸般恶迹了!”

    万晓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沉吟片刻,说道:“往事已去,不提也罢,眼下急要之事,是兄弟今后动向,你已取得绿林盟主之位,一言一行,对当今江湖形势,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咱们知己兄弟,恕我直言无忌,树大招风,名大招妒,今后你要如何善”话至此处,忽然住口不言,目光横掠谷寒香扫过。

    胡柏龄笑道:“大哥有什么话,但请直言无妨,兄弟从无一事瞒过你这弟妹。”

    万晓光微觉脸上一热,低声接道:“古往今来,江湖上永远是风险重重,多少英雄豪杰为了一个‘名’字而死”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兄弟才智出众,武功过人,小兄一向敬佩,但世间能够称雄一世之人,实是寥寥可数”

    胡柏龄满饮一杯后,接道:“大哥可是听得了什么不利兄弟之事么,既是情重骨肉的金兰之交,还有什么不可相告之言。”

    万晓光道:“此事说来,并非对兄弟个人有什么不利,而是天下绿林聚会北岳之举,已然引起武林各大门派注意,早在半年之前,罗浮一叟柬邀天下绿林豪雄,比武北岳之时,武林中正大门派,已动了戒惧之心,中原道上高手云集,由武当派中掌门人亲自出面主持,宴请大江南北云集在中原道上高人,与会之人,都是望重一方的高手”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大哥想必已受邀与会了。”

    万晓光微微一怔,叹道:“兄弟料事如神,鉴一省三,小兄确实奉陪了那次盛会末座。”

    胡柏龄道:“那次盛会之上,想必已谋定了对我们这次北岳大会之策。”

    万晓光道:“目前江湖之上,宵小横行,到处劫货杀人,过去各方绿林豪雄地盘分割,彼此之间各存顾忌,尚不致闹得天下大乱,如这北岳之会,推举出一位主盟之人,那时各方豪雄,至一旗之下,势必要闹的”忽然想到这天下绿林盟主就是坐在他面前的义弟,赶忙住口不言。

    胡柏龄道:“这也难怪,如若天下绿林霸主,统一在一人旗令之下,为非作歹起来,那可是难以防止之事。”

    万晓光听得又是一怔,心中暗自忖道:“看来他倒是先我思虑及此了”当下笑道:

    “那场盛会之中,各处高手一致看法,预计取得绿林盟主之人,必是罗浮一叟,万没想到会是”

    胡柏龄接道:“此事不但在大哥意料之外,就是小弟在三个月前,也未想到此事,直待目前,才突动了此念,兼程赶来北岳。”

    万晓光道:“现下你已是天下绿林盟主之尊,不知眼下有什么计划举动。”

    胡柏龄朗朗一笑,正欲回答万晓光的问话。

    忽闻一阵衣袂飘拂之声,一人疾掠而来。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劲装,背插长剑的少年,直向万晓光座位之前奔去。

    胡柏龄一见那少年神情,立时知道是出了事情。

    只听那少年向万晓光道:“谷外有人相访”

    胡柏龄脸色一变,道:“什么人”说过一句话后,脸色突然缓下来,接道:“如是大哥故旧之交,兄弟不知是否该回避一下?”

    万晓光微微一笑,道:“兄弟一战成名江北,那次和你对敌之人,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胡柏龄心中突然一动,道:“大哥说的,可是望重江湖的少林高僧天明大师吗?”

    万晓光道:“半年之前,武林各大门派盛会一堂,其中少林派与会之人,就是天明大师,这位年高德重的大师,不但在江湖上声誉极隆,就眼下少林寺中而论,也极受方丈尊重,门下爱戴,少林派推他参与那场盛会,自是对天下绿林争霸之事,十分重视”他略一沉吟,接道:“不过,他这次不速来访,倒是出了我意料之外,兄弟尽管和你随行之人讨论你们的大事,小兄邀他到万月峡外一谈就是。”

    胡柏龄道:“昔年黄河渡口之战,小弟记忆犹新,天明大师的风仪,仍然深留脑际之中,何不请他来共饮一杯?”

    万晓光道:“兄弟既是愿和天明大师一见,请留在席位上稍候,小兄去接他进来。”

    言罢,起身而去。

    这时场中群豪,都知道发生了事情,数百道目光,一齐投注在万晓光的身上。

    胡柏龄缓步走入场中,高声说道:“诸位尽管照常用酒,非有在下之命,任何人均不得擅离座位一步。”他身材高大,声如洪钟,这一摆出盟主身份说话,只觉豪气凌云,神威凛凛。

    群豪听得吩咐之言,果然纷纷举起酒杯,不再注意此事。

    片刻之后,万晓光当先而入,在他身后,紧随着一个身着灰色僧袍,足着芒履,肩负禅杖的老和尚。

    场中群豪,有不少识得这位名满天下的天明大师,不自觉转头瞧去。

    要知天明大师乃少林寺三大高僧之一,声威所指,绿林道上之人,无不对他怯惧三分,此刻突然在此地出现,立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因胡柏龄已有约束之言,群豪虽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却无一人擅离座位。

    天明大师满脸微笑,目掠群雄,缓步随在万晓光身后面直向胡柏龄落座的席位之上走去。

    胡柏龄待两人相距丈余左右之时,起身迎了上去,抱拳一礼,笑道:“老禅师别来无恙,还识得晚辈胡柏龄吗?”

    天明大师放下肩上禅杖,合掌当胸,高宣了一声佛号,道:“不敢,不敢,胡施主还能记得老僧吗?”

    胡柏龄道:“大师风仪倾人,晚辈一见难忘。”说话之间,长揖肃客入座。

    天明大师低沉地笑道:“老僧适逢盛会,极感荣幸,只是来的冒昧,恐怕有扰豪兴了!”

    缓步入席而坐。

    胡柏龄道:“大师来的正好”他言未尽意,但却一笑住口,回头瞧着谷寒香道:

    “这位是天明大师,快些上前见过!”

    谷寒香欠身作礼,盈盈笑道:“常常听大哥说起老禅师仁心侠胆,想不到今日能得一见。”她本听胡柏龄说过和天明大师在黄河渡口相搏之事,一听天明大师四字,立时记忆起来。

    天明大师忽然一瞪双目,两道炯炯神光,疑注在谷寒香的脸上,瞧了良久,一瞬不瞬,她脸上任何一个部分,他似乎都要极仔细评量一番。

    足足有饮用一盏热茶之久的时间,天明大师突然一闭双目,长叹一口气,合掌当胸,沉声喝道:“阿弥陀佛!”

    他瞧来望去,看了人家半天,突然宣了声佛号,别说胡柏龄、谷寒香大感莫名奇妙,就是神鞭飞梭万晓光,也有些被他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插口问道:“老禅师看出了什么禅机吗?”

    天明大师不理万晓光的问话,回头对胡柏龄道:“这位女施主,可是胡兄的令正吗?”

    胡柏龄道:“不错,老禅师如瞧出什么禅机,还望指示一二。”

    天明大师道:“国色天香,娇丽无伦,温柔雅静,秀绝人寰,只可惜眉心上有一道地煞纹干犯紫斗,十年内恐要玉手染血,造劫武林!”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老禅师言重了,她生性善良,连一只雀鸟也不敢伤害,如说她造劫武林,真叫人难以相信!”

    天明大师低沉一笑,道:“老衲自小精研相人之术,自信不致有错,但愿我所言不中,天下苍生幸甚,武林同道幸甚!”

    胡柏龄朗朗一笑,道:“老禅师誉满天下,武林中人,无不敬慕,但对此预言,在下却是不敢苟同了。”

    天明大师端起面前酒杯,神色肃穆地说道:“老衲已三十年不知酒味,今夜为武林苍生破此禁例”举杯一饮而尽。

    万晓光陪了一个干杯,笑道:“十年以后的事,暂时别想也罢!

    禅师既破了酒例,今宵不妨畅饮一番。”

    胡柏龄大笑接道:“好极,好极,在下先敬老禅师三杯。”说话之间,举起酒杯先自满饮了三大杯。

    天明大师似是心情异常沉重,勉强一笑,道:“老衲今宵当尽一醉,我佛慈悲,饶恕弟子放肆了!”说完,果然端起酒杯,一连干了几杯。

    胡柏龄看的暗自好笑,忖道:“这老和尚怎的这等庸人自扰,无根无据之事,他却摆出一付悲天悯人的神态出来。”

    谷寒香缓缓端起面前酒杯,笑道:“我也敬老禅师一杯”

    天明大师举杯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老衲有一桩不情之请,不知女施主是否可以答应?”

    谷寒香嫣然一笑,喝干杯中余酒,笑道:“老禅师有什么事?和我大哥说吧!只要他答应了,就行啦!”

    天明大师转脸望着胡柏龄,道:“老衲苦修行脚,很少在寺中停留,老衲在寺中辈分虽尊,但却没有一个是老衲亲自传授武功的弟子,想把令正收作记名弟子,传以武功”

    胡柏龄起身一礼,说道:“老禅师肯这般重顾于她,晚辈感激至极。”他转脸向谷寒香道:“香妹还不快行拜师之礼,此等机缘,千载难逢,香妹造化不浅。”

    谷寒香放下怀中孩子,盈盈拜倒地上,说道:“拜见师父!”

    天明大师哈哈一笑,道:“就此一言为定,大礼免去,快起来吧!”

    他说话声音甚大,场中群豪大都听到,千百道目光,一齐投注过来,一片肃然,鸦雀无声。

    胡柏龄偷眼望去,只见场中群豪个个神情愕然。

    要知这实是一件不平常之事,天明大师为当今武林正门户中一流高手,名列少林寺三大高僧之一,各正大门户中人,无不对他尊敬异常,谷寒香却是天下绿林盟主的妻子。

    这两个大相径庭的人物,不但环境不同,而且男女有别,少林寺门规森严,天下皆知,嵩山少林寺,素有严禁妇女入寺之规,他一个望重武林的高僧,收了这样一个绿林盟首的妻子作为门下弟子,可算是震荡江湖的一件大事。

    万晓光呆呆的望着天明大师,半晌之后,才哈哈一笑,道:“老禅师妙语禅理,不受人间俗理的束缚”

    天明大师待谷寒香入座之后,微微一笑,道:“老衲还有要事,必需即刻离此,就此告辞了!”

    此言一出,不但胡柏龄大感奇怪,万晓光也有些莫名其妙,呆了一呆,道:“老禅师就这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吗?”他素知天明大师为人持重,告别决非无因,只不过自己一时间难以想得出来罢了。

    谷寒香起身说道:“我送师父一程!”目光却投注在胡柏龄的脸上,满脸乞求神色。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师伦大道,岂容忤逆,香妹自是应恭送师父一程。”

    天明大师飘然离座,大步而去。

    谷寒香抱着孩子,紧追大和尚身后而行。

    胡柏龄怕在场群豪中有人出手拦阻,随在两人身后,护送过那绿竹围墙。

    他目送谷寒香娇丽的背影,紧随在天明大师身后,绕过依依绿篁中曲径消失,才转过身子,快步走到广场中,高声说道:“诸位快请各入原位”群豪果然纷纷就座。

    数百道目光一齐集中在胡柏龄的身上,个个神色凝重、庄严。

    万晓光目睹眼前情势,不自禁的也紧张起来,因为天明大师的突然而来,匆匆而去,似已引起场中群豪的怀疑之心,只要胡柏龄一道口令,立时将掀起一场风波

    场中群豪也和万晓光有着一般的紧张心情,因那天明大师,乃望重武林的高僧,大江南北绿林道上,无不知他的大名,何况他又是目下领导少林寺方丈的师兄,如若胡柏龄派人追袭,不但眼前即将展开一场激烈绝伦的拼搏,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胡柏龄眼看在场群豪神情,知他们心中生了误会,不由心中一动,暗道:“眼下情势,极为紧张,如借这种肃穆气氛,把自己心中一点抱负,宣布出来,当可增强此事的威信。”

    当下一正脸色,两道炯炯目光,环扫了四周一下,道:“我有一件心愿,蕴藏心中甚久,甚想借此盛会一吐心愿,不知诸位是否有兴耐听”

    在场群豪齐声应道:“盟主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胡柏龄点点头道:“好,既承诸君抬爱,胡某人就直言了。”眼神又掠扫群豪,侃侃言道:“数百年来,刀兵纷争,江湖上恩怨情仇,更是互缠不休,尤其咱们武林中人,争拼得尤为剧烈,是以无形中武林便分为两派,划割成黑白之分,那些凭仗武功,保货走镖,与一些劫富济贫的武林同道,便被人目为白道人物,他们自认是救贫扶弱的侠道”

    他顿了顿,接道:“另外一批人,则是挟着血肉之躯,匹夫之勇,小则任情恣意,为所欲为,大则雄据一方,安寨设卡,俨然官府,这些人便被视为黑道。其实所谓盗亦有道,只要存心方正,何事不可为,何事不是人为,古人所说舜亦人,吾亦人。欲为尧舜,只要心存此念,亦非难事,今天非是我胡某人一登盟主之位,就沽名钓誉起来,个人以为,纵令身在绿林,存心作为,还是贵乎光明磊落。仰俯无愧,才不负人生-场”

    这一番道理,只听得群豪纷纷私议不已。

    胡柏龄轻咳一声,朗声说道:“为了改变世人对我绿林人物的看法,为了安自己天良,为了天下绿林千百年以后的地位,今天胡某人要以天下绿林盟主的身份,向在场的天下英雄,郑重宣布,我胡某人不敏,要为天下绿林道订四大戒律,凡绿林中人,必须一体遵行”

    场中群豪顿时静肃下来,数百道目光一起投注在胡柏龄的脸上,场中一片肃然庄严,胡柏龄也不觉有些紧张起来。

    要知这般人平日雄据一方,杀人越货,为所欲为,什么官府王法,根本不放在他们眼中,无拘无束,放浪形骸,陡热之间要立下几大律条来束缚他们,就心理之上而言,先已难自忍受,如果有-人出言反抗,激起群情,势必闹成不可收拾之局。

    胡柏龄沉吟了片刻,放声大笑,道:“诸位如有不愿受戒律约束的人,现在还来得及撤离此地。”

    他一连问了数声,群豪却无一人答应。

    沉默,更显得场中情势的紧张。胡柏龄忖道:“此事早晚都难免一场惊扰,不如早些说出来。”当下一正脸色,提高声音,道:“万恶淫为首,在下想这第一条戒律,应首戒淫行,霸奸良家妇女,采花伤命者,订为第一大戒!”

    群豪一阵低声议论,但却没人起身反对。

    胡柏龄目注全场,沉吟了片刻,接道:“屠杀无辜,残暴善良,使我绿林道上,最为人诟责之事,应列为第二大戒!”

    此言一出,群豪一阵浮动,立时有人高声说道:“盟主这戒杀之律,未免过于苛刻,我们在江湖道上行走,刀尖下讨饭,如若不能杀人,岂不要束手就缚,任人宰割”

    此人话还未完,忽见三条人影,疾奔而来,一人朗朗大笑,接道:“盟主之意,乃不让我们妄杀好人”

    群豪转头望去,见来人正是罗浮一叟和岭南二奇。

    胡柏龄看三人身法迅捷,竟似大伤痊愈,心中暗自惊骇,忖道:这三人受伤不轻,怎能在短短半日养息之中,完全复元。

    罗浮一叟霍元伽在相距胡柏龄丈余左右时,倏然而住,抱拳道:“我等神志一复,立时赶来此处,但仍然晚了一步,尚望盟主免除迟到之罪。”言词神情之间,流现出无比的恭谨。

    胡柏龄心中虽怀戒惧,但口中却微笑说道:“三位来的正好,快请入席,吃杯水酒再说。”

    罗浮一叟笑道:“盟主已是我天下绿林道上首领之尊,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这等谦让词色,我等如何敢当。”

    他这神态言词,也不知是真是假,只看得全场群豪个个心中生出了奇怪之感,齐齐转脸,向三人望去。

    只见霍元伽和岭南二奇,毕恭毕敬的对胡柏龄行了一礼,就近找了三个位置入席坐好。

    这位名传天下,被人目为绿林中第一高手,鹫傲不驯的罗浮一叟,此刻突然转变的这般恭顺,不但在场群豪心生奇怪之感,就是机智过人的胡柏龄也有些惶惑不安,不知其心存何意而来。

    这当儿,钟一豪和那中年儒士,突然站了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罗浮一叟和岭南二奇身侧的席位上坐下。

    这显然含有针锋相对的示威,但却使人自然感觉到一种均衡,因岭南二奇的武功,和那中年儒士、钟一豪相差不多,胡柏龄却足可抵罗浮一叟。

    胡柏龄目睹钟一豪和那中年儒士行动时的灵快,似是增了不少胆气,微微一笑,道:

    “当今江湖之上,大都已不守信义,彼此之间,全以机诈相处,虽是承诺之事,但一遇到利害冲突,立时弃信诺于不顾,致造成彼此勾心斗角,无法融洽一堂,是以,不守信义,应列为第三大戒!”

    他微微一顿之后,见无人出言反驳,继续道:“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地域辽阔,最难使事令统一,如果一人不遵令谕,势必影响全局,如果我们想除此数百年来绿林道上大弊,应把逆不受命之事,列为第四大戒”

    话至此处,倏然而住,目光缓缓移动,扫视了全场一周,又道:“这四大戒律,都是我依据当前绿林道上时弊而订,大体含意,已如上述,在未成定案之前,各位尽可据理争辩,一旦颁布,即盼各位一体遵照而行。”

    忽见罗浮一叟站起身子,说道:“盟主口述四大戒律,确为我绿林道上时弊,在下当先拥护。”

    群豪看霍元伽首先赞同四大戒律,无不觉着奇怪,一时之间,数百道目光,一起投注在他的身上。

    胡柏龄机智过人,岂肯失此机会,当下说道:“各位既不反对,此案即定,眼下各位先请放怀畅饮一醉,明日我当把这四大戒律书文颁布。”说完缓步走回自己席位之上。

    群豪之中,大部分都是不愿身受束缚之人,但又都不愿率先反对,各人心中不乐,举杯尽酒求醉。

    幸好,万晓光藏酒甚丰,群豪虽然善饮,仍可源源供应,不大工夫,全场中人醉倒十之六七。

    胡柏龄表面之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他内心却甚沉重,只怕群豪不服他四大戒律,各自散去。他虽无留恋这盟主之心,但这一来,对他布善苍生的心愿,却将付之流水。

    万晓光叹口气,低声说道:“兄弟雄才大略,实非常人能及万-,身背恶名,广播善因,这等侠心义胆,小兄虽不敢预言后无来者,但却前无古人,看来昔日传言,都是有意中伤,小兄竟被流言迷惑,信以为真,想来惭愧的很。”

    胡柏龄淡淡一笑道:“那也不是,昔年传说兄弟诸般恶迹之言,不但件件真实,而且恐怕传言没法尽举恶道,唉!如若不是遇得你那谷氏弟妹,只怕我现在仍是满手血腥的造孽之人!”

    万晓光微微一叹,道:“这么说来,我那弟妹不但艳绝人寰,而且还是位智德兼备的巾帼奇女子了!”

    忽听胡柏龄低声说道:“大哥在这万月峡后,可有一处叫作‘迷魂谷’的所在吗?”

    万晓光道:“那不叫‘迷魂谷’,应该叫‘迷踪谷’,因那谷中道路错综复杂,人入谷中,立时难辨方向,很多樵夫猎人误入谷后,久久不归,是以被山民视作禁地”

    胡柏龄愁苦的脸上突然泛起了-阵喜悦,接道:“那‘迷踪谷’距此有多少路程?”

    万晓光道:“大约有五十里左右,小兄曾经夜入谷中窥探过两次,除了发觉谷中道路错综,难以辨认之外,似是还留有狮虎猛兽一类的痕迹。”

    胡柏龄急急接道:“大哥去过,那是最好不过,不知可否带兄弟去看看?”

    万晓光道:“那地方荒僻异常,人踪绝迹,你现下身担天下绿林盟主重任”忽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兄弟可是想把‘迷踪谷’建成你行令天下绿林道的总堂吗?”

    胡柏龄心中似是十分高兴,一扫愁眉苦脸之容,微微一笑,道:“小弟虽有此想,但现下还言之过早。”他略一停顿,压低了声音,接道:“小弟虽已取得盟主之位,但眼下这些人心中并未全对小弟敬服,四大戒律,已引起不少人的反感,只要有一个出面挑动,势必要闹的天翻地覆,那‘迷踪谷’人迹罕至,却正是我们解决内部纷争的一处好地方”话至此处,忽然一耸双眉,圆睁环目,神威凛凛,豪气干云。

    万晓光看的全身微微一颤,道:“兄弟用心仁侠,足以惊天动地,但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抵群雄围攻,此事不宜过急。”

    胡柏龄摇头一叹,道:“天下绿林群豪,相聚一堂,谈何容易,错过这次机会,永难再有此日,大哥关怀盛情,兄弟心领就是,趁你那弟妹未归,我们动身愈快愈好,只要大哥能带我到谷口之处,余下之事,我已胸有成竹。”说完,霍然起身,大步直向场中走去。

    万晓光本想出手阻止,但见他脸色神情之间,流现出无比的坚毅,竟自不敢出手阻挡,目注他的背影,步入场中。

    胡柏龄步入场中,环扫了四周大部醉卧的群豪一眼,大喝一声:“众位兄弟!”

    这一句喝叫之声,有如春雷骤发一般,震得四外山谷之中回鸣不绝,场中群豪大都被震聋启聩喝声,惊醒过来,惺忪睡眼,一齐投注在胡柏龄的身上。

    胡柏龄满脸肃穆地接道:“这万月峡中,非久之地,借宿几宵虽可,但终非长久之计,咱们应早些寻找一处常久安居之处”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距此五十里处,有一座‘迷踪谷’,据闻谷中经常有猛兽毒物出没,如有胆小之人,不敢去那‘迷踪谷’中,请向前移动十步”

    这般人中大都吃的沉醉如泥,少数未醉之人,也都有了几分酒意,吃他拿话一激,虽有极少神智还保持清醒之人,觉着此事太过突然,但也不愿自甘后人,全都坐在原位之上不动。

    胡柏龄面色凝重,回顾了万晓光一眼,高声接道:“诸位既都愿去,咱们立时就走!”

    走字出口,人已大步向前走去。

    但闻桌椅移动之声,砰砰一阵乱响,群豪纷纷起身,随在胡柏龄身后而行。

    突然间传过来一阵娇脆呼喝之声,道:“大哥,大哥!你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不等我呢?”

    胡柏龄微微一皱眉头,停下了脚步。

    他一停,群豪纷纷站住。

    但觉一阵香风,掠着群豪而过,引得昏昏酒醉之人,都瞪大了双目注视,只见谷寒香怀抱着孩子,急如离弦弩箭一般,向前奔去,衣裙飘飘,带起一股拂面香风。一口气跑到胡柏龄的身前,才停了下来,满脸凄怨之色,说道:“师父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所以我”

    胡柏龄不让她再说下去,微微一笑,接道:“我已托请大哥留你在万月峡中住上几天,待我们把那‘迷踪谷’猛兽、毒蟒扫除,建起房屋之后,我再来接你过去。”他对谷寒香爱护无比,从不肯使她稍有伤情之感,纵心有生离死别之痛,仍然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神情,说的十分轻松。

    谷寒香盈盈一笑,道:“我们结缡以来,几时离开过了,唉!就是那‘迷踪谷’中再危险些,我也是要和大哥一起去的!”

    万晓光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你再想想看”

    胡柏龄微微一笑,算作答应。

    谷寒香秀目转动,瞧场中群豪大都带着酒意,有很多人连身子也站不稳,左右摇摆,东倒西歪,心中忽然生出害怕之感,低声说道:“大哥,很多人都喝醉了,明天再去‘迷踪谷’吧!”

    胡柏龄道:“今宵和明天,都是一样。有劳大哥,替我们带路了!”

    万晓光看他执意要去,心知劝也无用,当下说道:“兄弟心志既决,小兄自当竭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大步向前奔去。

    胡柏龄率领群豪,紧随在万晓光身后而行,夜风迎面吹来,激醒了不少的酒意。

    万晓光地势熟悉,率领群豪穿越窄谷而行,他怕带有醉意的人在登山时掉了下来,引起群豪对义弟反感,是以避免翻越山峰的险径,不惜绕道穿越山谷而行,而且走的速度很慢。

    胡柏龄机智过人,心知义兄有心相护,但他心中却有着不同的想法,想趁群豪酒意尚未全醒之前,赶入“迷踪谷”中,如若群豪不服自己订下的四大戒律,群起相抗,那就不惜自相残杀,先把几个恶名最著的人除去,以稍赎昔年恶行低声对万晓光道:“大哥请放快脚步,无论如何,咱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迷踪谷’中。”

    万晓光回头一笑,依言加快脚步。

    他一加快奔行之势,群豪相继加快,但闻步履之声响成一片。

    四五十里山路,在这些个个身负武功之人走来,自非什么难事,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已然赶到了“迷踪谷”外。

    拾头看去,群山连绵,一道蜿蜒而去的山谷,曲入群山之中。

    入口处耸立着四五株参天古柏,杂草交错,封闭了入口,望去一片荒凉。

    这时,天色已经快亮,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色。

    万晓光停下脚步,望着那荒谷说道:“这乱草封闭的谷口,就是‘迷踪谷’的入口之处了!”

    胡柏龄回头望去,只见群豪一个个肃容而立,目光齐齐的投注在他的身上。

    胡柏龄心中正在想着对付群豪之策,忽听万晓光道:“‘迷踪谷’人迹罕至,猛兽毒物之类,势所难免,兄弟请养息一下精神,准备办理大事,小兄替你开道。”侧身直向谷中走去。

    胡柏龄笑道:“怎敢相劳义兄。”急步追了上去。

    谷寒香紧随胡柏龄进了山谷。

    群豪一见谷寒香进了山谷,心中忖道:“一个女流之辈都不害怕,我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落人之后。”举步跟了进去。

    前面几人一走,后面之人鱼贯跟了上来,分成两行,并列向谷中走去。

    胡柏龄追到万晓光身后之时,低声问道:“大哥,这‘迷踪谷’中可有最易据守的险要之地?”

    万晓光突然施了“蜻蜒点水”的轻身功夫,一连三个飞跃,向前奔行了三四丈远。

    胡柏龄知他是为避别人耳目,故意向前急奔一段路程,当时一提真气,追了上去。

    万晓光刚一停下身子,胡柏龄已到了身后,说道:“兄弟之事,大哥千万不能插手,如果大哥一助兄弟,事情立时将牵扯扩大,那就不好收拾了,大哥只要把所知此谷形势,大约对我说明一下,立请返回万月峡去。”

    神鞭飞梭万晓光微一沉吟,举手指着前面一座山壁说道:“前面那座峭壁,就是此谷的必经门户,转过那处小弯之后,就算进‘迷踪谷’中,千道百径,幽谷纵横,别说初来之人,就是来过几次之人,也难辨认清楚道路,只要方向一迷,立时被困其中,小兄昔日来探此谷之时,思虑周密,步步为营,每一个转弯之处,都燃起一根线香,但仍然走入岔径,被困谷中一夜半日之久,才找到出口。”

    胡柏龄道:“这么说来,只要能守住那山壁门户所在,就可封死此谷了。”

    万晓光道:“不错”他微一沉忖后,接道:“就我所记,那山壁转弯之处,有一片十分广大的草坪,足可容下你们所有的人,但我总望兄弟不可操之过急,事先必需要思虑周密,谋定而后动,方保万无一失。”

    胡柏龄接道:“大哥相嘱之言,小弟自当铭记心中,现下天已不早,大哥也该请回万月峡了。”

    万晓光微微一叹,道:“兄弟虽然胆略过人,但此事非同小可,尚望多自珍重,小兄这就告别。”

    胡柏龄长揖相送,肃然说道:“大哥回到万月峡后,祈能预作戒备,如果小弟此次难以说服群豪,必将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惨战,生死难卜,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怕余波累及大哥。”

    万晓光道:“兄弟放心,三日之后,我再来这迷踪谷中看你。”纵身一跃,人已到一丈四五尺外,疾向谷外奔去。

    胡柏龄望着万晓光疾如奔电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看他的身法,武功较前又有进境了。

    但愿这次风波,不要连累及他才好。

    瞥眼见娇妻怀抱着孩子,急急奔来,晨曦下但见她肤白如雪,嫩脸艳红,只是稍眉间微现出幽怨,那常常泛现在嘴角间醉人笑意,此刻也消失不见。

    目睹谷寒香娇美容色,顿使他豪气一消,慌忙转过身子,大步向前奔去。

    谷寒香自和胡柏龄相识以来,从未见他今日相对自己这般神情,有如见到毒蛇猛兽一般,神色中似是流现出无比的惊惧和厌恶,不禁大感伤心,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但她天性善良温柔,虽觉伤心欲绝,但却毫无抱怨丈夫之心,举袖拭去脸上泪痕,放慢了脚步,开始用心思索数日来发生的事情,什么事使丈夫那样烦恼。

    她只管回忆着数日来经过的事,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脚步,众豪雄行列匆匆的从她身侧奔过,每个人从她身旁经过时,都在不自觉中停了一下,被她那醉人的美丽吸引住心神,直待后面的人撞到,才想起了赶路,急急向前走去。

    数百道目光,轮番的投注在她的身上,但她却若无所觉一般,仍然缓步而行,仰脸望天,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听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道:“夫人”

    谷寒香微微一惊,仰制住奔放的思潮,转头望去,只见面垂黑纱的钟一豪,缓步随在她身侧而行。

    只听钟一豪低沉的一笑,道:“夫人在想什么,后面没有人了。”

    原来群豪两行长长的行列,都已奔行过去,钟一豪却和那行列脱节,似是故意留下来陪她

    谷寒香“啊”一声,放腿向前跑去。

    待她奔到那山壁之后,群豪都已云集山壁旁边的广阔草坪之中,胡柏龄面对群豪而立,虽然威风凛凛,但却显得是那么孤独。

    谷寒香突然觉着,自己应该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心念一动,立时奔了过去,站在胡柏龄身后。

    胡柏龄目注群豪,脸色异常严肃地说道:“这座山谷,人称‘迷踪谷’,相传此谷之中,经常有毒蛇猛兽之类出没,平常之人,一入此谷,就如沉入大海的沙石一般,无一生还,因此人迹罕至。”

    群豪不自觉转头向后望去,只见幽谷交错,千径回绕,如一片蛛网一般,都不禁一皱眉头,不知胡柏龄是何用心。

    胡柏龄朗朗一笑,大声接道:“我听得此谷之后,忽然想到我们这次聚会,虽然推举出了绿林盟主之人,但却尚未有一处根据之地,此谷地理,极为适当,因此我想暂留在这‘迷踪谷’中,群策群力,建立一处根据之地”

    群豪之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只听群豪之中一人高声问道:“盟主之意,可是要把我们都留在北岳,不放我们各返故居之地了吗?”

    此言一出,场中立时肃静下来,数百道目光,一起投注在胡柏龄身上,情势紧张无比。

    胡柏龄微微一笑,缓缓答道:“兄弟既蒙各位抬爱,推为盟主,诸位自是应该听令兄弟。”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缓慢,字字用力,音回山谷,全场群豪,都听得呆在当地。

    此时正是群情浮动之时,胡柏龄不但不出言相慰,疏化群豪激愤,反而以坚强的命令约束群豪,大出了全场所有之人的意外。

    也正因为他言出意外,群豪一时之间反而想不出适当之言相询,都为之一呆。

    胡柏龄目光如电,环扫了群豪一眼,接道:“诸位之中,如不信任兄弟,或不愿听命兄弟之人,请站出来”

    说到最后一句,声色俱厉,音震耳鼓,山壁回音不绝。

    群豪一阵沉默,但每个人的神情之间,已然流露出忿忿之色,彼此之间,互相瞧望,局势更形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胡柏龄突然朗朗一笑,道:“我们绿林中人,大都轻贱自己生死,把有限的生命岁月,都用在争名夺利之上,逞强斗狠,自相残杀,才为一般武林正大门户中人,视为黑道,见不得天日,盛名愈著,杀孽愈多,诸位扪心自问,拆散过多少家庭,杀害过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此等行径该是不该”

    忽听群豪之中,一人大喝道:“我等参与寒碧崖上大会,推举绿林盟主,旨在统一我绿林道上实力,和那些自命出身正大门户,以侠客自居的人相抗,想不到盟主却以佛门慈悲心肠,来度化我们,此等为善之事,用不到盟主大费唇舌,只怕在场之人,无不知晓。”

    胡柏龄微微笑道:“兄弟之意,并非禁止各位杀人,而是要杀可杀之人,如若随兴所至,妄杀无辜,不但为人所责,且将天理难容。

    世间尽多不仁之富,不义之财,已够我等取之不竭,如若诸位能够信得兄弟之言,五年之内,绿林道当另是一番面目。”

    谷寒香忽然冲前两步,面对群雄,大声说道:“我们赶来北岳之时,在一处荒林之中,救了这个孩子”

    她低头望了怀中孩子一眼,接道:“此人年方稚龄,但在左肩、右腿之上,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他父母的死状,更是惨不忍睹,男的双臂被斩之后,又被横腰一刀截成两断,女的身中四刀,凄惨之状,使人一见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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