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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仿佛浑身的骨头都在肆意妄为地感受冰河的寒气,从而能看到齐鲁夫表面的肌肤膨胀又收缩,如练气的练家子那般大收大合。

    对齐鲁夫而言,早中晚各自游个泳是日常的习作,这也是齐二牛给他定的规矩,六岁开始,除去在山里待的三年,至今二十岁,十一年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这般享受着。而在十八岁前,他也日受煎熬地去撞一棵棵巨大的参天白桦或是樟子松。或是树皮扎人,或是树液黏人。胸膛不知多少次被割破,多少次留脓却在未能愈合的时候戳破脓包。

    像头不知好歹的守山犬,一次又一次地守着方圆寸地,狼来咬之,遇虎斗也。

    而在他真正十八岁的第二个星期,他终于把这片森林里根深蒂固的老白桦给撞折了。照齐二牛的话说,老子一辈子是吃不下这棵树了,你能撞折它,你在八极拳上就稳稳压过我了。

    于是齐鲁夫当年便在齐二牛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啃着野猪腿的时候,把这棵白桦给撞得一折到底。

    从河面探出脑袋,齐鲁夫胡乱地把先前与白熊打滚弄脏的衣服在河里搓揉一番,直接搁在肩膀上,提着被水浸湿的短靴,一路沉默而行。有时他会有哼几句京腔小调的冲动,可那是齐二牛半夜发神经拉着二胡时候唱的,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窝囊地学这种燥人的东西,还是紧闭嘴巴,一忍再忍。

    回到院里,白熊正在小憩,原本垂下的耳朵在齐鲁夫踏过一片落叶的脆响竖立起来,睁开半只眼睛看清来人是谁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像头睡死过去的大家伙。

    绕过齐二牛的那件屋子,齐鲁夫来到堆放杂草的类似于猪圈的圈里,就着杂草躺下去,翻出一本破烂不堪外文读物,类似于腹黑文学的书籍,眼神如老牛耕地,一行一行,不遗余力地看得通透。

    虽说在山上,在林子里,可每过半年齐二牛的一个老友总是西装革履地带着一个部队过来看看他,也不忘捎几沓子书过来,据说是齐二牛的要求。要让齐鲁夫识字咬文。同时会把他与白熊整集下来的兽皮带走,无关紧要的交易。

    于是这也成了齐鲁夫的日常功课之一,虽然每次捎来的书类杂乱,没一个明细的归类,可也让齐鲁夫看得不亦乐乎,最早就着一本发音读物和新华词典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直到水滴石穿的小毅力能够一目十行却依旧一字一句不落下地嚼字。

    被树荫遮蔽的夕阳挣扎地射完最后一缕光芒,整片原始森林归于它的黑暗与寂静。

    除了鸟兽扇翅与穿梭林间的沙沙声,大多时间都沉浸在一种没有活人气息的氛围里。

    齐鲁夫用齐二牛的响马刀把黑瞎子的胳膊一刀两断,肉多骨少的一块扔给了白熊,白熊立马撕扯乱咬起来,齐鲁夫则拿出一堆木柴点燃架起篝火,烤起带着熊掌的半只胳膊。

    烤熟之后的香气让屋里的齐二牛嗅了嗅鼻,却也耐得住寂寞继续抽着他的旱烟,实则是因为熊鞭的后劲太足,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齐鲁夫就着熊掌乱啃一通,将剩余的啃不干净的肉丢进篝火里烧个通透,然后一脚踹散木柴,火色渐熄。

    因为没有任何电器设备,所以天色暗下后的林子通常伸手不见五指,而齐二牛那老家伙没有点灯的习惯,于是这儿也没油灯之类称得上先进的玩意。

    在木桩前练了将近两小时的咏春,夜色也已浓厚,白熊睡去,那条垂下的耳朵却富有灵气般时常翻动。

    再度来到西拉木伦河,酣畅地游了一刻来钟,上了岸便嗅到一阵血腥气味。

    夜里的齐鲁夫视野要比寻常人好太多,因为打小泡眼睛,所以他的眸子有夜视的能耐,远在林间数十米处,一头健硕的东北虎稳步而行,嘴里叼着一条细瘦精悍的雪狼,炯目如雷盯着齐鲁夫。

    “好家伙。”齐鲁夫的身躯为之一颤,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兴奋与躁动,这头斑纹鲜明的东北虎身上有种屠戮的野性,比之寻常东北虎的气息更具侵略,像本能的一种直觉,齐鲁夫爽朗地大笑起来,“等了两年,总算等到一头大花猫里的王了。”声止的刹那,齐鲁夫的身躯已经离开方才的几米开外,赤脚的他本能地狂奔不止,匀称的身体线条炸出一块块狂野的肌肉,就着夜色,像条悍不畏死的守山犬,斗虎。

    二十年的日积月累,沉淀再沉淀,苦练八极拳,勤打咏春。为的是齐二牛的一句话,为的是能走出这林子,这大山,去外面的世界走一遭。

    “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可谁曾见我后退一步。”兴起的齐鲁夫唱起了从齐二牛那听来最喜欢的一个段子,低喝一声,已然离这头斑斓的大花猫几步之遥。

    厚积薄发,只为一朝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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