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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像吕浩这种人是很危险的,人一旦被贴上某种标签,你的政治命运就很可能是另一种结果。吕浩现在已经顾不上替自己想了,憋着劲似的,要跟莫正南理论出个什么,可是具体理论什么,吕浩又感觉无从起一样。
吕浩还是扫了一眼文件,是信访局打来的紧急报告,有关钱富华尸体的处理以及对家属的赔偿,上面盖着“绝密”印章。吕浩很奇怪,这样的文件上居然不见英正南和李惠玲的签字,再一想,心里就明白,他们也在躲,装哑。只要是敏感问题,只要是涉及到老百性权益的事,大家都躲,都在装傻,这就是我们的官场现实!
吕浩真的很有些心灰意冷了,大家都在回避这一个现实的时候,吕浩却拼着命往上贴,往上粘,也难怪老板会发这么大的火。
“,有什么想法?”莫正南习惯性地去端杯子,可杯子里却没有水,这让莫正南的情绪一下子又变坏了,看上去比刚才吼高发利还坏。
“没什么想法,都很正常。”吕浩半是调侃半是挖苦地,不过,吕浩虽然这么,还是站了起来,径直走进了厨房,替莫正南把水烧上了。
莫正南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松开了,吕浩还是知道他的习惯,还是没有把他看外,还在他家里这么熟悉地走动着,甚至还是一如从前一样替他烧水。只是,他现在顾不上许多,只想让吕浩淡定,别像个愤青似的,四处放炮。他这个样子,不仅仅救不了别人的命,连他自己的命都极有可能搭进去的。,'没想法就好,就怕你不知轻重,捅出马蜂窝来。”吕浩从厨房出来后,莫正南语气平和地着。
“什么叫轻,什么叫重?”吕浩居然不识好歹,成心找茬似的。撞了莫正南一下,这次,吕浩是成心的,他要和莫正南争辩一番。
英正南这次听出了吕浩的不怀好意,他是在逼自己,一个把自己往另一个方向逼迫的人。可现在他有方向吗,莫正南很茫然。当书记的莫正南早就跟当初在部里做副主任的那个英正南不是同一个人了,很多东西在变。处的环境不同,担当就不同,与人与事的态度自然也得不同。这是英正南的理解,其实穿了是一种安慰,自我安慰。英正南知道,这两年,他是在跟自己较量,也跟别人较量,较量的结果,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人。时光在打掉他一些尖利的东西,磨平他楞角,锉平他敢作敢为的一面,最后将他变成一块鹤卵石,光滑有余,锐劲不足。
鹅卵石!莫正南恨恨地在心里咬了咬这个词。其实这是所有官员的代名词,也是官员们人性的悲剧。
“吕浩啊,感觉到什么了没?”半天,莫正南有气无力地问出这么一句。吕浩心里就真不是滋味了。在他记忆里,莫正南曾是那么的充满活力,充满自信,他是那种刚强无比的强人,很少为生活投过降,也很少在权力面前屈服。每每遇到过不去的坎,他总能想出奇招,在夹缝中求得平衡,求得缓冲。最终凭借出色的官场智慧,变被动为主动,可这次,莫正南显然是要低头了。吕浩的头也低下去,好半天他才:“没什么感觉,就知道一个人死了。”
莫正南抬起眼来,这时候他是不想谈钱富华的,真不想,他想跟吕浩谈一些别的。就在最近,莫正南忽然动了一个心思,想离开琉州,离开目前这个书记位子,至于去哪,还没想好。他想就这问题跟吕浩换换意见,也同时想提醒吕浩,如果自己真的离开,吕浩在琉州的地位就得一落千万,吕浩他做好这种准备没有?再了,吕浩现在不是鹤卵石,他能不能把自己变成鹤卵石,这个前提就是他必须藏着,得装、得虚、得先变成一块鹤卵石!这一点,吕浩做得到吗?鹤卵石是让所有人都摸着舒服的石头啊。谁愿意手掌里经常握根刺呢?刺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人拔掉!关于这一点,吕浩明白吗?关于这一点,英正南也是坐在书记的位置后才弄明白的。他们就算不拔英正南,也会把他挤成一个肉饼,谁都想来咬一口的。
莫正南想的话很多,可现在,他与吕浩又实在躲不开钱富华这个人,钱富华现在就是一根刺,活着时是,现在死了,照样是。这根刺扎在好多人心里,不舒服。英正南要做的,就是默无声.息帮这些人把钱富华这根刺拔掉。这也是他的使命之一!无论他想与不想,他都得这么去做,他不可能与路鑫波为敌,不可能与黄副省长为敌,那就证明他与大半个江南在为敌了。他现在想隐忍,想退到朱天佑身边去,想和朱天佑书记一起积攒力量,作最后的搏击。
替人拔刺的人,才有更多的人在特殊时候为你拔刺。这不是交易,真的不是,这是官场学问,是规则,是政治家必须有的一种胸怀。很多事是不能只考虑正义两个字的,而且政治家眼里的正义跟其他人眼里的正义有天然的不同。这点,吕浩不可能明白,而关于这一点,英正南却不知道如何让这位年轻人去明白
吕浩还是太固执,穿了还是磨砺不够。小胸怀成不了大事,莫正南真的很替吕浩急,如果他再这样无头无脑地乱撞,他真要离开琉州的话,吕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的。
谁都会看到官场的华丽外衣,可是华丽的外衣之下隐藏着多少的争争斗+,隐藏着多少的肮脏与正义的较量,还有良心的一次又一次折腾,一次又一次突破,这些东西又有多少人真正去悟透,悟透呢?莫正南现在不是不较量,而是他得积攒力量去较量,他得让他们坏到骨子里,坏到所有人痛恨,所有人都要除掉他们的时候,他和朱天佑书记才能出手,推毁他们,他们要的是全部推毁,而不是这一刻的斗争。这大约也是朱天佑书记放弃追查古庆明的原因吧,莫正南是如此揣摩朱天佑书记的想法和意思,可是吕浩呢?他怎么就半点不想想自己的意图?再了,对于要去推毁一股坚固的力量,这个过程是何其漫长,这个过程又是何其痛苦。他何尝不是忍得心口滴血,可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如疯子一样四处伸手,他们从上到下勾结了太多的力量,这一次火灾,这一次钱富华的突然死亡,又一次敲响了莫正南的警钟,他们的网撒得很开,很大。就算是琉州的千部们,表现是在臣服于他,真正在内心深处并没有与他同仇敌汽,没有!如果他们和英正南在一起,火灾不会发生,如果他们和他在一起,钱富华不会英明其妙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