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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陵那逆贼要渡江了……”白发老者叹息着,然后枯槁的手指轻轻一扣,将白子按在棋盘上。
他对面一袭长袍颇为儒雅的青年人却只安然笑着:“先生,这为官呢,要管好分内之事,我等只要相信前线的将帅就好了,莫要管得太宽。”
老者瞪了瞪眼:“您可是御史大夫!”
青年人将黑子落在棋盘上,敲出“啪”一声脆响,然后抬起头来笑道:“也不过就是个御史大夫。”
什么叫不过是个御史大夫!老者刚想张口驳斥,却见那俊雅郎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哪里是贪心不足的表情。他顿了顿,落下一子,没有言语。
青年看看棋盘,然后笑道:“先生欲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先生摇摇头:“有所得,必有所失。”
青衫郎君哈哈大笑起来,他仿佛听到什么顶顶好笑的笑话一样,几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半晌他站起身来,倾身过去低声问道:“先生是不是还要说‘大义灭亲’?”
老先生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真的愉悦到了他,他微微弓起身子,浑身抖得厉害。一个丫鬟赶忙过来扶他,却被他挥退到一边,然后他慢慢伸出手,放在棋盘上,一边用双眼紧紧盯着老先生的表情,一边将棋子一点一点的扫落在地。听着棋子落地的脆响,青衫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夸张,他声音轻得像羽毛:“这些都没用的……”
都没用的……
那些矫揉造作的手段对谁有用都不会对他有用!他二十六岁坐到别人一辈子都坐不到的位子,可不只是因为有个好叔叔!
青衫公子转身离去,却只听得一声巨响,公子错愕回头,却见那老先生也站起身来,踹翻了棋盘,在自己身后吹胡子瞪眼:“好!好!好!老朽教了这么些年,原来还教不会公子‘尊师重道’四个字!也罢!御史大人,老朽愧对孔夫子,日后,只望大人莫要再在人前提起我吴直方一句!吴某人当不起御史大夫的先生!”
说罢这老当益壮的先生气冲冲的就往门外走去,跟个炮弹一样的谁都拦不住,脱脱只觉得自己身边一阵风吹过。然后,然后,他老师没影了!
“姚黄,你说,可是我误会了老师?”脱脱盯着小老头气冲冲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姚黄低着头,柔声道:“回爷的话,姚黄不知。”
脱脱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罢了,我前些日子得了株好参,送到先生府上去吧,先生独子病重,我这个做学生的总要表示一下不是?”
姚黄轻轻一揖,继续用那柔得滴出水的嗓音道:“是。”
书房中只余脱脱一人,他看了看那棋盘,复又走过去,把它拿起来,一子一子的重新摆好。他原以为吴直方想以自己之手,掌握重权,故而敲打一番,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难不成当真是为了劳什子士子抱负?汉人当真奇怪。
他又扬手将那棋盘打落,然后转身离去。管他吴直方想要做什么,留着总归有用!
然而此时吴直方府上却是一片沉寂,吴莱躺在卧榻上看着老父和一直侍奉汤药的弟子,满眼尽是悲伤:“父亲莫要与虎谋皮了,蒙元终究是靠不住的。父亲教导他十多年,他没有半分念旧情,就这样待您……”
吴直方老泪纵横:“经你这事,我哪里,我哪里还会指望他们!我只望从未教过那狼崽子,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啊!”
吴莱极为虚弱,他此时声音已经轻的不能再轻:“小心隔墙有耳啊,景濂你是个有才德的,你若念得我的教导,便早早离了这大都。我们都得靠自己啊,非我族类……”
他话还没说完,便已经咽了气。吴直方年事已高,突然经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哪里承受得住?他几欲晕厥过去,然而终究打起精神,亲自把那株送上来的人参狠狠掷出门外。
伯颜要了他儿子的命,他吴直方便要借着他侄儿的手宰了伯颜这条老狗!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此仇不报,此恨不消,他吴直方誓不为人!
而脱脱,难得的没有洞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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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水滚滚,天策将士立于战船之上,百艘大船的船帆上全部都是红底黑纹的“秦字旗”。每艘船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帆,百艘船上上千个帆,上千个“秦”字迎风招展真是好不招摇!这些船都是从湖广最大的船商那里订的,这年月的船只全部是手工制造,便是最大的船商也拿不出那么多货,因而这一百艘船有五十条是货船改造的。他们在湖北成立了军工厂,主要用来生产盾,甲,长枪,箭,以及子弹和炸药,这些船也都是由他们改造过的,质量相当的不错。
船在江面行驶,船上却已经支好了盾,架上了弓了。经过一个时辰的航行,这些慢吞吞的大船终于看到了对面的影子,江面上水雾渐渐散去,江对岸的一切正如同天陵所料,黄州那边的主人家果然在等着他们。最中间的那艘大船上的战士吹响了号角,紧接着所有的大船开始齐声应和,一百只号角声呜呜响起,此起彼伏竟似乎是引得那长江水也要剧烈震动起来。
又是一声短促号角吹起,紧接着战鼓声从最中间一点点震荡开来,鼓声密集如同雨点。这声音如同一个信号,或者说这其实就是信号,前面二十艘船上的兵士立刻卧倒在地,齐刷刷的就像被割了的麦子一样。几乎是同时,敌方的箭已经破空而来!中间的船上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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