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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不言而喻。
魏常弥过继给秦氏那一天,杜氏从银杏园冲到祠堂,抱着他伤心欲绝、抵死不从。魏常弥在她怀里瑟瑟发抖,挣扎着叫秦氏“娘亲”。这句娘亲对杜氏的打击不小,盖因杜氏每次看他的时候,他从未叫过她一句娘亲,只跟着魏箩一起叫她太太。后来魏昆让人把她带回去,她失魂落魄,看魏常弥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被人活生生剜去一块肉,胸口鲜血淋漓,只剩下无助和绝望。
想想也实在正常,秦氏除了没生过常弥以外,把所有母亲该做的都做了,对他疼爱有加,呵护备至。而杜氏呢?她做过什么?她每次见到常弥只会哭,哭着抱怨,哭着说秦氏和魏箩的坏话,最后把常弥吓得跟着一起嚎啕。
魏常弥叫秦氏母亲,不叫她母亲,一点也不为过。
目下魏常弥听到秦氏这番话,不高兴地撅了撅小嘴,把一块胭脂凉糕囫囵咽下去,抢着道:“我跟四姐姐感情也好,不比常弘哥哥差。”
秦氏失笑,摸摸他的头发问:“府里这么多姐姐,你为何只喜欢四姐姐?”
魏常弥答得有模有样:“因为四姐姐最好看。”
秦氏“扑哧”一声,无可奈何地点点他的额头,“你呀……”
这么小就知道分辨美丑了,日后长大真是叫人发愁。
*
从四房出来,回去的路上恰好遇到魏笌和魏筝。
自从六岁时三夫人害过她一次后,魏昌对柳氏便一直不冷不热。再加上柳氏娘家出了问题,前几年柳长卿盐运使的官职被摘,柳家家道中落,日子过得很不如意。柳氏一直郁郁寡欢,娘家没落,眼瞅着魏笌到了出嫁的年纪,她开始发愁起嫁妆的问题,每每此时,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送给魏箩的那几箱笼首饰嫁妆,心痛得无以复加。她把这些事告诉魏笌,以至于现在魏笌看到魏箩,脸上表情都会变得很不自在。
远处两个少女窈窕纤细,魏笌穿着蜜合罗衫,下面系一条白罗绣花裙,外面罩一件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披风,打扮得略微单调。相比之下,她身旁的魏筝倒明艳多了,一身红缎宝相花纹对衿袄儿,绿挑线裙子,裙边绣着销金拖儿,红和绿两种颜色穿在她身上,非但不显得庸俗,反而凸显出一种俏丽的美。她比魏笌生得娇俏灵动,眼神也犀利。她毫不客气地看向对面的魏箩,没有叫一声“四姐姐”,也没有打招呼,拉着魏笌转身便离开。
魏箩看着她们远去,眼里的蔑视一闪而过,继续走路。
回到松园,魏昆和魏常弘正在堂屋商量上元节的事情。盛京城每到这时候,便会比过年还热闹,街道上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花灯,城内曲江上飘着成千上万的河灯,像地上的银河,漂亮又璀璨。魏昆想着孩子们拘束了一年,便有意让他们到街上热闹热闹,是以才会跟常弘商量那天晚上的安排。
魏箩走进堂屋,一眼就看见坐在铁力木扶手椅上的少年。他一袭雪青色柿蒂窠纹直裰,身姿修长,五官俊朗,微垂着头认真听魏昆说话时,浓长的睫毛在脸颊打下一圈阴影,遮住了眼里的神彩。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她时,眼中光华涌现,连眼神都变得柔和亲切,“阿箩。”
魏箩上前,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爹爹方才在说什么?”
魏昆端起墨彩小盖钟,喝一口娥眉毛峰,徐徐道:“后日便是上元节,我抽不出空,便跟常弘说一声,想让宋晖带你们去外头转转。”
魏箩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宋晖哥哥不是忙着考试么?他有空吗?”
宋晖前年会试考中会元,这两年又准备考进士,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看书,魏箩已经好久不曾见他了。
魏昆颔首道:“我提前问过他了,他说那天正好有空。”
魏昆此举有自己的私心,女儿越长越大,她跟宋晖的婚事也该有个着落。若是能在宋晖考试前把亲事定下,那再好不过。因为他知道凭借宋晖的才能,必定能考中殿试前三甲。崇贞皇帝重视有才华的人,他若能在殿试中脱颖而出,日后的仕途必定无可限量。
魏箩拖着绵绵的腔调“哦”一声,“我听爹爹的。”
一旁常弘不悦地抿了下唇,却没说什么。他一直不待见宋晖,过去这么多年仍旧如此,也不知道宋晖怎么得罪他了,竟让他讨厌到这种地步。
话音刚落,便见魏筝站在门口,脸色微妙道:“爹爹,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