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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哥不放心,派人出府寻你,其中习刀在川边小亭,发现你们两人”温琦如藏不住笑,漾满得意,双眼眯成细缝:“哦,不,是发现了你一人,外加一只妖。”
最后那三字,吐来森悄,与其说是害怕,更似刻意放轻了嗓。
曦月眉一紧,容颜凛肃。
一只妖?
是在说勾陈?
“这事儿,我也是前两日不经意听见,习刀与其他人谈论。习刀以为是自己眼花,便不敢告诉卿哥,若非几杯黄汤下肚,这秘密他八成还想藏起,一辈子不说呢。”
“习刀凭什么——做此言论?!”曦月深深吸气,才再问。
温琦如投来一记眸光,充满轻蔑。
“他看到了呀,亲眼目睹。”
“习刀看见什么?”
温琦如逸了声笑,又迅速忍下。
“他看见,你躺在勾陈身上,他身后长出一条毛茸茸大尾,也不知是哪种兽尾,将你圈盖住,往你脸上挠,啧啧啧我光想都觉得可怕呢。”
“胡说!贝陈他是人!”曦月即刻否决。
“头一次见他,我就察觉他怪,美成那德行,非妖即怪,半点也不像凡人——呀,他该不会是狐精吧?传说只有狐一类的精怪,才生得无比艳美,以色魅人,勾引人类上当,受其迷惑。”
曦月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温琦如看着,心里笑声张狂,加倍爽快——
这,就是她今日来,想看到的结果。
这,就是她听见习刀之言后,恨不得立刻冲上山,告诉温曦月,她所爱并非为人的结果。
真教人作呕,与妖,同床共枕!
他知道,温曦月有多惧怕“妖”、多痛恨“妖”
双亲被撕食的残酷,深烙在曦月的记忆,忘不掉、挥不去,如梦魇一般,紧紧相随。
她等着,要看曦月崩溃、痛苦、尖叫。
然而,温琦如未能如愿。
“你说的,我不相信。”曦月虽苍白着脸,气息略急,语气却仍冷静“我只信勾陈亲口说,其余人说什么,我都不信。”不疾,不徐,她淡淡说。
温琦如神情冷狞,微微扭曲。
“你可以问习刀!我叫他上山一趟——”
“习刀所言,我也不信。”曦月背对她,不再看她。
她只信任勾陈。
之后,温琦如还说了许多,试图劝她相信,勾陈是只可怕的妖。
曦月无心再听,关上了耳,沉浸于窗外景致之间。
温琦如何时离去,她并不清楚,日已西沉,暗夜如幕,缓降,笼罩。
她忘了燃上烛,室内陷入阒黑。
她眼前,也是一片的黑。
她想起了,失去爹娘时,亦是这样的夜晚,屋中的烛光,盏盏俱灭,取而代之是兽的狠目,在黑暗中森然亮起。
那种滚在咽喉深处,闷雷一般的冷狺
那种爪子耙在砖瓦间,毛骨悚然的刺耳
夹带着野兽身上,惯有的骚味
咬断爹亲脖子的牙,森白尖锐,撕开胸腹的爪,比刀更锋利
天,她想吐!
蓦地,温暖的烛火点燃。
光亮瞬间驱散了黑,以及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恶梦,全数消失。
她以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蜷在竹椅上,瑟缩的身姿,落入归来的勾陈眼中。
鼻间仍能嗅到,不属于此处的气味是温琦如所有。
勾陈大抵知晓有人找上了门,说了或做了些什么。
“曦月?”
烛光暖炙,红艳的他,更暖。
她急欲获取暖意,扑入他怀中。
“今日,谁到家里来?”勾陈抚顺她的发,明知故问。
先前,为防野兽或恶徒入侵,勾陈在竹舍四周施下薄术,足以掩人耳目,难以察觉竹舍方位,以保护曦月安全。
大概是千羽天女那一掌,打散他的术力,才让温琦如闯入。
早知会遇上千羽,老仙翁的“万松宴”他说什么也不去,白白挨打。
千羽虽是女仙,发起狠来,要徒手碎山亦非难事。
落在他胸口的掌力,打得他险些翻脸。
“是琦如。”
曦月深深吸口气,嗅入他的气味,盈满肺叶间,是安心。
“她来做什么?挺着颗大肚,跑到这深山里来?真‘有心’哪。”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没要做什么,姊妹闲聊,是我粗心了,不知已过那么久,一回都没下山瞧瞧她。”
温琦如的诬蔑,曦月不愿提。
勾陈不是妖物,她很坚信,所以毋须多言。
“闲聊,能聊到你失神,可怜兮兮蜷在椅上,我倒很好奇,你们聊些什么?”这套说辞勾陈不信。
“只是想起我爹娘,我有些难受。”这是事实,他不算扯谎。
她心情的低落,确实来自于此。
不愿回忆的过往,每次不经意想起,都会将她扯入痛苦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