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之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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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读过的点滴关于端午的诗词中，尤喜北宋梅尧（atgq）臣诗五月五日中末两句：沅湘碧潭水，应自照千峰。每每念起，便觉有禅意绕了心头。又恐背离了诗人初衷，故只在私下里回味再三。

    由楚辞，至离骚，屈原的一笔可谓浓重而深动。屈公身处春秋时期楚怀王时期，因有文有胆、刚正不阿，被佞臣诬陷，而遭放逐。之后国破家亡，屈公愤而抱石投汨罗江，以示其志。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道出千百年来仁人志士的拳拳之心。

    抛开文字，端午于我的记忆颇似纷呈于五月的五色丝线。少年不识愁滋味，说得也许就是这样的时光。那些缠合在一起，系在手腕和脚踝上的隐隐而现的少女的羞涩和美丽，在长大成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为人知地隐匿在我的梦想里，时而被扩大，时而被淡化。而我也惯于一个人去翻翻捡捡，在收集与解析的琐碎中满足自我的那丁点儿虚荣心。

    记忆里，端午至时已换了单衣单裤。当母亲缠了五色丝线系了在手腕和脚踝上后，便欢喜在邻居们面前绕来绕去，以听得一两句夸奖的话语。之后，眼睛故意看着别处，脸便红红的了，满心里都是粽子的醇香，咽都咽不下去。

    传说中艾蒿是辟邪的。母亲与邻居们都叫艾。艾为多年生菊科草本植物，极易存活，在乡下的山坡、田野、路旁，随处可见。端午时，母亲会去田里摘一大把艾，分别插在大门和屋檐下，驱瘟避邪。艾的叶子小而泛着灰白的绿，模样有点拘谨，在丛生的植物间一点都不显眼。

    之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母亲下地干完活便会陆续地摘些艾回来时，一排排晾开，隔夜再收起。那时似乎没有电视，也没有别的什么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长长的夏夜，邻居们习惯今天东家、明日西家地聚了一起聊天。每有邻居过来，母亲便取一把艾过来，点了火。此时的艾是半干半湿的，几根火柴之后，也冒不出火花，但却开始生了烟，之后便缓慢地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刚才还有恃无恐的蚊虫转瞬便没了踪迹，曰熏香。大人们零零落落地围坐在一起，高一声低一声地唠着家常，间或发出惬意的笑声；小孩子们则在亲切而温和的夜色中玩着百做不厌的游戏，即便偶尔与同伴有了摩擦，赖在母亲的怀里也不过五分钟，复又重新投入了角色。有时母亲会带了哥哥和我去邻居家聊天，邻居家也和我们家一样是备了艾熏蚊虫的，艾的普遍和实用使它成为那个年代家家不可或缺的一员。艾叶的香味攀过矮墙，从这个院子飘进了那个院子，伴随着人们的笑声，时浓时淡，别有情趣。记忆里，整个童年，夏季的时间似乎都浸淫着艾叶的香味，诧异着每日的表针是不是被母亲拔快了的同时，不得不在很尽兴时乖乖洗漱上床，以至于入梦了还要发出欢快的笑声。

    峰入云才见得高，水至谷才明得低。一高一低，哪个不是景致呢？屈公去后两千年了，仍被世人以种种方式纪念着、敬仰着。而我，在屈公的文字里感喟着，在文字的感喟里徜徉着。这时，时光是安静的。我看到故乡的院落里果树繁荗，母亲安静地坐在树下，藤椅摇晃着，艾叶就半干半湿了。

    rs20060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