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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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秋天了，农民们收获着一年的喜悦，农业税免征，使他们喜上加喜。二十年多前，我就曾从事过农业税摧交工作，现在想起来，还有好多事，历历在目

    二十几年前，我二十多岁，在一家乡镇卫生院工作，当时的乡镇还叫“人民公社”呢！那时公社机关工作人员很少，加上正副职领导一起也就二十多人，所以一有中心工作，就在集镇各单位抽调人员配合。一天，接到公社电话让我第二天陪同公社书记下乡。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我就和书记来到一个梅山的大队（现在叫村了），了解该队公、余粮上交情况，当时，大队书记边陪同我们从公路上往大队部赶，边汇报数字，我因为年轻，几个数字很快印入脑海。下午，该大队各个分片干部分别汇报各自的数据时，我随口说出了他们的总任务数、总完成数，公社书记惊讶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些数字”我说：“是他们大队书记早晨来时汇报的呀！”

    就因为这一串数据，使每年每次的公社中心工作，都少不了我，哪儿任务数最大，哪儿任务完成的最差，就把我派到哪儿，有时是和公社主要领导下去，有时自己带队和各单位抽调人员下去，反正我成一名长期的工作队队员了。什么公粮、余粮收交，什么抗洪排涝等等。一次我和中心小学校长一道陪同公社管委会主任下乡，到一个叫马庄的生产队摧粮，当时那个生产队任务完成的非常差，主任只好亲自去了解情况，通过听取汇报后，主任把我们带到一户人家，这户的父母都因患癌症，先后在一年内相继去世，家里只有几个一、二十岁的孩子，已经是人财两空了。但主任指着稻仓对请来的几个小工说：“扒！”于是仓里本来就不多的稻子，很快就见底了，全都装进小工的稻箩里面。当时我的心里不由地有些辛酸。出去后，也许主任早就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和面部表情了，也许他自己也有辛酸呢。他对我说：“有困难归困难，年底公社可以从民政部门解决，但现在粮食必须要交。”果然，随后这个生产队的任务很快完成了。

    一年公社又组织工作队了，十几个大队每个都要派人下去，我们单位除了我，还要另派一人参加，院长说我不已参加了吗，本来单位人就不多，再派人工作就不好安排了，领导说，我是早就另定了的，党政联系会议决定的一个单位派一人，我不算数字。嘿嘿，这时的我竟然成了不在公社拿工资的公社人了。那次我带了五个人到一个大队去摧粮，去后我让大队书记立即召开支委会，汇报该队任务完成情况和下一步工作打算。开会时，和我一道来的单位同事竟站在外面不进来，我问他开会为什么不进来，他说在开支委会，自己不是党员不能进来，我笑了起来说：我不也不是党员嘛，我们是公社派来的工作队，现在是让他们向我们汇报工作。

    每次我到大队工作，在心里总给自己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要太为难农民了，他们一年到头也辛辛苦苦，孩子又多，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容易呀。但有一次我却动了肝火，一天下午，我们吃过中饭，从各自的片上到大队部集中（我把工作队也分成片和大队干部一道挨家挨户上门摧粮），路上正好看见一人在田里割稻，我对他说：你家还差多少多少没完成，请明天快去交。他看见我脸喝的通红（其实我不能喝酒，喝一口都红），再加上又累，气不打一处来，就气愤地说：我没你快活，交什么交。我当时年轻气盛就说：某某某，我告诉你，明天下午之前你必须把粮食任务交到，否则我就马上开拘留单。那时我们手里有上面发的通知单，要有不配合工作队，不交粮的，可以直接开出通知单。那位农民第二天立即把粮食如数上交了。

    二十多过去了，这事我却常常想起，自己是不是做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常常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我下乡摧粮时工作并不是十分认真，为什么公社领导年年要我去呢，是不是，我们每天都到大队，天天需要吃需要喝，给大队增加负担，他们想不如早点完成任务，还能节约一点开支呢。当年的公社书记和大队书记都已作古了，我也无法考证，这种猜测到底对不对。

    还有一事令我难忘，那是一年下大雨，沟沟塘塘水都满了，各生产队为排水一事发生争执，其中有位小学校长据说，在阻挠排水，公社又派我和另外一个单位的人下去解决这个问题，当时县里和公社说那校长如果态度不好，就把他公职开除了，要大队写报告，大队书记当然不写了，都是本大队的人，他说他写不好让我来写，我当然也不写了，就向主任汇报，主任正好向县工作队领导汇报，最后这事就这么算了。唉！幸好算了，否则，我又要多一件内疚的事了

    又是秋天了，又是收获的季节，辛苦一年的农民当然希望自己的劳动果实全部归自己。现在他们的希望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