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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时和丈夫一起拼搏,到闯出个局面时,已过40,从此,她和儿子住进昂贵的别墅,豪宅价值两百万。儿子上最好的私立中学,她在家作家务,接送儿子,倒也悠闲自在。她那事业有成的丈夫,在房地产的泡沫式繁荣消褪后,到上海去经商。

    一年后,她发现丈夫在上海有情人。她气得眼睛发绿,先是间接后是直接,摸清了奸情的底细:丈夫的情人不但年轻漂亮,还是大学的硕士生。教她目瞪口呆的是:担任企业老总的丈夫从来没给过情人一分钱。这位陶醉在浪漫蒂克里的妞儿,面对着这位神情又迷惘又沮丧的“正室”充满诗情画意地宣告:“我不要钱,不要名份,只要他的爱情。每次他遇到挫折,总会向我倾诉,我会抚慰她;每次他累瘫了,就到我这里来休息。无论是他的肉体还是他的心,我都完全地占有了,我是他最爱的人。所以--我是他实质上的妻子。”

    她几乎晕厥过去,尽管丈夫信誓旦旦:“我不会和你离婚,你毕竟是”她哭着回到深圳,逢人就唠叨:“如果他包二奶,如果他嫖妓,如果那女人光是图他的钱,我的气还顺。这狐狸精偏那么纯洁,那么死心塌地,他最爱的一定是她!”

    我是在咖啡馆邂逅这位怨妇的,她那么急迫地向人吐苦水,我才和互通过姓名,她便对我这陌生人来个“竹筒倒豆子”说到恩爱多年的男人被人夺去,眼睛红了。我仔细问起她在上海看到的一切,她按着发痛的心口,喝下半杯咖啡,定了定神,描述她去“捉奸”时闯进的“香闺”那是何等简陋的出租屋啊!小得只放下一张单人床,一台电脑,墙壁上贴满他们搂搂抱抱的照片,角落里靠着她每天代步的破自行车。她说当时她想到,拥有豪华公寓和私人司机的丈夫,居然在这样的鬼地方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解恨地冷笑。然后,她以混合着仇恨和幸灾乐祸的奇特语气,描述情敌与丈夫的种种,从狐狸精那在大都会显得过时与寒酸的衣着,到丈夫对情人的百般依赖,千般痴迷

    我听罢,沉思片刻,试探着说:“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属实,那么,你最好换一一个角度来思考:说不定,你丈夫最爱的还是你!”

    她耸了送柳眉,疑惑地说:“不可能,你没有看见他们相爱有多深。”我笑道:“我只根据事实说话,别忘记,你丈夫是精明的成功的商人!”

    她的身体探过来,急切地要我作解释,这位沉溺在爱河里的女人,哪怕一根稻草,也要当作救生圈。

    我说,不错,那女孩纯洁浪漫,没受铜臭的污染,在见钱眼开的花花世界着实难得;不错,你丈夫爱她。在险恶的竞争的人生里,他需要这样的避风港。然而,这种远离物质的爱太虚无飘渺了,一片美丽的云,怎么经得起现实变幻无定的风中,终归飘散开去的。

    她凝神倾听,并不很信任似地,怕我在糊弄她。我说:想想,这个情人居住条件这么差,她读书这么艰苦,难道不希望宽敞优雅的房子,开安放书桌和书架吗?你丈夫干吗不满足她?她这么年轻,难道不希望穿上亮丽的高档时装吗?你丈夫干吗听任她寒酸下去?你呢?看看你的房子,看看你身上的衣饰吧,和她比不是天地之差吗?你所享受到的,不正是你丈夫的血汗钱所换来的吗?你丈夫疲劳失意时,去找她,在她那里去,为的是养精蓄锐,好再次出去拼搏。再看看,丈夫每次回来度假,都一心一意地陪你和儿子,带给你,带给家的,全是快乐。他的情人,不过是发泄的工具,免费的妓女和按摩女。你看,你和那个情人,谁占了便宜?

    再说,情人虽然年轻,但是毕业后迟早要在社会立足,其中几多风险,几许困苦,正如你当初的奋斗。更何况,如今竞争的激烈,比起你们当初有过之无不及!你那底子雄厚的丈夫,从来不给她一分钱,不为她准备退路,只用不花一个子儿的言辞哄人。可是,丈夫一直对你呵护有加,存款、股票、保险、房屋、家具、珠宝,哪一样你少了,这不都是他的精心安排吗?

    是的,他爱她,爱得昏头昏脑,可惜那爱不食人间烟火。他爱你,他挤出血给你喝,你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比比嘛,只有性的爱,充满了亲情与责任的爱,哪一种真挚一些,现实一些,持久一些?

    本来,她在我的劝说下,脸部肌肉松驰下来,眼神不再那么呆滞,我一提到性,却被刺中了心中最要害的痛处,她几乎跳起来,吼道:

    “我要的是他的心,他的身体,想到我在冷冰冰的双人床上流泪时,自己的男人正在和另外的女人缠绵;想到生日那天,他送来贺卡和名贵的项链,人却远在天边,我受不了!去他妈的财产,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人,是完全属于我的心!”

    我顿时哑了,自以为充满理性的论断,对受感情于感觉主宰着的女人,终归是鸡蛋碰石头。而且,我能凭这套说服自己吗?单单是妒嫉心,就是女人穷尽所有聪明都翻不过的高山。

    我说下去:你丈夫对一个劲对情人说:“我爱你”但他的遗产信托书上,所有财产的继承权是你和儿子。他死去,留给她的是绵绵不绝的哀思,留给你的是绵绵不绝的利息,他给你一个富足安定的后半生。

    你的丈夫最爱的是谁?有时连他自己也糊里糊涂。不过,聪明如你,终究会想透的。我这样说,不再象刚才那般理直气壮,但自认还站得住脚。

    我说完,不敢停留,逃跑似地离开,我怕她追问。唉,爱情,性,责任,物质与精神,爱的独占与包容,男人与女人此中无一不充斥悖论,我能解吗?我能不被问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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