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寅年清明忆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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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的清明，想父亲的念头也愈发的强烈起来。这一年的清明对自己而言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欲断魂”的滋味。

    往年清明时也去上坟，感觉还是会有所不同。今年才恍然大悟般明白，清明这个节气和自己因为父亲的缘故已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这半年多时间来，常常会因为看见父亲用过的一件故物，想起父亲说过的一句话，甚至无端想起父亲的容颜时，就忍不住默然神伤。

    父亲离开我们太快，从发病到去世仅仅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每忆及，内心就会被悲伤所罩，常在心里骂自己大不孝。不孝，实实的不孝呵。

    父亲犯病的时候，总要拉着母亲、姐姐、弟弟或是我的手。仿佛这样才能减少他的苦痛。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们，舍不得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和疼爱的三个孩子。

    不善言谈的我从未在父亲面前说过一句感谢、感恩的话，甚至连这样的举动也没有。弟弟毕竟年少，前几年看电视时躺在沙发上，头还要枕在父亲的腿上。我就在心里笑他的小。可如今，他枕什么？父亲，我要说，我爱您，我敬重您！我更愿意有另外一个世界，在轮回的生命里，父亲能听到我发自肺腑的这句话。

    有次和一个朋友聊天，正热闹间，她说，我说一件事你肯定会不快乐起来。我说我才不信，我不相信这么明媚的心情会受到什么影响而不好。她说，今天下午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和叔长得像极了。我说，去，一边去。我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么冷硬的几个字。可心里想的却是要是父亲仍健在那该有多好。

    父亲的病让他的腿严重无力，大小便都需要帮忙。每当帮他时，我会看到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无奈和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丝故做的心安理得。我的父亲呀，把三个孩子养大教育成人。面对您，我们无论做什么您也不需羞赧。我们只恨这可恶的病让您变成了这样，只恨我们的粗心大意让病情严重了才发现，该羞愧的人其实是我们呀。

    第一次去西安住院时，医生说情况非常严重，需要做床旁透析。西京医院的那个凌晨，从急诊室到肾内科我不停的跑来跑去。作为长子的我在手术单上签字前，听医生讲到一大堆可能出现的意外时，我心虚了。甚至想到了放弃。透析终于要开始了，我再也受不了这压力，一个人跑到了大楼外，梧桐树的枝叶很茂密向天空极高的伸着，斑驳的路灯下，我坐在路沿上无声的流着泪，最后忍不住竟放声大哭。待后又擦干了泪，没事一样的走回急诊室。我知道，母亲、姐姐、姐夫还有弟弟在等着我，还会有事要商量。

    父亲故去的前一天晚上，他在房中总睡不着，隔一会儿就走到客厅。那是七月的夜晚，每听到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住在隔壁的我就会蓦地出一身冷汗，心就像被纠结在一起似的。第二天早上要送父亲到医院去做透析，加之单位还有急事，我把晚上不停出冷汗的事也早就忘了。可现在想，那也许是上天给我的提示，却被我粗心的滑落。

    春节前给妈说，最近做梦老是梦到父亲。妈说，要过年了，你爸怕咱们把他忘了。于是心下更为黯然。

    和弟弟回家给爸上坟，烧纸送钱、扎墓灯。农村的春节毕竟还有些年味，家家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父子俩贴着春联，还有刚打扫完，拉了一架子车的垃圾往村外走的人。沿着村子往东走，有一条小路，刚消完雪的路面还有些湿，人走在上面留下清晰的脚印。这个时候的田野几乎没有一个人。显得空旷，寂廖。

    走到地头时，看到父亲的坟孤灵灵的在那儿，旷野的风显得更为凛冽。这时突然听到临村传来了一阵阵鞭炮的响声，我知道那是人们要吃晚饭了。想起父亲，不由人流泪。

    我说，爸爸，儿子看你来了。要过年了，给你送些钱，我知道你一辈子节俭，钱再多，你也不会乱花的。可是，不花，又能怎么样呢。该花就花吧。没了，你就托梦，儿子会送钱来的。

    春晚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我想到去年看的时候还有父亲，可今年却少了他。然而，年，还是按步就班的来了。目无表情的。

    这个清明，我拿着铁锹，给父亲的坟上添新土，一锹一锹。忽然就发现，去年插在坟上的柳棍，已经吐绿、发芽，在春风中，轻轻地微笑着。

    父亲一辈子很平凡，没有做过多少引以为豪状的事。可在我心目中，他就是一座雄伟的高山，一条奔流的大河，一方湛蓝的天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