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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宗海大吃一惊,蓦地双眼一翻,喝道:“那是不是他们?”这时叶成林与凌云凤已转过一处山坳,去得远了。娄桐孙策马便追,铁镜心闪电般地拔出紫红宝剑,反手一挥,娄桐孙一个筋斗翻下马来,只见那匹战马的两条前腿已被铁镜心斩断,娄桐孙大怒喝道:“铁镜心,你家世受皇恩,竟然甘心附逆!”铁镜心道:“谁说我甘心附逆了。”娄桐孙道:“你为什么放走他们?”铁镜心道:“兵法有云:困兽犹斗,不可不防。你们追得紧了,叶成林可要和你们拼命。哈,我是不忍见你们两败俱伤。名将用兵,也要讲网开一面,叶成林的兵力都已消散,放走他们一两个人又算得什么?”阳宗海道:“谁与你讲什么鸟兵法?”铁镜心胡扯乱道,实是想延阻时间,这时估量叶成林与凌云凤已逃出数里之外,阳宗海他们就是要追也追不上。哈哈一笑道:“不讲就不讲,你们却待如何?”娄桐孙一招“金豹探爪”施展大擒拿手法反扣铁镜心的脉门,铁镜心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随你们走便是,扯手扯脚做什么?”倒提宝剑,将剑柄塞到娄桐孙的手中,娄桐孙反而怔了一怔,来不及接,那把紫虹宝剑叮当一声跌落地上。铁镜心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放了叶成林,你拿我去见张骥,也尽可以交差了吧。这把大内宝剑,也由你拿回去缴交内库,你一日之间,立了两件大功,尚不爽心快意么?”反手就缚,娄桐孙因他是前朝的老臣之子,倒也不敢虐待于他。
半个月后,官军“勘乱”的军事大定,逃散的义军都已藏匿民间,叶成林与凌云凤僻居在杭州北面杨梅岭的九溪十八涧之间。杭州乃是张骥的巡抚衙门所在之地,驻有重兵,那九溪十八涧虽说是山中的僻静所在,但地近杭州,终属危险,叶成林选择这个地方避难,实是另有原因。
原来他已打探到消息,说是铁镜心已被囚在杭城,等候御旨发落。叶成林甚是不安,任凭旧部苦劝,他怎样也不肯远走高飞,非得要把铁镜心救出不可。凌云凤虽然对铁镜心殊无好感,但想起他这次救出一千多义军的功劳,也就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叶成林避居在一个茶农的家里,这茶农的两个儿子都曾当过义军,绝对可靠。叶成林靠茶农打探消息,说是杭州守备森严,铁镜心囚在城中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叶成林与凌云凤曾两次冒险,探过杭州的大牢和抚衙,非但没有发现铁镜心,反而几乎失手,仗着绝顶轻功,这才逃得出来。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又过了十数日,计算时间,若以八百里加紧的快马驰报,那御旨也应该请回来了,叶成林和凌云凤都极为焦急。
这一日叶成林对凌云凤说道:“御旨若然发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治他以叛逆之罪,就地处决。一是念他是老臣之子,将他解往京都定罪,依照朝廷律例,最少也要监禁他十年。即算往好处想,他纵得保全性命,一被监禁大牢,那就更不容易劫狱了。”凌云凤道:“咱们已尽了心力,两次冒险入城夜探,都得不到他的消息,还有什么办法?”叶成林道:“我正在奇怪,咱们两次夜探,城中虽说禁卫森严,却并无一等一的高手拦截,毕擎天驻在城中,也从不见他出现,不知是何道理?”凌云风道:“难道阳宗海、娄桐孙之流,都去看守铁镜心去了?”叶成林道:“这是一个可能。”凌云凤道:“还有什么可能?”叶成林沉吟半晌,说渲:“城中经咱们闹了两次之后,听说本要搜索四乡,但至今未有动静,莫非张骥他们另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对付?”凌云风道:“这与铁镜心何关?”叶成林道:“若然是被我料中,咱们正好趁此时机,再探一次。”凌云凤道:“事不过三,若然这次失陷,我不打紧,你是义军主帅呀,岂应再次三番地冒险?”叶成林道:“铁镜心何尝不是冒了性命之险援救咱们。”凌云凤皱眉不语,神色之间,甚不以为然。叶成林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想那铁镜心虽然不是咱们一路的人,但咱们应该看他的行事,不必勉强他赞同咱们的主张。他这次的行事,实是对义军有极大的恩德,咱们岂可做忘恩负义的人?”凌云凤柳眉一展,道:“好,那就去吧!”心中自思:“叶成林明明知道铁镜心完全是为了于承珠,却还要两次三番,准备舍了性命,救他出来,相比之下,倒显得我的胸襟狭窄了。”
叶成林道:“我已探听得铁家所在,听说铁老御史还在家中,也已上了请罪的奏表,张骥是他的学生,不敢将他难为,就让他在家中待罪。咱们这次可以到铁家去探访一下,想那铁老御史必会知道儿子的消息,也许他已探过监也说不定。”凌云凤一想,到铁家夜探,虽然也属冒险,究竟不若前两次之大闹抚衙和大牢的风险之大,欣然同意,立即换了夜行服装,和叶成林从城北的栖霞岭悄悄溜下,直到西子湖边。
铁家坐落湖滨,面对孤山,这时已是午夜时分,湖滨静悄悄的,湖上的渔舟都已歇恩了。两人走近铁家,但见朱门紧闭,里面的灯火也完全熄灭了。周围也没有兵把守,叶成林心中暗叫奇怪,稍一踌躇,便和凌云凤飞身入内。
但见里面落花满地,花棚倒塌,乱草也无人剪理,冷清得出乎意料之外,叶成林在外面把风,凌云凤穿房入室,过了好久,出来叫道:“这真奇怪极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叶成林奇道:“难道铁铱竟是弃家逃走了么?”立即想到铁铱是一个退休的大臣,儿子犯了法,虽说巡抚张骥是他的学生,对他存有几分客气,但受到暗中监视,那是必然免不了的,他又是一个文官,不通武艺,怎能说逃便逃,而且又是举家逃走?
两人正自猜疑不定,忽听得“轰隆”一声,铁家的大门给人打破,一个人闯了进来,叶成林以为是朝廷武士,急忙跳上屋顶,定睛一望,却原来是潮音和尚。
只见他倒拖禅杖,满身血污,身上中了几支箭还未拔出,叶成林大吃一惊,潮音和尚已先发现了他,叫道:“你两人怎么也在这儿?铁铱那老头儿呢?”
叶成林和凌云凤跳下来与他相见,凌云凤道:“我们也正在找他,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想必是弃家走了,潮音大师,你怎么这个样子?”
潮音和尚道:“我去找铁镜心了。”叶成林叫道:“见着了没有?”潮音道:“没有。前几天我从铁铱这老头儿口中,打听出他的儿子是被囚禁在六和塔内,我就要去劫他出来,是这老头儿死拉着我,不许我这样做。我忍了几天,到了今天,听说御旨已到,再不救他,他明日就要被解进京了。我不理一切,也不愿再与这老头几商量,准备一顿禅杖打碎了六和塔,将他儿子救了出来,再让他欢喜。哪知六和塔里虽关有几个人,却没有铁镜心,白白给我打死了几个卫士。”
叶成林道:“师伯祖,你且歇歇。”凌云凤上前给他拔箭裹伤,问道:“阳宗海和娄桐孙在六和塔那边么?”潮音和尚大手一挥,道:“别忙裹伤,赶快逃走!”凌云凤道:“我们已细心察看过了,外面没有伏兵。”潮音和尚道:“外面没有伏兵,城中的官军却正在巷战!”叶成林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什么巷战?是哪路人马和官军巷战?”
潮音和尚道:“我分辨不清,也不耐烦去打听,吓,我大闹了六和塔后,找不到铁镜心,越想越气,想这一切都是为了毕擎天而起,便独自去闯毕擎天的大营,哈,哪知正碰上两军交战,在乱军之中,我吃了无数乱箭,连毕擎天的影子也没见着。好在我这根禅杖还够斤两,一顿泼风禅杖,打出城来,那些官军,自顾厮杀,也没有人追我!”
说到这里,已是有点声嘶力竭,叶成林心道:“师伯祖真是个莽和尚!”凌云凤刚刚给他拔掉身上的那几支断箭,还想问他,潮音和尚又叫道:“炔走,快走!我死不了,但大军若然来到这儿,我可没气力再打啦。”话刚说完,便听得城中传来几声闷雷也似的炮响。叶成林、凌云凤急忙扶持潮音和尚走出铁家,但听得战马嘶鸣,一彪官军已冲到西子湖边。
叶成林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前面狼狈而逃的竟然是毕擎天!但见他马失鞍,人弃甲,在他周围保护的卫士,不过二三十骑。后面的大队官军如潮涌至,领头的便是大内总管阳宗海与御林军的总指挥娄桐孙,但听得吆喝声中,弓如霹雷,箭似弦惊,阳宗海“嗖”的一箭,将毕擎天跨下的黄骠马先射死了!
原来朝廷的招安毕擎天,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要求最少做一省的督抚,正犯了皇帝之忌,想这毕擎天野心勃勃,皇帝怎肯让他据地自雄?所以皇帝在招安毕擎大的同时,就下了一道密令给官军的统帅浙江巡抚张骥,密令他在“叛乱”勘平之时,即逐渐解除毕擎天的兵权,最后将他拿到京师问罪。
毕擎天貌似粗豪,实是工于心计,官军的这一番布置,他瞧在眼里,暗自生疑,到了杭城之后,毕擎天的部属十九已被改编,调驻各地,而朝廷对他的封赏又口惠而实不至,毕擎天以前吞并叶宗留之时,也是将他的嫡系部队调开,然后举事的,而今官军对付他的手法,就正与他以前对付叶宗留的手法一模一样,他静夜思量,焉得不惊?
于是毕擎天对张骥处处戒备,这样一来,更令得张骥不能不加快动手,这一日张骥要他赴京面奏皇上关于这次“平乱”的经过,毕擎天推病,连张骥派来的使者也不肯接见。张骥大怒,便立即派兵攻打他,责他以抗命之罪,不消一个时辰,就将毕擎天有限的亲兵全部消灭,毕擎天总算武功高强,在数十倍官军包围之中,居然还能够带领十多个卫士,冲出城门,逃到西子湖边、
阳宗海一箭将毕擎天的战马射死,大声喝道:“朝廷有命,只罪毕擎天一人,谁人能将他生擒的赏以黄金千两,官封总兵;将他格毙的,也赏三百两黄金,五品顶戴!”此言一出,登时有两个随行卫士反戈相向,乘着毕擎天还没有跃起,两支长矛,立刻刺下。毕擎天武功真个高强,双臂一振,把两支长矛格开,大怒喝道:“我待你等不薄,何故临危叛我?”拾起狼牙铁棒,一招“横扫干军”又将另外两根刺来的铁枪打折,这几个卫士素知毕擎天有霸王之勇,一来为了自身活命,二来为了贪图重赏,三来见毕擎天被射坠马,这才敢反戈相向,暗袭不成,个个惊心,拼了一死,大声叫道:“叶统领以前也对你不薄,你又何故反他?”
毕擎天怔了一怔,突然怒叫一声,狼牙棒狠狠劈下,将两个反叛的卫士,打得头颅碎裂,随行的卫士发一声喊,尽都散了。毕擎天发力狂奔,冲过了西冷桥,逃上孤山,官军衔尾急道,箭如雨落!
这时,叶成林、凌云凤与潮音和尚三人也已逃到山上,但见官军撒网似的,四方八面而来,潮音和尚周身受了十几处箭伤,跳跃不便,叶成林拉着他走,凌云凤心急如焚,连声催道:“快走,快走!”要知叶成林若被官军发现,在官军的心目之中,自是比毕擎天还要重要得多。
潮音和尚更是一个心急的人,竟然挣脱了叶成林的手,道:“我还会跑路,不必劳你招呼。”叶成林想不到这位莽师伯祖如此要强,甚是尴尬,潮音和尚奋起神力,果然一鼓作气,跑过了几处山坳,直到了岳王庙后的栖霞岭上。黑夜之中,山路崎岖,忽然碰到了一块大石,潮音和尚奋刀一跃,脚踝脱臼,身上的箭伤创口也裂开来,任他如何骁勇,也自抵受不住“卜通”倒地,怎样挣扎也站不起来。
叶成林急忙将他扶起,潮青和尚道:“你自己走吧,山上这么大,官军未必就找得到我。”叶成林笑道:“那么他们也未必找得到我。”不由分说,将潮音和尚扶到一块大岩石的后面,凌云凤一看,只见他十几处伤口,都在汩汩流血,心中甚是抱歉,说道:“现下官军分股搜山,纵算给他找到,小股官军,也不放在咱们心上。潮音大师我先替你裹伤。”从山上望下,但见火把婉蜒,络绎不绝,好在他们先搜孤山,还没有来到栖霞岭上。
叶成林惦记着铁镜心,一面替潮音和尚裹伤,一面问道:“师伯祖,你怎知道铁公子落在官军手中?”潮音和尚笑道:“我一直住在铁镜心的家中呢。凌女侠和于承珠那次行刺毕擎天的事,我全部知道。”凌云凤道:“不是行刺,是于姐姐用计要迫毕擎天交出兵符,调动粮草,接济叶大哥。后来于姐姐要我自去屯溪,她大约是独自回去救铁镜心了。”潮音和尚道:“不错。她将铁镜心救出之后,恰好遇见我,我们一道赴京。”叶成林忙问道:“我听毕愿穷说,他在北京已见到于承珠,怎么你和铁镜心却留在这里?”
潮音和尚道:“正是呢,我也不知道他们少年人闹的什么事情。铁镜心倒是处处护着于承珠的,于承珠却来一个和他不辞而行。”叶成林心里又甜又酸,想道:“哎,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铁镜心这次又有恩于我,我岂可插在他们中间。”心如辘轳,情思不定,但听凌云风问道:“那是怎么回事?”潮音和尚道:“我们三人一同上京,路过杭州,铁镜心坚请我和承珠在他家里先歇息几天,我有一位方外的朋友在灵隐寺做主持,那一日我到灵隐寺访他,在寺中住了一晚,第二日回到铁家,这才知道于承珠已在昨晚偷偷走了,只留下一封信给铁镜心。铁镜心讲给我听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于承珠写的那几张信笺,哈,于承珠不知怎么有那么多话说,信写得那么长。哈,你猜铁镜心这傻小子怎样?”
凌云凤听得奇怪,道:“他怎么样?”潮音和尚道:“他把那几张信笺,团成一团,吞到肚内去了!”凌云凤道:“这是什么意思?”潮音和尚道:“我也不懂呀。还有更古怪的呢,他把信吞了之后,竟像女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凌云凤道:“哭些什么?”心想铁镜心此人真会做作。潮音和尚道:“他反反复复地只是说一句话,说是对不起于姑娘,说是于姑娘不谅解地。我说少年人吵吵闹闹,事属寻常,待老衲替你劝说她便是。他许久不语,却忽然向老衲行起大礼来。”凌云凤笑道:“这却是为何?”潮音和尚道:“他说他为了于姑娘要干一桩大事,务必要令得于姑娘称心满意。但他这一去只怕就此不能回来,托老衲照顾他的老父,我问他是什么事情他不着说,呀,如今我才知道他是独上屯溪为义军尽力去的。”
叶成林听了不胜感动,心中想道:“不知他与承珠之间有什么误会?哎,他既然肯牺牲自己援救我们,我难道不可以牺牲自己成全他们么?”凌云凤的想法却又不同,她反复咀嚼铁镜心那句“对不起于姑娘”的说话,心中想到:“承珠妹妹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她不别而行,留下的那封信八九成是封诀别的书信,这定然不是一件小小的误会。”
潮音和尚续道“一个月前,铁镜心被押回杭州,把铁铱急得不得了。我答应了铁镜心照料他的父亲,一直没有离开杭州。幸而张骥只是派人监视铁铱,倒没有到铁家罗唆。铁铱还曾瞒着我到六和塔天去看过他被囚的儿子。可是这事情却真奇怪,待老衲得知消息,到六和塔去大闹之时,却又不见了铁镜心了。今日赶回铁家,连铁铱的全家也不知去向了。这里面究竟是有甚玄虚?”
三人反复推敲,都是猜想不透,这时登高遥望,但见官军的火把,已从孤山那边蜿蜒而来,凌云凤给潮音和尚扎好了伤,叶成林道:“师伯祖,我背你走吧。”潮音和尚摇一摇头,正说话间,忽见有几条黑影从对边的山头飞奔而来,叶成林急忙将潮音和尚拉到了岩石的后面。
蓦然间,忽听一声厉叫,一个背上带箭,满身浴血的汉子冲了过来,飞身一跳,跳过这块岩石,大约也是想找寻藏匿的地方,这一跳正巧落在叶成林的面前。叶成林失声喊道:“毕擎天!”
说时迟,那时快,潮音和尚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一跃而起,禅抡圆,一杖就向毕擎天当头打下,叶成林叫道:“且慢。”哪里阻挡得住,但听得轰然巨响,毕擎天的狼牙棒断为两段,潮音和尚的那根禅杖也飞上了半天。本来潮音和尚的神力,世所罕见,只因受了重伤,而毕擎天又是拼命一击,恰好斤两悉敌,潮音和尚气力使尽,怒吼一声一跤栽倒。
凌云凤叫道:“不要让他走了。”料想叶成林一人能对付得了,俯身察看潮音和尚的伤势。
毕擎天骤然间见着了叶成林,羞惭、恐惧、懊恼、妒恨,诸般情绪,霎时间都涌上心头,提着半截狼牙棒呆呆发愣,叶成林拔出佩刀,刀柄一横,刀锋在胸前划了半道圆弧,却没有斫下去。毕擎天忽地叫道:“叶兄弟救我!”但见一条黑影,凌空下击,却原来是阳宗海追到了。
叶成林大喝一声,一刀横扫,阳宗海唰唰两剑,舞起了碗口般大的剑花,这口剑是他从娄桐孙手中暂时借用的那把大内宝剑,剑光映月,照见了叶成林的面庞,阳宗海吃了一惊,随即喜而叫道:“哈,原来是你!”心中想道:“拿着了叶成林,可要比毕擎天还值价得多!”宝剑一个盘旋,一招“拦江截斗”当的一声,把叶成林的佩刀削去一截。
毕擎天趁这个时机,便想逃走,刚刚踏出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条黑影凌空飞下,手臂一伸,就搭上了毕擎天的肩头,毕擎天但觉好像钢钳一样紧紧钳着自己,百骸欲裂,痛彻心肺,这人正是御林军的总指挥娄桐孙,毕擎天受伤之后加以心神未定,竟然在照面之际,就给他的分筋错骨手搭上了。
叶成林大叫道:“云凤,出手救他!”凌云凤稍稍犹疑,只听得叶成林沉声叫道:“这是军令!”凌云凤青钢剑扬空一闪,势捷如电,刺向娄桐孙的背心,娄桐孙逼得撤掌应敌,拿着毕擎天的那只手一松“咕咚”一声,毕擎天也跌倒地上,晕了过去,恰恰倒在潮音和尚的旁边。
叶成林初时未知道阳宗海所使的乃是宝剑,佩刀几乎给他截断,阳宗海抢了上风,狂傲之极,一招“直指天南”剑尖刺到了叶成林的手腕,逼得叶成林又退了几步,阳宗海哈哈笑道:“叶成林,你现在已是穷途未路,还与我打做什么,趁早将毕擎天缚了,归顺朝廷,赏你总兵一个!”猛听得叶成林一声大喝,呼的一掌劈出,掌风所及,砂飞石起,阳宗海还真料不到他如此拼命,居然穿剑进招,猝不及防,肩头给扫了一下,火辣辣般作痛。阳宗海大怒喝道:“好小子,不识抬举,连你也一并宰了。”长剑挥舞,紫虹电射,一招紧似一招,他名列天下四大剑客之一,虽然是四大剑客中最弱的一个,但论到武功造诣,却还在叶成林之上,加上所用的乃是大内宝剑,剑光霍霍展开,登时把叶成林笼罩在内,但叶成林刀掌并用,右手使出五虎丧门刀法,每一刀都是拼命的招数,左手却是大力金刚手法,那更是武林绝学,勇猛无伦!
阳宗海的剑术虽然精妙,但在叶成林刀、掌兼施豁出性命的死拼之下,却也不能无所顾忌,但见刀影剑光,宛似银蛇乱攀,掌风人影,赛如蝴蝶穿花,片刻之间斗了一百余招,阳宗海虽是稍占上风,迫切之间,却也奈何不得。
那边厢凌云凤以一柄青钢剑,恶斗娄桐孙的分筋错骨手,也是杀得难解难分,凌云风的剑势展开,极得轻灵翔动之妙,娄桐孙无隙可乘,分筋错骨手的威力打了一半折扣。但凌云凤也不敢欺身逼近,两人都是倏进倏退,觅隙寻暇,看来打得比叶成林那对还要热闹,其实双方都是小心翼翼,绕身游斗。娄桐孙功力较高,也像阳宗海一样,稍稍占了上风。
这时官军的火把已从孤山那边蜿蜒而来,当前的一股已过了黄龙洞,阳宗海发声长啸,作为讯号,不久就听到了下面官军吹起了呜呜号角之声,一个宏亮的声音叫道:“宗海,是你在上面吗?”阳宗海应声道:“大师哥,我已缠上了叶成林,赶快上来帮我一臂之力!”率领这股官军的人正是赤霞道人的大弟子盘天罗,阳宗海特地从苗疆请他来助阵的。
叶成林暗叫不妙,潮音和尚和毕擎天受伤之后,尚还昏迷未醒,他和凌云风力战强敌,仅能应付,休说脱身不易,即算能够拼命冲出,他们又怎忍舍了潮音和尚而逃。
形势危急之极,阳宗海趁势攻击,剑锋一转,一招“斗转星移”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当啷”一声,又将叶成林的佩刀削去一截,叶成林一声虎吼,将半截佩刀一掷,呼的一掌横扫出去。
阳宗海哈哈大奖,叫道:“谁和你拼命!”横剑护胸,把那半截佩刀碰飞,叶成林这一掌劈来,刚好就要碰到他的剑锋之上。
猛听得轰隆隆闷雷也似的声音,但见几块磨盘般的巨石从山顶上滚下,那一股官军发一声喊,纷纷躲闪,大石一块接着一块,滚滚而下,震得山谷轰鸣,声威骇人,看情形,山顶竟然另有能人,暗助叶成林拒敌。
阳宗海吃了一惊,顾不得伤人,举目一看,但见两条人影飞驰而至,叶成林看到了,急忙一个盘龙绕步,回掌护身,高声叫道:“承珠妹妹,真是你么?”
但见于承珠衣袂风飘,自对面的山头上疾驰而至,恍如仙女素娥,凌空飞降,她的背后还跟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人,叶成林怔了一怔,方自想道:“这人是谁?竟然有这样俊的轻功?”但听得于承珠纵声长笑,遥遥招手,朗声说道:“不错,是我。凌姐姐,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凌云凤抽眼一看,喜极如狂,疑在梦中,随着于承珠而来的这个少年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霍天都!她张口欲呼“霍哥哥”三个字在舌头上打滚了无数遍,却是叫不出来,原来喉头已咽住了。
高手比斗,那容如此分神,娄桐孙疾攻几记,蓦地一招“猿猴摘果”将凌云凤的剑柄抓着,但于承珠早已料到娄桐孙会趁凌云凤说话之际强攻,一抖手飞出了三朵金花,上打双目,中打胸口,下打膝盖,娄桐孙顾不得伤害凌云凤,急忙一个“细胸巧翻云”以绝妙的身法倒纵出三丈开外,而且在倒纵之时,手腕用力一带“喀嚓”一声,竟把凌云凤的青钢剑折断,断剑跟着射出,令得凌云凤也不敢乘机追杀,确是一流高手的功夫。
娄桐孙快,于承珠更快,就在这一瞬间,于承珠飞身一掠,青冥宝剑吐出碧莹莹的寒光,剑锋也已堪堪刺到娄桐孙背后。娄桐孙反手一记擒拿,解招进招,立即和于承珠斗在一起。于承珠笑道:“凌姐姐你们久别重逢,这厮交给我吧。”凌云凤口唇颤动“霍哥哥”三个字直到如今才叫出口来。霍天都微笑道:“凌妹妹,你歇歇去。叶大哥,你也把这贼子交给我吧。”长剑一展,搭上阳宗海的剑脊,将叶成林替了下来。
凌云凤又是失望,又是欢喜,但那些微的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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