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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时没有决断的必要,只是听着群臣的争论不动声色。

    “万岁爷竟这么沉得住气。”吉祥服侍皇帝下来宽衣,口中笑着奉承“大臣们窥不透万岁爷的心思,倒说了许多实话。”

    “没什么可和他们争的。”皇帝坐下来喝了口凉茶才道“叫辟邪进来吧。”

    吉祥道:“他恐怕去了京营里。皇上大概要等一阵。”

    “那便不等了。”皇帝站起来道“姜放禀说最近京营操练极紧,朕也去看看。”

    他换了便服出帐,吉祥笑道:“皇上是想微服私访了?这么可走不远,没有腰牌不几步便会让巡哨拦住。奴婢等人更是要请了王旗,才能走动。”

    “那就大大方方地去。”皇帝道“拿着王旗,见人再亮出来。”

    果然没行多远便被巡哨阻拦,吉祥出示王旗,等他们行完军礼,问道:“你们监军在哪座营里?”

    “想是在铁枪营教练枪法,这几日都热闹得很。”

    皇帝顿时兴致高涨,带着吉祥赶去铁枪营,在营门前亮出身份,喝令不得通报。两人悄悄走入,猛听营内杀声大作,洁白的营帐之后,烟尘平地而起。皇帝紧赶几步,绕过营帐,前面兵士围得水泄不通,竟是挤不过去。

    “皇上。”

    皇帝回头,姜放正笑盈盈低声请安。

    “这样是看不见的。”姜放牵过马来道“臣请皇上登高一望。”

    皇帝大悦,翻身上马,越过黑沉沉一片铁甲,只见校场之内百多人马乌黑的江水般卷成两股激流,两员大将厮杀其中,见者披糜。

    “这是做什么?”

    “京营官兵职责在拱卫圣驾,操练也当以防守为重,这正在演练敌将冲阵呢。那两人会合,便当破阵。”

    吉祥道:“难不成只有两人冲阵?”

    姜放大笑“也够了。”

    操练时铁枪去其枪刃,以白布裹了枪杆,才不致误伤同袍。饶是如此,东首那员大将的枪势却凛冽如锋,杀到兴起之时,将眼前阻挡的木盾牌一击而碎。阻者惊退,观者大哗,被那员大将从溃乱人群中透出重围。

    姜放叹道:“这是京营的枪棒教头黎灿,从不忌讳伤人,真真是无可奈何。”

    那西首冲阵的人却淹没在身周旋转不止的人马中,看不甚清。

    皇帝问道:“那又是谁?”

    突然似深潭漩涡中腾龙出水,重围正中的枪士猛然崩散,那人持枪独立,方圆一丈之内除了败兵伏卧,竟无人再敢近身,烈日之下只觉这条漆黑铁甲的人影辉光无限,是皇帝从所未见的威风凛凛。这一刻几十人的重围固然不足道,就算是千军万马也当在他勃发的威严华贵气象之下俯首。

    皇帝倒抽了一口冷气,尚在为自己一瞬的自惭形秽讶然不已,那人却清清朗朗地道:“这便唬住你们了么?战场之上,你死我活,便是拉扯撕咬,也须要了对方性命。换了人再来。”他伸手摘下头盔,拂拭脸上的灰尘,皎洁面庞上双目环顾,更令四周人众后退不迭。

    “原来是辟邪”皇帝慢慢微笑。

    姜放大声喝道:“且住。圣驾在此。”

    校场上的官兵都忙着跪倒行礼。辟邪抛下枪,赶在皇帝马前叩头。

    “起来吧。”皇帝笑道“朕原本不想打断你们,就是姜放喝将出来,扫了兴。”他举目望着原处的黎灿,道:“那冲阵的将军朕没见过”

    “是。奴婢替皇上召铁枪营游击将军黎灿过来见驾?”

    “叫过来吧。”皇帝点点头,似乎意不在此,问了黎灿几句闲话,忽而道:“你的枪法很好,朕虽然是外行,却也看得明白。不知你和辟邪,谁的枪法更高些。”

    “回禀皇上,”黎灿道“臣自幼研习枪法,二十岁后海内未逢对手,在枪法上,可称中原无敌。”

    皇帝大笑“好个傲气逼人的将军。”

    “不过”黎灿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臣若与监军相争,臣必败。”

    “却是为何?”

    “是气势。”黎灿道“臣在气势上先输了。”

    皇帝饶有兴趣地相问:“这话怎么说。”

    “这气势之差,就犹如极北蛮夷的凶狠气焰与之中原浩然沉着之差。”

    他的话听来极得体,周遭的人都不住点头。只有辟邪和姜放知他指的是闻善和尚的疯话,姜放已忍不住出了身冷汗。

    黎灿向着辟邪点头微笑“臣得监军指点颇多。”

    “军中竟无大将可胜辟邪?”皇帝摇了摇头“看来高手仍在大内。吉祥,”皇帝恶意地笑着“你们同门师兄弟,应该差不多,你替朕与辟邪比划两下。”

    辟邪和吉祥都躬身领命,立时有人过来服侍吉祥佩甲,两人思量着此战该是个什么打法,慢吞吞持枪执盾走入场中。

    围观的官兵都在窃笑,喧喧嚷嚷地挤了上前。

    辟邪对吉祥一躬到地“师哥请。”

    “兄弟请。”吉祥还礼不迭。

    两人客客气气将枪拄在地上,辟邪垂目沉思,吉祥更是仰头看着天掐指盘算,不住摇头。连皇帝身边的姜放见此情景也掌不住笑了。

    皇帝笑道:“朕看着呢,你们敢留手,便小心了。”

    “哦是。”吉祥心不在焉地应着,将枪杆在地上猛然一顿,靠得近的人顿觉烈焰扑身,心神动摇,皇帝和姜放的战马嘶了一声,连连后退。

    对面的辟邪揉身在盾牌之后,跟着大地微微颤了颤。

    “了不得。”姜放挽住缰绳,惊道“来真的。”

    黎灿大喜,将身边的人推开,凑得更前,只见吉祥提枪,将盾牌护住前胸,缓缓前行,每一步都沉重犹如山行平川。辟邪只是藏身盾牌之后,声息皆无。

    吉祥已在辟邪身前数步,以拔山之势举枪,凝神刺下,枪尖凝滞着夏日缓慢灼热的风,慢得让人透不过起来。

    “泼!”盾牌破碎的声音也闷得扼人咽喉,盾后的辟邪却倏然不见。

    吉祥将盾牌疾转身侧,身形随之荡出半周,迎着辟邪的枪尖硬接一记。眼见迅雷般的枪势击于盾上,却是风拂青山,寂然无声,倒是围观者吓得哗然一退。

    吉祥趁辟邪收转枪尖,将盾牌向辟邪劈面摔去,一瞬间又扎住身形。辟邪枪杆荡开重盾,枪尖带出一道疾风,刺入吉祥饱满威势之中,吉祥微微摇动身躯闪避,搁挡之际,那一枪却变得轻灵飘忽,飞扬而取吉祥面门,出人意料的刁钻。人们眼见吉祥避无可避,惊呼间只见辟邪的枪尖刺出又缩回,吉祥似动未动,安然无恙。

    但只这一招间,吉祥便从攻势转为守势,辟邪的枪招更快,身形尤作黑光,流连在吉祥伟岸身躯周围。吉祥虽处守势,却因步伐迅疾诡异,在辟邪凌厉攻势之下丝毫不落下风。两人越战越快,开始时姜放和黎灿还能辨清两人攻防招法,后来渐渐不能领悟,离着近的黎灿更觉吉祥慢慢被辟邪逼出冲天的煞气,两人四周翔风粘结,辟邪就仿佛扑火的飞蛾,虽辗转奔驰,却最终必与夕阳的光芒一同卷入吉祥那日转天界般的真气之中。

    “要分出胜负了!”黎灿心念闪过。

    辟邪的枪势却猛然一挫,看似漫不经心地向地下搠去,也不甚快。原本镇定自若的吉祥反倒大惊,那股煞气猛然消散,人一掠而去,手中长枪破空掷来。辟邪似乎也有些意外,本要涌身相追,此时不得不稳住下盘,以枪尖点刺吉祥掷来的长枪。

    “当”的一声,是吉祥的长枪落地。

    辟邪看了看自己手中前端粉碎的枪杆,出了口气笑道:“我却是输了。”

    周围的人看得不明,只是不住议论感叹。两人交托了枪,摘下头盔,向皇帝重又施礼。

    皇帝笑问黎灿:“你看怎么样?”

    “太高深。”黎灿摇头“臣没看明白。”

    “姜放?”皇帝又问姜放。

    “臣看是吉祥胜了。”姜放也不明白其中奥妙,只是吉祥替皇帝下场比试,自然是必胜。

    皇帝很高兴,将身上的荷包分赏给了吉祥和辟邪,对黎灿也另有赏赐“你们都来,朕有话问你们。”皇帝对姜放和辟邪道,随后想了想“陆过不也在京营里么,也叫他来。”

    皇帝在姜放的帐中坐了,一会儿辟邪卸了甲,和陆过一同请见。皇帝很随和,连辟邪也赐了座位。

    “这两天议的都是进兵与否的事。你们怎么看呢?”皇帝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停在陆过身上。

    “臣”陆过起身,躬着身为难,目光瞥向姜放和辟邪,却见那两人都是微笑不语,丝毫没有替他圆场的打算。陆过无奈道:“臣人微言轻,但在皇上面前,不敢有语不吐。臣看”他想了想“大军当进,且需急进。”

    “什么缘故?”皇帝问。

    陆过走至姜放帐中的军图前,道:“皇上请看。努西阿河上下千里,两岸雪山耸立,江面狭窄,河床深险,水流湍急。臣自小所读兵书,都言道:努西阿河乃是中原北方的天险,千里长河,只在百里渡口可行大军。是故中原与匈奴交恶百年,都是反反复复争夺努西阿渡口。”

    “此话不错。”皇帝点头“但大将中也有人觉得震北军和凉州军十六万兵马守住渡口绰绰有余。均成的人马分散,没有异动,如此僵持之际,现在重关的兵马倒不如休整一季,以备入秋大战。”

    陆过道:“臣却很赞成监军的见解。”

    皇帝看了看辟邪笑道:“他的见解极多,且不知你说的是哪个呢?”

    “臣也以为均成急于南下,绝对不会拖到秋季。”

    姜放笑道:“臣也这么以为,就等着人抢着说呢。”

    陆过哭笑不得,接着道:“均成觊觎中原多年,此前虽然忙于扫平草原内患,但这十几年下来,必有一战而胜的韬略。”

    姜放哦了一声,追问道:“你看他会如何突破努西阿渡口?”

    “强夺渡口是两败俱伤的战法,均成不会行此一招。”陆过笑道“但要说他的谋划,臣才疏学浅,真的猜不透。”

    辟邪一笑,转脸不语。

    皇帝不愉道:“看来我中原无人,几万万中原子民,多少年才出一个武状元,还是不如一个北狄均成。”

    姜放道:“陆过,且不说均成如何南攻,若你掌握震北军,又当如何防守努西阿河?”

    陆过透了口气“一春交战之下,震北军和凉州军的残兵仍有十五六万,再派重兵防守努西阿渡口,功效也不过如此。”

    “你这话说得倒似劝朕退兵呢。”皇帝拂袖而起,看着军图皱眉“均成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辟邪站在皇帝身后,笑道:“皇上,陆过才刚说了,大军应急进”

    “对啊。”皇帝被他提醒,抚着军图转脸看向陆过“既然大军屯于努西阿渡口功效不大,那么所谓急进,又向哪里去呢?”

    陆过指着渡口以南百里的出云隘口,道:“当以重兵防守出云城隘口壕营。”

    “为什么?”

    “一旦匈奴开始强夺努西阿渡口,此处的重兵可以进而守之;哪怕最坏被匈奴夺下渡口,也至少可以保证渡口的残兵可在此止住败势。”

    姜放已开始点头,皇帝想了想,道:“这是‘当进’的缘故。那么何以要‘急进’?”

    话又兜了个圈子,陆过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笑道:“臣觉得匈奴那面太安静了。要发难的话,应已有动作了。再者”他低声对皇帝道“皇上身边自有高人,知道的比臣多得多。”

    “跪安吧。”皇帝点了点头“你这个武状元名副其实,才堪大用,朝廷没有选错人。”

    陆过退出,帐中片刻沉默,皇帝看着姜放和辟邪冷笑:“你们两个,好得很啊。”

    姜放赔笑道:“皇上,陆过大才,臣要说的话都让他说尽了。”

    “辟邪,朕只问你,”皇帝瞪了姜放一眼“陆过说的急进究竟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辟邪道“陆过的意思奴婢猜个八九分。其一,匈奴抢夺渡口已有成算,也就是在这几天;其二,匈奴不会强夺渡口,必然已自均成王帐分重兵南下,此时突袭均成王帐,倒也有可乘之机。”

    “你为何不劝谏朕进兵突袭均成?”皇帝讶然。

    辟邪笑道:“奴婢请教皇上,突袭均成王帐应遣哪支骑兵?乐州军中骑兵不过两万,京营拱卫圣驾,不可轻动,震北军与凉州军就在前线,稍有调防便易为匈奴所觉,剩下的只有洪州兵马四万,可有胜算?”

    皇帝想了想,笑道:“若以乐州骑兵与洪州军共进,又当如何?”

    “恐怕皇上便再也见不到乐州两万骑师了。”辟邪道“洪定国多半会带着这六万人远遁,待匈奴击破中原王师,他与洪州军一南一北加击,倒成就了洪老王爷的盖世奇功。”

    皇帝叹道:“无论如何,放弃这一大破匈奴的机会,也是可惜。”

    “大破倒也不见得。”辟邪道“匈奴此番营地散落,如此偷袭最好的结果是斩毙均成,却伤不到匈奴精兵。皇上劳师动众地亲征,若不杀得匈奴二三十年太不起头来,岂不亏了本?”辟邪一笑“若不将洪凉凉州兵马的元气耗尽,岂不白辛苦皇上走了这一趟?”

    “你已胸有成竹,朕不逼着你说明。”皇帝点了点头“朕信得过你。”

    “是。”辟邪微微分了分神,旋即撩起袍角,跪在皇帝脚下,叩首道“皇上放心,皇上绝没有错爱奴婢。”

    “那就好。”皇帝抚了抚他的肩头,转脸对吉祥道“回去吧。”

    吉祥侧身让皇帝先行,看了辟邪一眼,袖着手急急地跟了出去。

    姜放微笑道:“对皇帝而言,破匈奴,耗藩王是两件首要的大事。主子爷呢?若不将震北军握到手里,主子爷也岂不白跑了这一趟?”

    辟邪哧的一笑,扭头不语,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从均成王帐驻扎的日子算,要有动静也就是十日之内的事。今日该说的话都说了,皇帝是个急性子,晚上就会出个计较。”

    姜放点头。一时小校进来请开夜饭,姜放和辟邪又请陆过、黎灿、李师同来。姜放领兵时律己极严,照例是没有酒的。黎灿不尽兴,冲着陆过使了个眼色。李师匆匆吃完,扔下筷子道:“你和吉祥究竟谁胜谁负?”

    辟邪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你赢了。”李师咧开嘴大笑。

    “何以见得?”

    “吉祥的真气当真了得,周行运转起来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不觉被真气带着一招招一步步演下去,你那最后一枪,刺的就是他下一个踏位。我倒是佩服他竟能及时散去真气,退却的一刹那又能重新聚集,仍有余力将手中枪杆掷出。但在我看来,你已用巧招胜了他。”

    辟邪却摇头“不对。”

    李师大吃一惊,侧头想了想“难道你败了?从头到尾没见你有丝毫败相啊。”

    “也不对。”辟邪笑道“黎灿看得清楚,问他去吧。”

    “快说快说!”李师缠住黎灿。

    黎灿拂开他,不顾他抓耳挠腮地着急,又扒了两口饭才慢吞吞道:“吉祥若要胜辟邪,第一招已胜了。辟邪若要胜吉祥,第二招便胜了。后面的,不过是闹着玩。”

    辟邪朗声一笑“不错。”他掀起左臂的衣袖,露出挽盾的左肘上青黑的一片“想必我大师哥也差不多。”

    “原来并非真较量”李师垂目将此战又细细从头想了一遍,道“还是学到了几招,没有白看你们这出戏。”

    “戏?”辟邪冷笑。

    “总督大人、监军大人。”小校禀报道“皇上急召。”

    姜放起身道:“好了,我这里无酒,黎灿定还馋,刚才眼色使尽,你们快随他撒疯去吧。”

    他同辟邪出得帐来,身边没有带人,走了一段路,才问:“照主子爷的意思,今日和吉祥一战,当真是想试探能否置对方于死地么?”

    “师兄弟们交手虽少,却比不得大师哥从来深藏不露。他的武功路数与我不同,今日试探之下才知道两人功力不相伯仲,一旦交手,只怕是你死我活,对他对我,都是极大的麻烦。”

    姜放沉吟半晌,才道:“主子爷觉得有这么一天么?”

    “大师哥俨然就是七宝师傅转世,骨子里血里浸透的都是师傅的言传身教。你别忘了,我们这一门,多少代浸淫宫中,是为了什么。”

    姜放终于领悟“我道主子爷随驾北上,怎么没有人多费口舌,原来是将密旨给了吉祥。”

    辟邪幽然叹道:“若要见个分晓,就是斩得均成首级的那一天吧。”

    这时已能看见皇帝銮帐里辉煌灯火,小合子迎面走来,指了地方让姜放等候,又道:“师叔先进去不妨,皇上已叫过了。”

    辟邪走入帐中请安,皇帝点了点头“今后凡有议事,你都在朕身边听着,京营固然重要,也比不得全局。”

    “是。”辟邪思量着皇帝的话,觉得不能不辩,笑道“奴婢微贱,在皇上身边听大将们纵横谈论,有自己的意思时,只怕会忍不住插嘴,皇上素来疼奴婢,只怕要训斥奴婢无礼,又会为难。”

    皇帝大笑“有什么为难?不过你要是有见解,不妨当作替朕说的,朕先给你打个保票,不会怪罪你。”

    “奴婢谢皇上恩典。”辟邪道“皇上到时候可别嫌奴婢话多。”

    正说笑间,传来议事的大臣都到了,以洪定国为首,鱼贯而入。

    皇帝赐了众人座位,开门见山道:“众卿,大军在重关日久,无所作为消耗粮草事小,贻误战机为人所趁事大,进兵与否当有定论,就在今夜,必要有个计较。”

    大臣们一片沉默,戍守乐州道总兵曾廷是个急性子,悄悄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忍不住道:“皇上,臣以为大军需进便进,兵士将官当奋身为国而战,没有固守后方的道理。”皇帝才要点头,却听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开拔向前,寸土寸地都是战场,皇上督战,激励士气固然不错,但若为匈奴所趁,稍有闪失,必导致大军崩坏,臣以为”

    “好了。”皇帝大怒,尽量平稳了语气,道“卿的意思是进兵,不必再扯到其他。”

    “臣”

    “还有呢?”皇帝截住他的话,又环顾其他大将。

    曾廷的话虽然说的不中皇帝的意,却开了个头,立时众人中有的认为匈奴仍会如往年一般秋季开战,因而主张按兵不动;有的却反驳说既然秋季开战,何以均成自春季以来不断抢渡,损耗兵力,更将王帐移至努西阿河一带。双方争的面红耳赤,就如平时的吵闹。皇帝渐渐不耐烦,正要下令进军,洪定国却站起身,朗声道:“各位将军!”

    众人顿时一静,洪定国转向皇帝道:“皇上,臣以为大军应当即刻开拔,驻守出云隘口。”

    皇帝怔了怔“世子前几日议事时惜言如金,此时有了计较了么?请讲。”

    洪定国笑了笑“均成以何种策略攻下努西阿渡口尚不得而知,但以重兵驻防出云隘口,进而可战努西阿渡口;守而可借狭窄地势,止住渡口败势。先立于不败之地,再求索敌北进。”

    皇帝看了辟邪一眼,不由苦笑。

    大将中有人问道:“以世子所见,均成何时会开战抢夺渡口?”

    “至今未得均成王帐有异动的消息,只怕早已分奇兵南下。”

    皇帝反诘道:“所谓奇兵,去向哪里?”

    “虽然一定是奔着渡口来的,但努西阿河两岸雪山对峙,这个季节也是积雪深达数尺,难以飞渡。臣实不知均成如何突破渡口,但以精兵不断巡逻努西阿渡口以外的河岸总是不错的。”

    皇帝将抢着点头的大将逐个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可有人附议?”他端着茶漫不经心喝着,能看见碧绿的茶水正随着自己的怒气微微涟漪。

    “奴婢虽然不懂军机大事,但听世子的说法,极有道理。”辟邪的声音却似清凉的细雨飘洒在皇帝头顶上。

    “连你也听出道理来了?”皇帝瞥了众将一眼“你可有见解?”

    “奴婢有什么见解?”辟邪笑道“只是今天见皇上和姜总督不住在军图上指点出云隘口,想来皇上和世子英雄所见略同。”

    “正是,”姜放也道“既然皇上也有此意,臣附议洪王世子。”

    两人几句话便烘托出皇帝的先见之明,将洪定国的光彩剥去了不少,皇帝怒气已平。诸将中有本来主张进兵的,也有攀附洪王的,一时纷纷附议,占了多数。

    皇帝又问姜放“进军一事已然议定,卿看兵力如何调配?”

    姜放道:“洪王世子既然以为须不断巡视努西阿河岸,说到精兵,中原里以洪王麾下骑兵最精,臣以为遣洪州骑兵驻防河岸,索敌示警,不失为上策。”

    皇帝转脸看着洪定国“如何?”

    这便将洪州骑兵摆在了最前线,洪定国冷笑,施施然躬身道:“臣与洪州子弟为国捐躯在所不辞。”

    皇帝占到了便宜,不吝溢美之辞,道:“世子一腔热血,一片赤诚,朕看得明白。那就准姜放所奏。”

    当即议定明日大军开拔。洪定国率洪州骑兵会合凉州震北军戍防河岸,又遣两万步兵护送三十门铁炮分别调动至努西阿渡口和出云隘口。皇帝大驾与乐州、京营兵马共十二万押后,次日正午点炮祭旗,浩浩荡荡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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