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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又重新回到那个石室。只是此时大家都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原先熄灭的火把竟全数被点亮了。
雪凤凰闭目细想,等张开眼时已知是怎么回事。
“我们来时走了百二十步,到了前一间石室。后来返回出口,走到这里花了百四十五步,除去入口大石约摸有占了十步外,多走十五步,想是进了岔口。”
龙鬼道:“难道有两间一模一样的石室?”曲不平道:“既是雪姑娘记得,往回退十五步该是我们先前呆过的地方。”罗怒叫道:“那间石室我们既然没再看见,难道有人操控机关把它关了?”雪凤凰摇头道:“是我们自己打开机关启动了入口的千斤石,想来那原是个自保的机关,如有敌人尾随进入,就可凭此关闭退路,且自谋生路。而我们回到入口后,可能无意触动了另外的机关,打开了这间石室。”
罗怒道:“那起先的石室一定有退路,但如何回去?”杨楝冷笑:“依我看,一定有其他人在这墓中,等我们进来正好一网打尽。”覃莨附和道:“不错,这地方是乜邪最早发现,能控制机关的定是他的人。”雪凤凰想起节先,里过等人显然也想到了他,心中犹豫,沉默不语。杨楝没那么好性子,指了里过他们骂道:“你们别耍把戏,若有什么不对,我头一个先捏死你们。”
里过见对方欺人太甚,忍不住拿出一颗“钻天火炮”作势要点燃火线,骂道:“死就死,大家索性同归于尽,看谁再仗势欺人!”罗怒等见他发狠,色变退步,蒙秀忙道:“千万莫冲动,有话好说。”雪凤凰心想,两帮人急功近利,最沉得住气的反是龙鬼那个孩子,不由喝道:“缪宗玉玺,说得天花乱坠,到底这里有谁亲眼见过?连影也没见着,就打得地动山摇,值得么?”她一句话说到了点上,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无人应答。
雪凤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局?我们自相残杀,正中了别人的计。”这个可能众人都想到过,但十人闯荡江湖多年,岂肯轻易认栽?没人肯承认被他人利用。罗怒道:“缪宗当年在黔州立国,各地投奔而至的富豪不可胜数,缪宗为复国拼命敛财,汇聚的财富亦可敌国。等到缪宗身败,他身边的三大将本来力请武宗第三子继位为帝,但皇子诸贤坚辞不就。三大将只能把玉玺暂归缪宗于黄土之下,以伺后机。是以思邛山之说,并非空穴来风,事出有因。”
雪凤凰奇道:“按你的说法,这里若真是缪宗陵墓,除了玉玺外尚会有国库宝藏?”罗怒道:“不错,的确大有可能。”众人一听,两眼皆射出光芒,又各自回避他人的目光,似乎不曾对此格外留意。雪凤凰更在意的却是罗怒,凝视他道:“你对这段往事倒清楚得很。”
罗怒傲然道:“我族无时无刻不在寻求自保之道,汉人江山如此动荡,正是我族可大加利用之机。那是我父在世时派人搜集的情报,若换成今日的我,恐怕会更进一步。”雪凤凰心下唏嘘,叹道:“你会怎么做?”罗怒笑而不答,龙鬼道:“他会立一个假皇子为帝,实是做他的傀儡。”罗怒直视龙鬼道:“换成你也是一样。”
两人目光交锋,雪凤凰恍然醒悟。她拉起蒙秀的手,又对曲不平道:“如今最紧要便是找出路,你们两方切莫心存芥蒂,坐下来好好商量。我有点事去去就来。”说罢,不管那十人各自大眼瞪小眼,恶狠狠拉了龙鬼往一边走。
龙鬼知道他忍不住说了太多。果然,雪凤凰把他牵到石室一角,开门见山逼问:“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谁!如今困在这鬼地方,不知出不出得去,你我生死都能与共,你再瞒我作甚?”龙鬼无奈,瞥了十人一眼,恨不得他们吵翻了天吸引雪凤凰的注意。没想到那十人听了劝告,围拢在一处商议如何解困,他只能低眉苦想对策。
雪凤凰叉了腰道:“别想什么鬼主意,知道你是谁,能吃了我不成?”龙鬼叹了口气,道:“若我是乜邪的儿子,你是不是宁可一口吃了我?”他眼神清亮,显无一句瞒骗之言。雪凤凰不是没想过他和乜邪有亲密关系,但最多猜想他是乜邪的徒弟,再没想到这俊俏少年会是那老怪的儿子,两人的长相实有天壤之别。
“你骗我的,是不是?”如果这少年真是乜邪之子,很可能弥勒当初说的话是事实。缪宗玉玺是引弥勒前来的一个局。雪凤凰惊出一身冷汗,究竟这背后有多少秘密?龙鬼摇头。雪凤凰摸头苦笑:“我以为自个本事了得,这一路没人能把我如何,谁想不过是托你的福。”
龙鬼道:“姐姐莫要着恼,他们本无一人知道我的身份。可惜黄笙偷了我的信物,被他看破,而凌空又不巧暴露于罗怒眼前。我本想全都瞒住,并不存心骗姐姐一人。”
“那你爹叫你跟着我,有何吩咐?”
龙鬼摊开两手,表示无可奉告。雪凤凰“哼”了一声,越发担忧弥勒。他若知道她被困缪宗陵墓,会来相救吗?这可能个天大的陷阱,但她一时间意乱情迷,竟盼着永不要发现出路。这样,或许她的师父会宛若天神降临,救他们逃出生天。
龙鬼凝视她忽喜忽忧的面容,以为她仍有芥蒂,遂道:“里过他们是我爹派出的人,我会尽力保他们安全。姐姐若想帮罗怒,我也决不阻挠。总之,只要姐姐不亲自和我们交战,我们决不会先攻击姐姐,你看可好?”雪凤凰道:“呵,我倒好,两边都说不会先对我动手,算是能保住小命。”龙鬼低头:“姐姐莫要灰心,玉玺的事是真的。说不定最后有福拿到的仍是姐姐。”他意态迁就,雪凤凰板不牢僵硬的脸孔,拍拍他的肩,道:“罢了,你们谁取了玉玺都不紧要,只要你们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管不着。”
龙鬼笑了问她:“你若拿到玉玺,有什么用?”雪凤凰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有什么用?嗯,不知它有多大?大一点呢,可以做镇纸,小一点就穿个孔挂在脖子上——玉玺该不会很难看吧?”龙鬼忍笑道:“以天下为儿戏,姐姐你是当真的么?”
玉玺不过是一件器物,雪凤凰心想,换成弥勒在此,亦是不屑一顾的吧。雪凤凰神往地想起师父超然世外的风范,于弥勒眼中,决不能让万物的灵性窒了人的本性,他学遍世间百术却丝毫不沉迷留恋,便是如此。雪凤凰犹记得他教她辨玉识瓷,记得他忽而爱洁忽而邋遢的怪癖。当龙鬼问她,拿到玉玺会有什么用,她心念电转,想的全是——如果弥勒拿到了它,会有什么用。
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不过是为了在师父面前表现,她终于长大。想到这里,她不由眼角一涩,没了和龙鬼继续攀谈的心思,摸住墓穴冰冷的墙壁发呆。
龙鬼没奈何地回到众人所立之处。交代完来历身世,把心中憋了很久的话说尽,原该松一口气,可龙鬼知道,更尴尬的境遇将摆在他面前。那就是在玉玺现身之时,他和雪凤凰将正式决裂。
罗怒此刻冷静下来,雪凤凰、龙鬼谈心时,他和曲不平正通力合作寻找出路。无奈越找越是胆战心惊,四下里皆是严实无缝,再不见任何可开启的机关。想到要活活憋死在这墓穴里形同陪葬,众人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两人走回时,正听到罗怒说道:“怕就怕五位是乜邪那老怪物的棋子,替他收拾了争夺玉玺的人,自己却要葬身这墓地中。”见雪凤凰和龙鬼走回,他一双利目射向龙鬼,若无其事地笑道:“龙小哥,无论如何,你爹千家寨主是最大的赢家,你说是也不是?”龙鬼冷笑不语。雪凤凰暗皱眉头,心想若是这十人合力对付龙鬼,以她一人之力怕是护他不住。她也怪不得罗怒掉转枪头,毕竟缪宗玉玺只有一块,除去一个对手便少一分阻力。
罗怒那句话果然厉害,里过和曲不平等人都讪讪不语,神色犹豫。封启骅忍不住道:“乜邪想杀了我们,我们留着他的宝贝儿子干什么?”里过皱眉问龙鬼道:“小鬼头,你来之前,你爹没有把这墓穴的布局告诉你么?”龙鬼摇头。封启骅便道:“好极,既是如此,杀了你也无妨。”雪凤凰高叫:“你们之前都立了誓,未见玉玺决不动我们。何况刚刚你们受伤,是谁助你们疗伤?”
封启骅耐不住道:“老子要是出不去,管他说过什么誓言!要么你说出机关在哪里,要么就怪你爹送你做替死鬼!”杨楝一双虎目上下打量龙鬼,从鼻子里哼出怪音,听得雪凤凰替龙鬼心惊。滕辽骂了两句蕃语,覃莨幽幽冷笑,龙鬼满不在乎地坐在地上,谈笑自若道:“大伙若是手痒,不妨先杀了我,看看能不能出得去。”杨楝吃软不吃硬,闻言狠狠“呸”了一声,倏地以迅雷之势冲到龙鬼面前,拎起他便道:“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里过等人冷冷作壁上观,只盼龙鬼熬不住说出机关所在,对他的生死毫不在意。
杨楝气势凶悍,龙鬼微微变色,雪凤凰正想出手,蒙秀走过来轻轻一拽,笑道:“小孩子的话,干吗认真?”杨楝只觉一股柔力自龙鬼身上传来,力道初显阴柔,久之便感手上刺痛,不得不松开手。蒙秀把龙鬼放到雪凤凰身后,对雪凤凰道:“雪姑娘,若是外面有机关,这里难道就没有机关可以打开么?”雪凤凰奇怪蒙秀何以会帮龙鬼,仔细一想已然明白。反正是死路一条,杀了龙鬼亦不见得能出去。倒是万一乜邪派人做的手脚,总不会眼睁睁看儿子死于此地,他活着众人反而安全。
雪凤凰随即答道:“如果连曲先生也一筹莫展,小女子的堪舆之术尚不及曲前辈,恐怕找不出机关在哪里。”蒙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罗怒拍拍她的手,道:“天无绝人之路,且让我再搜一遍看看。”招呼曲不平再在石室里上下寻找,期望有类似上一间石室的突起机关。
墓室里的空气愈见稀薄,蒙秀禁不住急吸几口,神情愈见烦躁。里过用力一踢石壁,骂道:“再下去肯定憋死!那条甬道里就没暗门了么?”曲不平摇头道:“四下皆是死路,除非外边有人打开机关。”黄笙一愣,抓着他的胳臂道:“你再多看看,不可能没有出路!”罗怒道:“造墓者多虑及盗墓,恐怕此间是个绝路。”
蒙秀惊道:“绝路?我可”她本想说不想死,又大觉晦气,不愿当了众人的面说出,咽了回去。雪凤凰看了曲不平和里过一眼,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他俩说道:“如果两位肯帮忙,我想找条出路并非难事。”罗怒听她一说,恍然大悟:“对,借助两位的火药与堪舆之术,应该能逃出去。”
里过沉吟道:“墓穴里不通风,一旦点燃火药没有炸开出路,会把残留的空气全烧光,你我恐怕立即要憋死在这里。”雪凤凰点头道:“因此须借助曲先生的堪舆之术,找出主墓的方向,朝那里打通地道。”
这本是极简单的道理,只是众人原先一味取巧要寻求机关,倒把曲不平最擅长之事给忘了。经她一提醒,顿觉柳暗花明,信心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