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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子即便化为了银莲花永久陪伴在山神身边又如何呢?每日目睹所爱之人与妻子举案齐眉的心情,一定很寂寞吧。这种凄凉的心情,山神只怕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啊!”
江谦握住她的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若我是山神,我也只会钟爱我的妻子一人。”
柳如茵怔怔地望着他,一瞬间,心中的喜悦仿佛开出了花来。
如此璧人,又性情相投,他们自然而然地相爱了。虽然他们早已获得家人认可,又有未婚夫妻之名,幸福却难抵一道噬心咒。尽管江家访遍高人、聘尽名医也对此咒无能为力,不能轻易动情的柳如茵与江谦越相爱,恶咒便发作得越凶猛。
很快,她的身体就虚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咳咳咳……涵之,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勉强自己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柳如茵气若游丝地说。她衰弱得厉害,这几日更是仿佛到了极限,时常整日昏睡不醒,只有少数时候才能有点精神。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这病却还是没有半分起色,即使是修行中人又怎么样呢?只要没有得道成仙脱离轮回之苦,在死亡面前便始终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江谦几乎陷入了绝望,命运对他就是这么残忍,不论是被赶出山门、还是遇见所爱如今又即将失去,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深深体会到什么是身不由己。
“不会的,不会的……你尚未穿上嫁衣,我还不曾娶你,你怎么能够死呢?”他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地低吼道,就像一个到了崩溃边缘焦躁不安的困兽。“听说东祁第一神医仙谷清近日云游至城外,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只要找到他,你就不会死了,你的病就能好了!相信我,如茵,我绝不能失去你!”
他的眼瞳黑幽幽的不见一丝光彩,莫名染上了几丝癫狂。
江谦开始早出晚归出去寻找疯医的踪迹,可能是精诚所至,上天不再难为他,过了几日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终于请来了仙谷清为柳如茵诊病。
“老疯医”仙谷清在修行界乃至俗世间都闻名遐迩,他出身自南鄂洲洞玄山的丹泉宗。丹泉宗乃鼎鼎有名的炼丹门派,与同处南鄂洲金元山的鼎湖派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一个专修炼丹炼药,一个只管炼制法器,因此时人俗称二者为“南丹北器”。丹泉宗曾经本无多大名气,之所以如今有此盛名则多亏了这位“疯医”。
仙谷清常年行踪不定,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找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坊间传闻不论是何种疑难怪病,但凡找到了他便能妙手回春,甚至说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他常年一身麻衣短褂,头戴一顶破草帽,手持一把脱了线的蒲扇,胡子拉碴发须灰白,看起来十分不修边幅。最让人稀奇的是,他的肩膀上忽然蹿上来一只紫褐色的松鼠,蓬松而硕大的尾巴绕了他脖颈一圈,像是一条围脖一般。
大概是觉得有点儿痒,仙谷清拍拍那只毛绒绒的小家伙:“青哥儿别闹腾,爷爷得干活儿了!”
说罢,他随意地捻起“青哥儿”的后颈,挥手将它扔给了侍立在床榻旁的江谦。见是疯医的随身灵宠,江谦又怎敢怠慢,忙不迭地唤来两名侍女侍候。
疯医径直到床边大喇喇地坐下,并起两指给柳如茵号了下脉,又检查了下她周身情况,啧啧称奇:“果真稀奇,这第一条勉强算你过了罢,这病老头子接下了!”
仅仅一会儿,疯医就施施然站了起来,袍袖一拂,一副轻松悠然之态。
“想要救你的未婚妻我倒是有法子的。不过,你如何向我证明你对她情深不悔呢?”
要请疯医出手救人,就得符合他开出来的三个条件,“无奇不医”、“无诺不医”、“无情不医”——不是世所罕见的疑难奇症不医,未得到求医者一个承诺不医,求医者与病人间无深情厚谊不医。
江谦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他死死望着疯医,望着他此刻唯一的希望:“您要我如何证明我都可以,只要能救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是嘛,”疯医眼中爆发出兴味盎然的光,仿佛一个即将恶作剧得逞等着看一场好戏的孩子。他灰白而清明的眼瞳在屋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略过莲音时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深意更添了几分,似乎已经敲定了主意,他缓缓道:“我想到要让你做什么了,给我的承诺不如就是这个吧!”
“什么?”江谦不明所以。
疯医忽然桀桀一笑,只道:“你先让这些碍事的家伙统统都出去,滚得远远的,这么有意思的主意老头子要单独和你说!”
当房中侍女下人还有莲音一同退下后,疯医才道:“她被下的是噬心咒,解咒倒是好说,只是现在晚了点,她的心早就快坏死透了,这咒啊解了也白解。”
“怎么会这样……那该怎么办?!前辈,求求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我这救人的法子很是简单,”疯医一笑,“一命换一命。”
江谦愕然,唇瓣微颤,好似确认般喃喃问道:“一命换一命……不知前辈,想要谁的命来换?”
疯医状似苦恼地抓抓胡子,挑三拣四般随口定下了一条命:“最后退出去那个白净的小子吧,我看他倒不错,他的命我挺满意!”
“莲音?!”江谦闻言狠狠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不行!他不行,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前辈求求您,你想要谁我都可以做到,只有他我……我不能够答应你。”
疯医一听立刻就恼了,恶狠狠道:“不行?哼,我还偏偏要定他的命了!若你做不到,这病老头子我就治不了!”
江谦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前辈非要他的命呢?您和他并无冤仇……”
疯医也不同他多啰嗦,只懒洋洋地扔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
屋外。
漆黑的夜色下大雨磅礴,江谦一人恍恍惚惚地站在廊下,斜打的雨丝几乎浇湿了他大半边衣裳,他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耳边不停回荡着疯医离去时的话语。
“我把话和你坦白说了吧,柳如茵的心只有他的心才能换,他的那颗玲珑菩提心。我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要救柳如茵的命,则非其心不可!既然对你来说二者如此难舍其一,老头子自也不会勉强你,你若不肯救,那便任这姑娘早日脱离苦海也不错。”
“只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对她的情谊......真的深重到可以舍弃一切的地步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么大的雨也早已停了。江谦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绷现,指尖入肉。他漆黑的眼眸暗沉无光,却执着地望进一片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凝聚成型,慢慢变得冷硬如铁。
他终于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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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顾迟舟问道。尽管他心中已有了笃定的猜测。
柳如茵一笑,那笑容看起来分外惨淡:“公子想必已经猜到了……那段时间我虽然时常昏睡着,但那天却意外地清醒。他们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我想过夫君的反应,本以为他绝不会答应的……毕竟,那人是他十分看重的挚友啊!”
她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颤抖着唇,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她一直藏在心中久久无法释怀的秘密。“第二日一早他带着莲音出去了,他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日傍晚他带着莲音的心……回来了。后来疯医前辈为我换了心,我……”
她十分用力地揪着心口的衣襟,缓缓道:“这些年,我一直用莲音的心活着。”
顾迟舟怔怔地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没想到食心妖事件的背后会是如此悲惨的故事。
“食心妖,就是莲音么?”
岂料,柳如茵竟摇了摇头,这一次她沉默得更久了,似乎心中挣扎得厉害,正犹豫是否要将一切真相对他和盘托出。顾迟舟也没有催促她,他知道让她说出这些就很不容易了,毕竟江谦是她的丈夫。
她最后道:“你们暂且不必担心最近食心妖会杀人,至少这几日他不会。”
“夫人能否说得再具体些?”顾迟舟转了转眼眸,疑惑顿生。本以为就要水落石出了,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竟还有隐情。
“想知道真相的话,请公子于七日后子时至竹林花圃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