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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怂哒哒的表情:“你怕什么?我也没说反悔……不过,你怎么会骑马的?”
焦昀开始去骑的时候就想好借口:“是后来舅舅出事后跟他一起打过仗的兄弟过来瞧祖父来过一趟,那时候他牵着一匹马,我好奇,就让让他教我,我天分高,一天就学会了。”那时候婉娘一直下地不在家,估计也不知晓,至于祖父已经过世,也没法问。
陶仵作嘴角抽了抽:“你一天……就学到这种程度?”
焦昀心虚摸了摸鼻子低头没吭声。
这看在陶仵作眼里却成了天分极佳的谦虚,他想到焦昀其他的天分,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大家都是脑袋,咋区别这么大呢?
陶仵作最后蹲下.身:“你真的想去?即使一直赶路也不怕?”
焦昀摇头:“不怕。”他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既然有机会,他就要抓住。
陶仵作望着焦昀攥紧小拳头的模样,那份认真让他无奈叹口气:“罢了罢了,我去同侯大人说。”
陶仵作去找侯大人时,对方正坐在书房翻看整理卷宗,后日就要启程,他得提前检查妥当。
陶仵作进来后一直没吭声,侯大人整理好,抬眼:“先坐那吧,刚刚马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陶仵作:“那孩子……性子有点耿,想到就非要做到。”
侯大人却摇头:“还别说,他的确很有天分。”比他至今见过的任何一人都有天分。
陶仵作慢慢坐下,大人说得对,的确是有,他当初也不正是因为这个才想收为左膀右臂的吗?
想到自己曾存了这心思,陶仵作对焦昀生出内疚,他收他为徒的心思不单纯,这让他一直没敢多想。
侯大人叹息一声:“昀哥儿想做什么?”
陶仵作:“他想跟我们去青州府见识见识。”
侯大人闻言正从一处翻出一封信的动作一顿:“他刚刚在马厩让你看会骑马也是因着这个?”
陶仵作应了:“是。”
侯大人叹息一声:“看来冥冥之中的确有些事不是外人能控制的。你先看看这封信,也许这孩子有天分是好的,至少……天分高也就代表,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学到别人学不成的。”
陶仵作望着侯大人表情凝重递过来的那封信,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起身,走过去僵硬着手接过来。
等翻看完,脸色微微变了变,抬起头:“大人,这……”
侯大人压低声音:“你看到了,这种京中你父亲的来信,朝堂不稳,局势怕是有变。我原本两年前就要升迁,只是一直没升,如今你父亲给我两个选择,第一个,继续留任,直到……你有实力接管我这个职位,届时我将会前去青州府任职知府,只是需要的时间久一些,可能因为功劳连升三级;第二个,我即刻升迁至知州,只是想越一级,还需要不知多久,而你却能接任我的位置,只是后者却冒险,你父亲的倾向是前者,只是如此一来,你途中需要立功。他写给你的,你也看到了,你怎么想?”
陶仵作垂眼继续看着,他许久才哑声:“我如果选了第一种,还能在这里待几年。”
侯大人道:“三四年,之后会有一个机会送一位仵作前往困苦之地几年,等时机到了,加上你之前隐藏的功名之身加上几年的立功,会由你来接任我如今县令的位置。只是那地方穷困潦倒,治安也不好,你此去,会过得很难。”
可如此一来却也是最稳妥也不会引起旁人怀疑的路。
彻底与京中的陶家分隔开,凭他一己之力上位。
陶仵作懂了,所以之前侯大人才会说昀哥儿有天分极好,如此一来,他在接下来离开前的三四年之内才能迅速把所学教给他,让昀哥儿成为他离开后侯大人的一大助力。
陶仵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大人,我懂了。我选第一条。”
他被选中远离京中来到这里,本就抱了决心,他不怕苦。
只是不知为何,他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闭着眼,拱手:“大人还望告知我父亲,我身为陶家子,定会完成他所托。”
侯大人望着他,许久长叹一声。
焦昀等了没多久陶仵作就出来说侯大人同意了,让他今晚回去与他娘商议好,等后日一早就出发,要去好几天。
焦昀没想到竟然真的同意了,连声应了,就要告辞回家。
陶仵作还是没忍住唤住他:“昀哥儿。”
焦昀回头:“先生?”
陶仵作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摸着他的头:“你真的想当仵作吗?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焦昀一怔:“师父你不要徒儿了啊?”
陶仵作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会?只是……这一行很苦,师父怕你后悔。”
焦昀摇头:“师父放心,我喜欢的即使需经历万水千山刀山火海,对我而言,它依然是值得我去追寻的;若是不喜欢的,即使如同蜜糖,我也味同嚼蜡,师父,我做下的决定,绝不会后悔。”
陶仵作望着他这模样,许久,才呼噜一把他的脑袋,笑了:“行了,赶紧回家吧,你娘怕是等急了。”
焦昀应了,回头看了眼,发现陶仵作还蹲在那里,看他回头摆摆手。
焦昀觉得陶仵作有点怪怪的,不过能去青州府的惊喜倒是没让他多想,很快回了摊位,婉娘已经坐在牛车上等着。
直到回到松郡村的家里,焦昀同婉娘一说,婉娘愣了:“啊?怎么就突然要去青州府了?”
焦昀没敢说是他要求的:“就是跟侯大人他们一起去,长见识呗,学习一下青州府那边仵作的经验,机会可难得了,也许一两年才有这么一个机会。娘你别担心了,先生和大人都去,我没事的。”
婉娘听说侯大人也去倒是放心不少:“可……过几日就是端午了啊。”
焦昀算了下日子:“娘你放心,按照先生说的,我们五六日能回来,能赶得上。”
婉娘望着焦昀:“可那天也是柏哥儿的生辰,他头一次在家里过生辰,你要是不在,他得多难受啊。”
焦昀啊了声:“聂小柏生辰啊?”
婉娘点头:“对,我本来想着是不是记错了,去问了里正,的确是那天。”
焦昀有点后悔,可都争取到了,他攥紧手:“娘,我肯定端午那天赶回来!”聂小柏的生辰,他肯定得给他过。
婉娘想想,“算了,衙门的事要紧,能赶回来最好,赶不回来也不能跟侯大人闹,你现在是大人了,知道吗?”
焦昀应了下来,其间抽空告知李氏这几天暂停供应野猪肉。等焦昀第二天晌午去接聂柏昶的时候,没敢提他生辰的事,打算给他个惊喜。
一直等吃了饭一起回去,快到衙门时,焦昀才拉住聂柏昶:“聂小柏啊,我有事跟你说。”
聂柏昶看他:“昀哥儿?”
焦昀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踢了踢地上的泥土,“我明天要跟大人他们出一趟远门……”他说到这偷偷抬眼飞快看了眼,看到聂柏昶愣愣猛地揪住他衣服的动作,赶紧道:“就五六天!我最迟端午那天肯定回来!我保证!”
聂柏昶揪着他的衣袖低着头没吭声。
焦昀凑过去揽着他的肩膀:“你看我哪次答应你的没办到?等我回来给你带青州府那边的特产,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也过去,你努力做学问,等你考秀才的时候也要去府城那边,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聂柏昶抬头时眼圈有些红:“真的?”
焦昀拍着胸膛:“真的!”
聂柏昶还是舍不得,本来一天能见一次已经很不舍,可这次昀哥儿要去好几日,他……可他不想昀哥儿为难,最后还是应了。
焦昀松口气,翌日一大早随着侯大人他们天不亮就启程了,只是经过书院门口时,就看到石阶最下面的墙旁蹲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摆着小手:“昀哥儿!”
焦昀没想到聂柏昶会在这里等他,马疾驰而过,他只来得及喊道:“我很快就回,聂小柏你等我啊。”
直到出城,焦昀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聂柏昶一直直到看不到身影才一步步走回去。
而另一边,陶仵作怕他摔着:“昀哥儿,看路!”
焦昀连忙应了,他目视前方,骑着马跟着侯大人陶仵作他们疾驰而去,出城后不久经过那片林子,第一缕日光照下来,光影斑驳,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
十年后。
……
同一片林子,将近正午的日光越来越亮,金色的光照下来,洒在原本空无一人的林子里。
随着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一行人出现在林子尽头。
为首的少年郎眉眼俊朗,嘴角上扬带着笑,玉冠墨发,手指捏着马缰微弯着腰,背脊俯在那里,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疾风将他脸侧从玉冠上垂下的流苏掠起,愈发衬得那双凤眸亮若星辰,灼灼其华。
少年郎一只手里捏着一个锦盒,时不时垂目看去一眼,攥紧,眼底带着笑,这次比以前还提前一日回来,保证给他个惊喜。
他说过,他保证过的,绝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