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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怎么变, 也变不了林黛玉总是要进贾府的。
毕竟江南盐务的情况总比别处有些特殊, 巡盐御史一职,安然坐上三年五载的已经不错,三连任便极是难得, 便是林海下扬州乃是还在储君位上的当今钦点的,近年又还颇得耽留金陵的太上皇喜欢――赏心悦目嘛, 又对子胜没有威胁了,自然极好极好的――但再如何, 也不可能在江南盐务上坐一辈子。
林海调职入京, 贾敏黛玉自然要跟着,也就少不得要回贾敏娘家看看了。
这年黛玉已经五岁半,开始留头的小姑娘再不是与阿穆子胜初见时那般只留了一簇刘海儿的小娃娃模样, 行动间已经很看得出日后的卓然风韵, 就是身子骨看着依然十分纤瘦,换季凉暖也每每要比寻常人家的姑娘多搁几分心思, 但比起曾经一日三餐不间断的汤药丸药, 不过是注意着配合四季节气自身状况换着些药膳食疗的现在,已经算得上是极健康的了。
黛玉素早慧,哪怕是她还不足两周岁时的事情,她也还记得,因此哪怕往日与阿穆的往来, 并不如薛家猪娃去王家的次数多,到了离开扬州时,想起日后就不好一到父亲休沐就举家往金陵穆伯伯那儿去, 还颇为不舍,还是林海含含糊糊与她说了穆伯伯原是京城人,就是王世叔,兄长妻儿也都在京中,现在金陵老宅不过暂住,总还是要回去的――她方依依不舍登了船,又将自己闲事联手做的荷包扇套中,取了最好的几个留下了。
若非心有顾忌,林海被刺激得和阿穆来一场父亲的决斗的心情都有了。
他四十岁上头才得了这么一个活宝贝,到了现在眼看都要知天命的人了,膝下也还就剩这么个活宝贝,偏生遇上个在金陵抢两家小辈尊敬亲近无压力的阿穆,现在落得连女儿送出的第一个荷包都落不到自己个儿身上,可不是很苦逼?
好在金陵里头还有个比他更苦逼――住得近、儿女都去得勤不说,现在好歹他能借着调任远离了,那位还要在金陵苦熬着,看他家小猪娃对阿穆各种殷勤讨好孺慕崇拜――的薛大老爷在,林海再船上运了大半月的气,到了京中,好歹也平了。
不平还真不敢上贾家来。
话说贾家现在其实很低调,起码比“原定的命轨”低调多了,又没个打死人命还不当回事的外甥,又没个好强出头又是包揽诉讼又是放利子钱的长房长孙媳妇,不过是正经袭爵的长房长子依然偏居一隅,二房次孙的衔玉而诞不凡名声在京中至今仍有人记着罢了。
可是贾敏自打有了黛玉,虽身子骨不说多么好,却也和原先的命运拐了很大一个弯,并不曾怎么病弱,又虽然少了一点子子嗣缘分,却也少了因着三年母子缘断闹得油尽灯枯……更兼黛玉身子也好了许多,她又少了好些忧心,又有林海将黛玉充作男儿亲自教养,又有阿穆三不五时也要刷刷存在感……她要忧心的事情少了许多,精神头又慢慢养得足了,对京中诸事也就更为关注,再不是贾母信里说什么便信什么。
虽然睁眼看清娘家的现实,一开始给贾敏打击也蛮大的,尤其当日黛玉抓周之时,便恰好听说京里头那“荣国府嫡长孙女欲参选,紫禁城新国君心念老臣,恩典由其父母自行聘嫁”的消息,不管说的人说得多么婉转,贾敏七窍玲珑心,又有之前仁哥儿为荣国府规矩上的眼药在,自然一听就知道,二房又不安分了,元姐儿刚出生就风传什么生日贵不可言,现在新君登基,她不过刚刚够上选秀的边就想折腾了――却不想给丢了个好大的脸!
五品小官的女儿,真不死心要选秀,也只能参加小选,而小选因着选出去的就算不是宫女,也是服侍公主郡主们的才人赞善这样说起来好听、其实不过高级些儿的宫女,因此年龄底线比大选的十二岁要多四岁,毕竟选出来的总要能服侍人方好。
贾敏几年前听说元春连参选资格都没有就给刷下来,便因着娘家嫂子的愚钝短视和母亲的无奈叹息好一阵胸闷,要不也不会那么巧,林海因想要趁着休沐带她出门散心,又恰好琼花初开,就散心散得女儿都险些儿成了别人家的了。
现在还未进京,又听说终于凑够的小选年纪的元春,明明议亲也使得,又有皇帝那许她自行聘嫁的话在,便是京畿女子不够大选的都该小选过一场,许多五六七品小官的女儿也不能免俗,但大庆皇帝素来在这方面宽和有分寸,他们自己既然不愿以婢为妻、甚至为妾都不肯,对于官家女儿便宽松许多,莫说五品官家又有皇帝发话,就是六七□□品甚至没有官职的乡绅人家,若是当真不愿,也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并不会非得选进宫去。
偏偏,贾敏也真摸不清母亲与二嫂子是怎么想的,莫不成真将那什么贵不可言的命数当了真,觉得元姐儿能打破大庆至今不曾有宫女封得贵人以上位分的例子,因此比起仔细挑个门当户对子弟长进的人家嫁了,倒更愿意让她进宫拿命去搏?
真真是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就比心疼女儿第一个送出去的荷包居然不是给自己的林海还要胸闷几分。
相比起来,什么二房窃居正房,什么凤凰蛋儿的水泥言论禄蠹论调,在贾敏看来,通通不算什么。
窃居正房一事,反正都这么多年了,贾敏劝也劝过,贾母始终坚持是长子不争气、次子为了就近尽孝方不得已而为之,虽满京城知道的都知道是掩耳盗铃之说,但只要有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官家也不追究,贾赦又忍得,那该怎么的就怎么的,她小小一个出嫁女儿,就算在闺阁中时与兄长还有些话说、出阁之后母亲也依然疼爱,到底是两姓旁人了,有些话只能说上一两次,有些事儿却实在也没法管了。
至于贾宝玉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在贾敏看来简直不值一提,虽然“国贼禄鬼”的说法太过将大庆官员一竿子打死容易得罪人,但好在她二哥还没有糊涂到家,母亲虽溺爱孙子,也好歹知道最后一点子分寸,这样的言论只在家中流传,且就是家中都不是全范围皆知的,又宝玉是他亲爹自幼定论的“酒色之徒耳”,想来他要出仕不容易,但若是不出仕,一般也没哪个足够分量挑贾家不是的会来寻他烦恼。
至于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之类的,更是传出去也不过是个风流名声,更不消在意――事实上在贾敏看来,若这内侄儿长大了懂得风月了,还能依然保持做个爱花惜花却不随意采花的真正风流人,那也是个坦率有趣的。
贾敏欣赏坦率人儿。
宝玉又生得实在好,虽也才留头未久,一脑袋攒起来的小辫子有些滑稽,但他长得堪比画上金童,又穿得一身喜喜庆庆的大红衣裳,胸前还坠着他那闻名遐迩的宝玉,笑起来又讨好,嘴巴也会说话,一见着黛玉就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这话若是宝玉再大几岁说,那妥妥是调戏不正经,贾敏不将他喝打出去,也绝对膈应;但宝玉现在堪堪临近七岁又不满七岁,且不到男女分席的年岁,他又说得虔诚认真,便不觉轻佻,只显亲近。
又有贾母故意问宝玉“又胡说,你何曾见过她”,引出宝玉的面善论,贾敏虽是女孩儿,相貌上与两个兄长不很相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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