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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顿时乖顺不少,另一股因为想起自己足足比王子胜大了一轮的郁闷也消散十之五六,越发觉得王子胜神秘莫测,又见他一语未尽,眼睛已然闭起,虽还很有和他讨论讨论三十而立年轻否的话题,却也没忍心闹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想将人往怀里一揽,才发现他方才因小皇帝太精神故,早失了先机――在他和小皇帝斗争、不敢主动往王子胜身上伸手的时候,王子胜早将他想做的事儿给做了,此时正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让他枕在颈下,好不安然!
皇帝真要也揽一揽美人腰,也不是不行,可耳听着王子胜不过一会子功夫,那呼吸都平缓起来,更不忍扰他安眠,再是觉得这么被勾脖揽腰的姿势别扭得很,也只得多多默念几遍清心诀,也就迷糊睡去。
待他睡着,王子胜才睁开眼睛,眸色不说何等多情温柔,却比任何时候都专注。
眼光仿佛化为实质,要在皇帝的每根发丝、每寸肌肤,乃至每一根睫毛每一寸呼吸,都一一抚摸过。
也就是他了!
皇帝原是个万军里头给人多注视一眼都会立刻警觉的,偏在这横竖皆不足一丈的床帐之中,给王子胜这么仔细专注的打量,也只是眼睫轻颤几下,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摸索了几下,待得王子胜将左手略移,将手腕送到他摸索着的手里、又将手掌在皇帝腰侧拍了几下,果然让他眉眼又舒展开、呼吸也平缓了。
如此一夜转瞬即过,王子胜不过看看将皇帝的魂魄特质铭记在心,且还不及将他浑身经络灵根走向研究明白,就听得外头梁平话语声起――
这梁总领貌不惊人,一把嗓子倒是极好,不如女子娇柔,又不似一般内监那样不粗不细的总带了几分儿古怪,竟是温润柔和得很,皇帝虽因那张脸实在乏善可陈、那身子又带了缺陷的缘故,从没想过将这位拉上龙床,平日却也极爱他那一把子声音,等闲皇帝□□分的怒火,有那嗓子平平淡淡说两句,总能降下那么一分半分儿的,因此这位梁总领不只在内宫,就是外朝乃至军中诸将面前,也很有几分面子。
但此时,梁平的声音比往日还温润柔和几分,可听在皇帝耳里,却几乎和北蛮子的马蹄战鼓一般讨厌!
――梁平很冤枉,他不过是说了一句:“万岁该起了。”
却原来这大庆得了前朝皇室贪逸恶劳太过、险些儿倒将大好华夏江山白与了北蛮的教训,几代来这皇室子弟不管身份高低,只要姓了个“穆”姓、又领了那宗人府发下的一份儿宗室补贴银钱,自七岁起至四十七岁止,这三十年里头,除非真个太医院会诊了病由,又或者领兵公干,否则无论需不需上学上朝,都必得在卯末之前,起身练完一趟□□长拳,方得开始一日作息。
皇帝今日虽不需上朝,但也不过比往日晚起一个半时辰便是极限了,便是美人怀抱再是好眠,一趟□□长拳打下来总要那么一两刻钟,又有洗漱更衣等事,眼看着都卯时三刻了,再不起身,如何赶得及在卯末之前,练完一趟拳?
梁平寅正就等在外头,实在是等到不能再等,方才开口。
却还是触了皇帝霉头。
也就是他了,若是别个,皇帝绝不止现在这样黑脸冷目的模样。
倒是王子胜,看了皇帝初醒时乍一冷然凝目、后见了是自己又复慵懒朦胧的样子,越发心情大好,就是皇帝那一身儿经络灵根还没研究透彻,却自忖来日方长,皇帝又是一日在帝位上、就一日不得正经修行的,他也不急。
因此皇帝脸色越黑,他眼中的笑意越是明显。
看得皇帝原只得五分恼,此时倒涨到七八分,再听得王子胜连留下来陪他用早膳都不肯,越发涨到十分去。只皇帝脾气不小,却总在王子胜面前发不出来,又听得他连早膳都无暇用的理由却是:
“昨晚出来得匆忙,谁也不曾说,仁哥儿最初卯末也该起身练武了,恐他寻我不着嚷嚷开了引得一家子紧张。”
皇帝也只得一边儿欢喜王子胜为了来见自己、王家特特往家庙陪他的团圆家宴都只吃了一半就出来,一边儿又暗恼――自己现在怎么倒有几分妾身未明的尴尬?又仁哥儿实在缠人!
但不管是欢喜是恼,皇帝知王子胜心意素坚,一定了主意便是神仙也无法改得,又好歹得了他温言解释,不管这理由他听来欢不欢喜,也不好再拦着不让他离去。好在梁平做事周到,不知何时早备好两盏粳米粥在一边候着,皇帝得王子胜喂着喝了半碗粥,又亲执调羹喂了他大半碗,好歹压住了心思,由得他离去。